贵妃养病,温妃月子中,两大主事宫妃手拉手连决休假,处于后妃第二阶梯方阵的六嫔自然冲到了人前。
“人数众多那,老太太你准备怎么个分法?不然你看两班倒可好?”
宁芳带着瑞禧一大早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对大公主没上演宁芳那种认亲的戏码,只叫苏茉儿递了一碟新出炉的奶饽饽就将大公主打发到一边去坐着。
“性子、手段有异,照了你那种分法,不要说两班有个比较,就是一班里的高下也会摊在人前,宫里人多口杂,没得眼前的事没解决反生出更多的是非。”
宁芳受教地讪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乱说话了。
“惠嫔知冷知热,僖嫔嘴皮翻飞,到温妃那儿去,一个照顾内里,一个迎来送往,正合适。”
某芳一边点头如蒜。
“荣嫔样样都好,宝仪这一病,景仁宫有她一个也就尽够了。”
某女继续膜拜。
“宜嫔厉害外露,德嫔慧诘于心,宫里这点子琐事丢给她们小试牛刀去。”
某芳先鼓掌,后抬出双手掰算,弱弱道:“还少一个呢。”
老太太拈了颗葡萄堵进她嘴里,外加个没救的眼神:“明儿选秀的旨意应是要送到户部和八旗都统衙门,我这慈宁宫的门槛怕是要换新的了。”
某女嘴皮嗡嗡,却没胆自讨中剑。
老太太接过瑞禧眼明递来的帕子净了手,冲着小丫头慈爱一笑:“今年宫里一个不留,下五旗放了婚配自由,上三旗的姑娘却依旧要记名。朝堂上手握重权的,哪家不是上三旗出身?皇上不留,女儿家的青春却经不得一等再等。那些得志、不得志的,哪个不削尖了脑袋想捡个漏?安嫔字写得好,人也贤静,正可替哀家打打下手。等着瞧好吧,明儿开始,往慈宁、慈仁递牌子的外命妇小册只怕能垒成小山。”
某芳立马狗腿子贴上老太太:“老太太,好好老太太,您可得心疼我,那些七大姑、八大婆的我可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您可千万别把她们推给我啊。”
老太太狠狠一指将宁芳的脑袋点出去五寸远,才气懈道:“你放心,就冲你这等连博尔济济特氏六个字都写不对的主,哀家也不敢放你出去乱点鸳鸯谱。瑞禧——”
瑞禧本立在边上感叹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亲厚,没料到太皇太后会招唤她,一时震惊后,忙上前称“是”。
“哀家可将她这个纨绔发派给你了,不要叫她出来坏哀家的好事就成,只管好吃懒坐地供着就是了。”
瑞禧笑得见牙不见眼,爽快应道:“哎——瑞禧领懿旨。”
老太太见瑞禧如此上道,也乐得哈笑不止,招手将大公主搂在另半边怀里:“小伶俐鬼,”做势去推宁芳,“可比你这吃货可疼多了。”
宁芳紧扒不放,可怜悲催状:“老太太呀,您可不能有新去旧、始乱终弃啊——”
前来问安的妃嫔们就在这笑闹声中踏进了慈宁宫。
果然,十格格洗三的后半日,外命妇求见的牌子就压上了慈宁宫的案头。
是个外命妇都有品级,但牌子能递到太皇太后跟前又能被招见的却是少数。大路走不通还有小道,敢舍脸面和银子,一样能使得动宫里的内命妇帮忙。
一时间慈宁宫中内、外命妇涌动如市,宁芳去遛了一圈,立马被内、外命妇拥合住,再不敢白日里往慈宁宫里跑。景仁宫被荣嫔照顾到滴水不露,她又无意去翊坤宫同玄烨的妾、女一家亲,无所事事又两日,晃荡到瑞禧屋里,才突然有了主意。她准备好好给瑞禧还空空的房间布置布置,顺便给自己倒饬出一间梦寐以求的琴房,她那手原本不能示人的本事,经过太后在外“轻修”五年,是时候光明正大过到明路了。
养心殿位于乾清宫外西南角,正与宁芳住的慈仁宫东西相对。养心殿造办处就设在养心殿内四周的厢房里,炮枪处、油木作、玻璃厂、金玉作、匣裱作等大大小小十几种作坊。因为接近内宫,工匠又都是男人,管束就非常严格,每日卯正打西华门、隆宗门、内右门进入后一率不得外出,申正原路出宫,概不得留宿宫中。
“哎哟,主子,您怎么能到那种地方来呢?虽然那群靠手艺吃饭的臭男人已经出宫了,可那股味儿可还没散去,可别熏脏了您的衣服。”
酉时,宁芳领着一群人跨进养心殿。这个时候的养心殿远没有后世出名,作为工匠云集的造办处哪里会富丽堂煌,就是一进还不算破败的院子。可能是空间有限,院子里还有几处搭着布棚、置着桌子,桌子上虽然没有任何宝贝,琳琅满目的各式用具却摆得随意,可以想见刚刚这里还是如何的忙碌。
“这造办处还有个混名,奴才说于主子听听,”造办处出品的东西基本上是皇上自耗自销,管理大臣虽然各个都是与皇上亲厚的宗亲或信臣,到底这些人不能久居内廷,办起事来就有了许多不方便。正是在这种前提下,梁九功过去才几乎上把持了养心殿造办处。虽然后来离了京,对曾经自己地盘上的插科打诨小九子还是最清楚不过的人,引着人往放置胎品、成品的养心殿大殿去,“我们这些人都戏称此处为‘揍笨处’。”
宁芳不只是哪几个字,瑞禧却已会心妍笑:“可是蠢笨的笨?”
“哎哟,可不就是呢。”工匠们出了宫,还有内侍留下,或打扫,或清点、或值夜。上了廊台,小九子摆手叫个管门户的太监去开门,才笑着解释,“这里哪个不是我大清万里挑一、顶顶尖的鲁班门人。本事不高、手脚不灵的到这里来当差,可不就只有挨揍的份。”
宁芳一听是这么个理儿,笑着点首。
瑞禧瞧那开门的太监开了门冲着梁九功打眼色像是有话私下欲言,小九子却视面未见领着她们鱼贯而入。
养心殿面阔七间,隔成一明双暗,明间里通排都是过半人高的大长桌,上面大大小小摆满了象牙、瓷胎、画卷等半成品。
“这大殿里摆放的都是没成形的东西。登记造册的成品都搁在东西暖阁的红木大柜里。”小九子用眼光将要跟进来的造办处几名内侍杀了出去,亲自到角落里搬了把高背椅出来,用袖脚扫了扫,“暖阁里柜子多不敞亮,主子先在这里坐着,奴才进去将东西搬出来让主子过目。”
宁芳对上一尊只完成半边脸的女性牙雕,那打磨得圆润如脂的脸颊弧度令她心动不已,应付地冲着小九子摆了摆手。
桌子上好玩的东西不少,雕玉的,剔犀的,拉瓷的,刻纹的……混迹宫廷快半辈子,什么好东西几乎都见过了,也不耽误对美好事物的再次评头论足。如同逛跳蚤市场一般,宁芳拉着瑞禧顺着桌子遛过去,或立或蹲,或哈或摸,连平日话不多的修睫也紧紧跟着点头摆首。
今儿宁芳和瑞禧穿的是同匹素绫做的月白色春衫,素绫轻薄、柔软,能很好地保持皮肤的水分平衡,由春入夏的时节穿正好。宫里难道进了几匹裸素清爽的,宁芳便叫人一朵花也不上地给三人做了素衫,装到玄烨面前显摆,却被喜欢大色的某人嫌素气了。一番争辩,到底还是让绣女在衫摆上加了金银丝的祥云阴纹,阳光在浮影流动,到也好看。
“都给杂家仔细着些,这对青釉虎眼耳炉可是皇上亲自折选给孝诚皇后周祭用的明器,若是磕着碰着了,仔细你们的皮!”
角落排桌下有一座巨大的红珊瑚,几人蹲着正仔细看那上面鲜活的脉络,一名先声夺人穿补服的体面太监由一群灰衣的内侍拥着进了殿来。
“快将耳炉连着这些送到库里去,仔细清点。单子呢?拿来杂家再细看看。”宁芳擦过桌案由下往上看去,“杂家”太监很年青,立在一群普遍短断的太监里身长体壮,到像个将军。他低首持册而入,不待吩咐,立刻就有狗腿子将宁芳还没坐一下的椅子抬至他屁股下供他坐了,“两尊持经观音牙雕是谁管的活计?好了没有?离四月初一可就这么几天了,误了日子,太子殿下还不将你们连同工匠一起腰斩了。”
“咱家”公公一个威吓,立马有个内侍出列捧了桌上的半成品,转身正要低解了几句,一眼瞧见角落里宁芳这几个凭空出现又蹲身看戏的,他本就紧张,此时一惊,手就抖了抖,那尊持经观音牙雕就从手里脱落了出去。
眼看自己喜欢的半脸牙雕就要磕身缺皮,宁芳情难自持“啊”出了声。
还好那太监回神快,宁芳的嚎叫声还没收起,他已奋不顾身扑倒、滚翻、搂抱住了牙雕,挽救了观音“妈妈”(韩语中“娘娘”音),顺带也挽留住了己的头颅。
“你个小娘养的,”“杂家”公公先冲着救物公公燥骂了半句,才转过身瞪向还蹲在那里的几人。
除非见客或大朝时上把头、蹬高底鞋,平日里宁芳都如宫女一般梳大辫、穿平底鞋,只是发辫上多簪一些轻巧的金玉之物,绣鞋也相对奢华繁复。这么和身着淡绿的修睫她们蹲在一处,又面向门口,除了衣色有些微差别外,到真看不出贵人的样子。
“咱家”公公扫了她们衣着一眼,讥鄙立见,伸着指头斥喝:“哪里来的闲散货色?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青天白日的偷东西偷到老爷我的地盘来了。小娘养的下作东西,还不将爷的东西放下!”
宁芳就近搜搜,修睫和雅丝手里还真捧了对自己喜欢的白胚猴顶天的瓷大罐,虽然没打磨没烧制,到正显得妙趣粗犷,搁在琴房里放个笛子、箫什么的正可。
“你们几个有眼眶没长眼珠的下作货,腌臢事干多了竟打起老爷我东西的主意,瞧你们一个两个嫩青福薄的扫把相——”
“哟——”“杂家”公公还要谩骂,却被另一个高亮尖细之声截断。
宦官们见东暖阁暖帘被由里挑开,出来的灰衣太监虽然满面笑意嘲讽却一丝不掩。几个跟随“杂家”公公却品级低的内侍本来以为敢这么猖獗打断他们头头的定是个精贵,怕受牵连面惊出了密汗,这会见他只是与众人一般灰衣青鞋,袖口、领口、裤脚、鞋帮各处连个体面的样子都没有,具大舒了口气。而另一半久于宫中的内侍则在认出梁九功后眼光有了闪烁,不自觉猫身埋首。
“奴才我当是哪位王爷、贝勒在此处视察呢,原来遇见的竟是造办处首领忽克申大人那。”小九子刻意咬重了“奴才我”和“大人”两组字,讥讽的意思连宁芳都听出来了,不觉轻笑出声,也不挑破身份,继续蹲在那里好戏,由着小九撒泼下去。
宦官亦有鲜明的品级、官阶之分。简单的说,总管五品,副总管六品,首领太监只敬事房里并供职乾清宫的为七品,其他各宫各处具为八品。
养心殿造办处原本的头头只有一个梁九功,他避去五台山后无人主事便又添了一名首领太监,这才形成如今梁九功与忽克申同级同品的局面。
忽克申见是梁九功,虽仍倨傲难掩,到底换了幅同僚相亲的颜色,恭了恭手道:“哎哟,杂家也是眼皮子浅了,竟是连九公公在这儿也没看清真,该打,该打,真该打了,”说着,轻轻在自个右脸颊上意思了一下。
他身材颇高,即便面有笑色,一向是拿高人一等的眼色冲人,很有睥睨之势。这一刻梁九功与他虽隔着几丈,也能感觉到对方投射过来的不恤,脸色自然更不好看了几分。
只听忽克申继续道:“怎么?您一向贵人事忙,少在养心殿走动,这时候前来,是来瞧瞧热闹呢,还是——”他似忽而想起,身子偏转回来冲着宁芳几人飞了一眼,戏道,“原来这是您照着的,哎哟喂,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忽克申一口一个“您”的恶心着小九子,小九子哪里听不出来。待要反唇相讥,到底慢了一步。
忽克申接道:“九爷您日理万机,可别与我这等劳碌命一般见识。紫禁城里谁人不知您是太后面前的红人,随便掉颗豆子也能养活我们这等的一家几口。快快快,沏壶好茶来给九爷,哎还是算了,九爷在慈仁宫里什么好茶没喝过,我们这里的茶渣子哪能入了你的口,没得污了您的尊口。”他嘴皮子飞快,有理没理在他的嘴里都成了理,“哎哟喂,九爷您怎么还站着呢,快快,把爷我的椅子快搬去给九爷坐着,你们这等目无上下的,没看到九爷今个儿来下查你们嘛,小心侍侯不好九爷在太后参你们一本撂了你们的差事。”
宁芳显少得见比小九子嘴皮还遛的,瞧看小九子笑成一朵花的眼睛里火苗扑腾扑腾的,她更兴奋了,虽然腿脚有些麻,却舍不得起身打断了好戏。
瑞禧虽然少小,却沉浮禁宫多年,对奴才们私下的那几幅嘴脸门清,不想叫宁芳看全了倒心情,便施施然将宁芳扶了起来,不咸不淡道:“好吵。什么时候养心殿搭了戏台子,养心殿的奴才不好好做活到抢夺戏子的活了,好没规矩。”
宁芳本来想笑的,可腿上麻力一扩散,她只能呲牙咧嘴了。小九子冲过去将小监刚刚孝敬忽克申的椅子又搬了回来,下力用袖摆擦光亮了,猫着腰挤掉扶着宁芳另一边的雅丝侍侯着坐了。
众人先见这敢说忽克申好吵的小丫头就有些发怵,再看太后跟前的红人梁九功如此殷勤亲自伺侯坐下的那位,天生奴才感十足的几个内侍腿肚子一打颤便不自觉跪了下去。有人开跪,余下扫到大风尾的又有几个也就势跪了。没法子,紫禁城奴才虽然多,主子更多,随随便便来一位他们这些无品的使唤太监也招惹不起。
修睫与雅丝蹲下身给宁芳揉活着腿脚,瑞禧探她面色好些了,讥睨梁九功,道:“你这养心殿首领太监的位子是不是该挪一挪了。若是自顾不暇,趁早与哈代卸了责去,以免汗妈妈(妈妈,祖母)的差事折在你和你这帮无能的手下手里,汗阿玛直接将你的名字从‘九功’改为‘十失’。反正哈老头是常来常往的,你也不怕见不到面,可别不好意思了。”
他会不好意思?脸皮比城墙还厚。宁芳呲牙腹诽。
“看大公主说的,梁公公秉正务实,造办处上下哪个不从心里夸他本事。”梁九功一声“大公主”,连忽克申也跪下了,不仅如此,他还由大公主那声“哈老头”嗅出了危险的味道。紫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说妃嫔、阿哥们都是精贵人,却从来在他师傅哈代跟前都得毕恭毕敬称一声“总管大人”的。为什么?不就是指望着他师傅在皇上或太皇太后跟前偶尔露他们一次好嘛。可刚刚,不知道打哪被拾起的大公主竟然称他师傅为“老头”——眼珠子一转,忽克申忆认定了上坐的那位,身背又低了几分,“奴才叫大雾蒙着眼睛了,竟然不知道是皇太后主子与大公主到了造办处。昨个奴才见着我师傅,师傅还教训奴才是个眼浊、蠢笨、倒插筋的,没体面在皇太后跟前出现,却不想皇太后如此亲善,今个儿就施恩让奴才们得见祥颜,”忽克申就地三拜,眼珠子转得更快,“我师傅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主子您慈善,不像奴才我入宫时间晚,闷头青、僵直还眼睛不利索,就知道造办处这一方天地。奴才若是让太后主子与大公主不舒服了,主子们尽管收拾,怎么着都是主子们给的体面不是。”
他师傅?他师傅是哪位?瞧瞧这张嘴,不是在说造办处吗?怎么又扯上他师傅了?
瑞禧截断了梁九功欲言的解释,更不接忽克申的腔,虚扶着宁芳的手臂道:“你瞧外面的天色已暗下来了,想来汗阿玛一会便要去慈仁宫用膳了。与其闹闹轰轰地挑东西,不如明儿使人清了地方,我再陪着您前来,可好?”
接收到瑞禧意欲收场的眼色,宁芳很给面子地起了身,配合着也一句话不说地往外走。
梁九功却没有动。就这么放过忽克申这孙子令他难以甘心。他梁九功在养心殿向来是横着走,可去了一趟五台山回来后,这里却已成了忽克申的天下,处处给自个小眼色不说,还指使着自个那些徒子徒孙们见风使舵、阳奉阴违。他忽克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出身、有些当奴才的后台嘛。他出身好,出身好你别来当太监呀!你后台硬,再硬的后台也还是个奴才不是。忽克申架空自儿、嗝应自儿这么久,今儿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还让他鼻子长在鼻子地里,自个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如果今儿不趁着主子受了他的腌气踩得他鞋纹满脸,怕是慈仁宫以后在宫里彻底就歇菜不举了。不行,怎么招今个也不能一个响屁不放……
“九公公,”瑞禧一顿身,也不去管梁九功眼里的决绝,“这晚膳向来是你在汗妈妈(妈妈:满音,译为祖母)和汗阿玛跟前伺侯,一会迟了,仔细又要换身皮。”
梁九功慧光一闪,立时明了了大公主的暗示,丢下这里的人事眯笑着追了去:“大公主教训的是。陆师傅出宫前已经瞧过奴才收着的那几颗夜明珠,眼珠子瞪得老大,哈喇子都要出来了。他说了,主子要的那套北斗七星灯不出七日就能做出来,到时候替您吊在帐顶……”一行人渐行声渐远,很快消失在养心门外。
忽克申身边一个伶俐的太监凑身道:“师傅,梁公公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听说惯爱踩人头脸。大公主虽然过去没人理会,现在却搬去了慈仁宫。老太后虽然听说是个和气不理人事的,就怕耳根子软被这二人撺掇了在皇上跟前说您几句不是。毕竟,皇上可是孝子,慈仁宫每日里可都是要去的。”
“怕什么,”忽克申一摆手,瞪了这跟班一眼,心里却也有些忐忑,“去去,各忙各的,赶紧将手里的活忙完,眼下最要紧的是孝诚皇后的祭品,若是这一样不能按时结了,也不用杂家在太子面前进言了,太子直接就活剥了你们……”
忽克申教训完手下,又领着随从一样一样看过,面上丝毫不受刚刚之事的影响。内侍们原本的惊恐在他的镇定举止下也很快安定了,再想想首领背后的几座大山,终于彻底地放了心。
一刻钟后,忽克申这里的差事办妥,丢下大众手下与个亲近跟班出了养心殿过到僻静处,才低声吩咐,“你去将刚刚的事传往毓庆宫,爷这就去敬事房通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