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猛挥拐杖, 女人被砸到楼梯旁的墙上,她在震耳欲聋的“嘭”一声响后爬起来,再次扑向他。
没有痛觉一般。
陈仰的手机在交锋中掉落到一楼大堂, 手电筒的那束光直直朝上,将整个楼道都拖进了微弱的光晕里面。
陈仰站在楼梯上面, 空间既逼仄又危险,没办法展开手脚, 他不得不往楼下跑。
与此同时,拐杖夹着冽风向后一甩。
没打中。
陈仰预感不妙,不等他做出反应, 后背就传来一阵剧痛, 皮肉撕裂, 鲜血淋漓。
他转身的瞬间就被扑倒在地,压在他上方的女人力量恐怖, 犹如四五个身手强劲的成年男性。
操。
后背湿乎乎的,出了很多血, 伤口在崩裂,陈仰绷紧腮帮子,死命用拐杖抵住女人的喉管。
他的手背上鼓起一根根青筋,指关节高高凸起, 像要刺破那层皮。
女人似乎没有人类的思考方式,不知道痛不知道躲,也不会战术,哪怕喉管被抵得快要断裂,她还是瞪着血红的眼, 骨瘦如柴的身子使劲往下压,两只同样烧伤的手跟僵尸似的伸过来。
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样。
女人想要抓住眼前的年轻男性送到嘴边, 把他咬死。
思维单一又可怕。
陈仰抓紧拐杖的手心里都是汗,指间滑溜溜的,随时都会拿不稳固。
因为用力过度,他的整张脸跟脖子都有些充血。
陈仰记得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钱汉的手背就被这女人抓伤了,那几条伤口并不严重,跟他后背上的根本不是一个程度。
现在怎么……
不行了,陈仰的手指在拐杖上打滑,女人压过来,腥臭至极的口气扑进他鼻息里,十根脏黑扭曲的手指距离他只有半寸距离。
不能这么下去,必须想办法改变局势,后背的伤让陈仰有点昏沉,他用力咬舌尖让自己清醒。
下半身被压得死死的,抬不起腿,只能动上半身。
陈仰没有犹豫,他把抓着拐杖的右手松开,抵着女人喉管的那股力道顿时减少一半。
女人露出小孩子打赢架的亢奋,她那两只手掐上来的那一刻,陈仰的右手手肘重重击打在她太阳穴部位。
那一下极其暴力。
掐着陈仰脖子的双手有一秒的停滞,他趁机蹿开,血淋淋的背部靠墙壁,箍住拐杖的左手很麻,还有些抖。
女人没立即攻上来,她直勾勾的盯着陈仰躺过的地方,那里有一滩血迹。
陈仰以为她会趴过去舔舐,没料到她像是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疯狂的用脚踩,碾,神情发癫。
这个女人被年轻男性伤害过,痛恶到了极点,陈仰擦掉手上的汗握紧拐杖,她是个疯子,还是怪物,他不能跟她硬碰硬。
陈仰做了几个深呼吸,大脑飞快运转,他乱瞥的余光忽地凝在一处,语气友善的问道:“楼梯口是你的孩子吗?”
女人碾血迹的动作乍然轻顿。
陈仰按耐住想要加快的心跳声,夸赞的说:“眼睛很大很漂亮。”
女人缓缓的抬起了头,布满血色的双眼死死瞪着陈仰。
“笑起来一定很可爱。”陈仰没有躲避,也没攻击,他露出了真诚又温和的表情。
女人瞪了陈仰十几秒左右,她垂下眼一步步上楼,停在楼梯口,两条畸形的手臂垂在身侧,丑陋不堪的脸凑近,轻轻的吻了吻那两个眼珠,用手捂住。
“呜……”
客栈外大雨滂沱,客栈里是女人悲怆的哭声。
陈仰拿起红伞去下楼捡手机,他忍着背上的伤,准备再去二楼的时候,客栈通向后门的布帘被撩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来人是白天不见踪影的乔小姐,她跟陈仰打了个照面,两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仿佛两个刚从战场下来的士兵。
乔小姐肩头的布料破了一块,露着触目惊心的血抓痕,脖子上还有几个止住血的伤口,像是硬生生被指甲抠出来的。
她的左眼上还有一条狰狞的血痕,妩媚动人的脸破相了。
陈仰把乔小姐打量一番:“怎么弄的?”
乔小姐手里的红伞一歪,伞顶往二楼方向戳了戳。
陈仰倒抽一口气,之前他从朝简口中得知,乔小姐的身手比他好,可她却被女疯子伤成这样。他利用楼梯口的两个眼珠转移女疯子的注意力,真是明智的决定。
“她不是只扑年轻男性吗?”陈仰发觉出不对的地方,“怎么也对女性有这么大的攻击性?”
乔小姐把伞一收:“我抢了她的东西。”
陈仰感觉有一条血迹从他的背沟往股沟上滴,有点痒,他用手背蹭了蹭,不小心牵动到伤口部位的肌肉,疼得他“嘶”了声。
乔小姐绕到陈仰身后看了看:“你的背部线条真漂亮。”她又说,“腰也是好腰。”
“可惜。”乔小姐叹息。
陈仰的脸部直抽,这个女人不提他的伤势怎样,也不问他手上的小红伞是哪来的,关注点偏得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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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口的哭声持续不止,鱼也下个不停。
乔小姐在大堂坐了下来,她没等陈仰组织好语言提问,就懒懒散散的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乔小姐说话有自己的腔调,正经事也跟**一样,每个字的尾音都像是挂着一把小勾子,她讲得详细,从昨晚下开水雨,到刚才回客栈,这中间发生的种种都摊在了陈仰面前。
陈仰听完以后,脑子里塞满了疑问,乱七八糟的蹦跳着,哪个疑问蹦得最高,他就抛出那个。
“上午我跟大家去过二楼,那些房间都是空的,没见哪个床上有大量血迹,也没什么生辰八字,只看到了蜘蛛网跟灰尘。”
“也许白天的二楼跟夜里的二楼,是两个空间。” 乔小姐单手托腮,“说不定你现在上去,还能碰到啃尸体的周寡妇。”
陈仰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
乔小姐扫了眼年轻人背部的伤口,十二三厘米左右,皮肉翻滚,血流不止,他一路走,血水从他的衣摆往下滴落。
意志力真坚强,乔小姐目送年轻人上楼,又目送他下楼。
乔小姐从年轻人的脸上看出了答案,她因为疲惫而发红的眼尾上挑了几分:“二楼的情况还是跟你上午见的一样?”
陈仰点点头。
楼梯口的女疯子不哭也不动弹,像是进入待机状态,他畅通无阻的把所有房间打探了一遍,没有看见乔小姐描述的场景。
时间点的异常在提醒他,这个镇子正在走向一个不可逆转的局面。
也有可能是正在归位,它在回到原点。
乔小姐啪嗒敲着桌面,指甲上的红色油彩完好无损。
陈仰把昨夜跟白天的进展告诉乔小姐,他给了对方梳理的时间,之后才问道:“你抢了女疯子的什么东西?”
乔小姐敲桌面的动作停下来:“好东西。”
陈仰再次问是什么。
乔小姐凑到他耳边吹口气:“你亲我一下,我给你看。”
陈仰:“……”
这个女人没带小皮包,身上就两个口袋,抢的东西应该不大。
乔小姐任由陈仰把她全身扫了个遍,她用手指蘸到他背部的血,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分明是轻佻到唐突的动作,却给人一种亲密温馨的错觉。
“这里只有我跟你,你亲了我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陈仰无语:“调戏也要分场合。”
乔小姐看着他的目光饱含趣味:“那什么时候能调戏你?”
陈仰甩出杀手锏:“什么时候都不能,我是gay。”
“哦?”乔小姐笑,“你也搞不了女人?”
陈仰为了一劳永逸,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
“那真遗憾。”乔小姐暧昧的笑意一敛,她慵懒的说,“走吧,我们去二楼。”
陈仰眯了眯眼,这个女人看似随性所欲,随心所欲,实际有自己的节奏,擅于并且喜欢调动他人的情绪。
乔小姐往二楼走,陈仰跟在后面,他背上的伤需要处理,但位置不太好包扎,得从咯吱窝底下穿过去,待会回房间让朝简帮忙弄弄。
“你有为情所困吗?”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问了一句。
陈仰一愣:“没有。”
乔小姐轻笑了声,没回头的说:“那就怪了,小阁楼里的女鬼被情所伤,能进幻境的,都是心有挚情挚爱,执念深重的人。”
陈仰没怎么听清:“乔小姐,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乔小姐按着肩头的伤,活动了几下胳膊关节,语气有一点躁,“烟瘾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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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口,女疯子捂着眼珠哼着什么。
乔小姐一上来,女疯子的状态就不行了,她像炸毛的野猫,整个背脊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眼看女疯子要发狂,乔小姐快速丢过去一物:“还给你。”
陈仰定睛一看,是一个碎石块。
有点眼熟。
陈仰压低声音问乔小姐:“你抢走的就是那个?”
乔小姐说:“昨晚我一路跟着她去土地庙,看她很宝贝一堆石像碎片,就抢了一块,她疯了,变了个人似的,追着我打。”
陈仰问:“后来呢?”
“后来她的智商不知怎么上升了一截,不追着我打了,而是返回土地庙,结果发现其他的都不见了,更疯了,直接不是人了,成了怪物。”乔小姐提着伞在地上画圈,“再后来,我一看下雨了,就知道她在客栈捂眼珠。”
乔小姐轻啧:“也不知道剩下的碎石块是被哪个作死的拿去了。”
陈仰低低的咳了两声:“在我包里。”
乔小姐:“……”
她扫了眼陈仰手里的那根拐杖,脸上一闪而过古怪,之后就偏开了视线。
陈仰的注意力都在女疯子身上,他发现她在抚摸碎石块,举止柔和的不像话,生怕力道大一点,石块会疼到。
今早在土地庙看见碎石块的时候,陈仰还在想,是什么石像被弄碎了。
现在他看着摸石块的女疯子,余光瞥到墙上的两个大眼珠,再想到婴儿,基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仰生出了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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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任务者们坐在院子里,面前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块。
像是有个框框浮在半空――
【玩家启动隐藏任务,修石像,完成女疯子的心愿。】
这活几乎是香子慕一人扛了,她不论是静止还是运动,都有种静态的平面感,单薄得犹如一个假人。
谁能想到她还有这技术。
陈仰没在院里,他坐在床上,背对着朝简,赤着上半身。
“幸亏带了拐杖,不然就……唔,轻点。”陈仰短促的轻喘了声。
背后的少年一言不发。
陈仰擦掉额头的虚汗,从他回来到现在,对方一直这样。
“我没能从女疯子里手里全身而退,让你失望了?”陈仰试探的问。
回答他的是药箱被大力盖上的声响。
陈仰嗅着少年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阴鸷,他的后背僵了僵,安静的坐着,不再开口。
房里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压抑。
朝简给陈仰缠纱布的时候,他会抬起双臂,方便对方帮他包扎。
陈仰并不知道,他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身后的人用猩红的眼看着他的蝴蝶骨,发了好一会的愣。
在陈仰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脱掉上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背,所以他不清楚蝴蝶骨上有印子。
确切来说,是道疤,像是用牙咬出来的,而且还是多此啃咬后留下的印记。
旧旧的,带着一些被时光抚过的痕迹。
陈仰只知道他有两个腰窝,向东无意间看到了跟他说的,调戏不成被他揍了一顿。
这会那对腰窝就在朝简眼皮底下。
不知怎么的,陈仰突然不自在起来,他往后扭头:“好了没?”
“没有。”朝简头也不抬。
陈仰的上半身往前倾,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扯:“你躲什么?”
“痒啊。”陈仰说,“你给我包扎的时候,呼吸喷上来了,我后背比较敏感。”
他绷住身子,肩到腰的线条越发清晰。
“嘎嘣”
朝简垂着眼咬碎奶片,喉头剧烈的上下一滑,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纱布绕到陈仰胸口的时候,他眼观鼻鼻观心,当朝简修长的手指蹭到他的时候,他的反应有些大了。
完了。
我太久没给自己打了。
这手举得不是时候,被小朋友看到就是耍流氓。
陈仰尴尬的捞起自己的上衣,欲盖弥彰的搭在自己腰部。
朝简似是没有发觉,他继续不快不慢的给陈仰包扎,微凉的手指总能蹭到对方。
肩,腰腹,胸前,后背,各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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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简给陈仰包扎好伤口就出了房间,他问向东要一根烟。
向东啐了一口:“咱是情敌,你问老子借烟,是不是太不把老子当回事了?”
话这么说,烟还是扔了过去。
这家伙不是不抽烟吗,不是不喜欢陈仰抽烟吗?现在竟然自己要抽。
向东在心里冷笑,他必须助人为乐啊。
最好是一抽就上瘾,成了烟鬼,做不成陈仰的乖宝宝。
向东恶意的想着,他把打火机也扔给了朝简,故作关心道:“会点火吗?要不要东哥教你?”
“叮”一声响从朝简指间溢出,他在昏暗的墙边点燃烟,动作娴熟的微仰头,含着烟蒂吸了一口。
向东怒气冲天,一把揪住朝简的衣服:“你他妈的,自己就是个老烟枪,凭什么管着陈仰,不让他抽烟?装个几把啊!”
朝简满眼戾气的扫向衣领处的那只手。
向东正要动手,他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回头看一眼从房里出来的陈仰,骂骂咧咧的收回手。
“老子不会再给你这个绿茶铺路!”向东冷哼了声就走。
陈仰没管向东,他被倚着墙抽烟的身影给弄懵了,说着抽烟有害健康的人,现在却在吸烟。
而且吸得很凶。
吸一口,烟就燃掉一截。
陈仰走过去,眼神复杂的说:“我以为你没抽过烟。”
“你以为?”朝简半阖的眼底有明灭的火光,他闭起眼,像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以为的很多事,往往都是错的,哥哥。”
陈仰无言以对。
“我很久没抽过烟了,就一根。”朝简用着不咸不淡的口吻,嗓音暗哑。
陈仰在朝简这个年纪,烟抽得蛮凶,所以即便他冷不防的发现搭档口口声声不让他抽烟,自己却抽得这么熟练,也没想去责怪。
十九岁,成年人了,抽就抽吧。
他也想抽两口。
陈仰舔了舔唇,他正要去找向东要烟,半根烟就递了过来。
等陈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半根烟已经被他衔在唇边,烟蒂上面湿湿的,是另一人的唾液。
陈仰抽着烟看夜空,听旁边人说:“我去大堂坐会,别跟着我。”
他错愕的望着朝简拄拐走出墙边,脑子一白,不假思索道:“注意安全。”
那道挺阔的背影没有回应。
陈仰的感受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是他跟朝简做搭档以来,对方第一次提出不要他跟着。
心情很不好吗?
陈仰心不在焉的抽完烟走到队伍那里。
几个手机的灯光跟灯笼围成一个圈,香子慕在圈里修石像,她的效率很高,现在已经修好三分之一了,看轮廓是个婴儿,陈仰的猜测是对的。
女疯子变得很安静,她就站在香子慕身旁,一眼不眨的盯着对方手里的石像。
氛围有种薄弱的和谐感,一戳就破。
钱汉跟葛飞都有伤,帮不上什么忙,珠珠在给香子慕打下手。
陈仰看了会就转身回房间,他走到门口时脚步一停,接着又提速进去:“画家,你在干什么?”
画家弯着腰,面对着陈仰床边的袋子,几乎把整个头都都埋了进去。
陈仰走近的时候,发现画家的状态很不对,呼吸既重又乱,攥着袋子边沿的手还在抖,这一幕跟休息站那个老任务者很相似。
陈仰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什么。
是熏香。
画家没有直起身,他维持着那个姿势,脖子往袋子里伸,像是要把整个袋子都吃掉。
“我可以拿走这个袋子里的衣服吗?”画家提出无礼又怪异的请求。
陈仰看着他瘦削的不像个活人的侧脸:“只能给你一件。”
我的搭档也很需要。
后半句陈仰没说出口,他知道画家能懂。
画家压制着想要把袋子抢走的想法,费力让自己恢复理智,他清醒了点就听懂了,没有得寸进尺,更不会胡搅蛮缠。
“谢谢。”画家用看着救命恩人的眼神看陈仰,眼角发红,嗓音里有浓重的鼻音。
陈仰把自己的上衣给了画家。
画家拿着衣服离开,他很快回来,把一把亮晶晶的钻石给了陈仰。
陈仰:“……”
一不留神就成了富豪。
如果能解绑身份号,这辈子衣食无忧,陈仰一言难尽的想。
画家没有走。
陈仰看出画家的心思,没有直接给回答,熏香是朝简从小诊所那女人手里拿的,他做不了主,况且……
回了现实世界,他们跟画家碰上的几率不大,全靠运气。
陈仰觉得,画家是一个身份号五位数的老任务者,不会不知道任务世界交换不了联系方式。
“我还是想试试。”画家跟朝简差不多高,他看陈仰的时候,是俯视的,只不过现在的他全身上下都没了矜贵,只有恳求。
“行吧。”陈仰没跟一个饱受精神创伤折磨的人讲道理,他把桌上的小本子拿给对方,“你把你的电话写在这上面。”
“好,我写。”画家是个洁癖重症患者,他却没发现自己碰到了桌沿。
陈仰看了眼小本子上的内容,有一大串。
分别是私人手机,工作手机,座机,司机的,管家的,老家的,帝王苑的。
画家写完还翻手机上的通讯录,他试图把所有亲朋好友的号码都写上去,广撒网,说不定他多写一些,其中的某个号码就有可能被规则漏掉,不会进行屏蔽篡改。
陈仰沉默着看画家写满一整页,他思虑片刻,从背包里拿出王宽友的那个日记本,挑选着透露了跟日记本相关的信息。
画家没犹豫就翻到向东的那页后面,从第一行开始写,他做了很多任务,没有全部写进去,只写了让他记忆深刻的三个。
最后的签名是――钻石王老五。
陈仰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让画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也写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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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上完厕所进房间,入眼就是画家抱着陈仰的衣服发呆,手上没戴一次性手套,身上的消毒液味道也不浓。
画家冷着眉眼抬头:“你为什么不直接说,陈仰跟朝简的衣服上有……”
“进这个任务的第一天,我就给提醒你了,这他妈已经够义气了吧。”向东好笑的打断他,“谁叫你不当回事,今晚才做试验。”
画家色泽灰暗的唇一抿,其实他今晚没想做试验,他只是忘了带喷雾,这才让他发现了陈仰床边袋子里的秘密。
“朝简的情况比你严重,但他像个人,你像鬼。”向东斜眼,“知道为什么吗?”
画家有的是钻石,家里的财产多到他记不清,他同样也记不清睡一个好觉是什么滋味。
太久没好好睡过了。
画家派人国内外的跑,他也会亲自去,什么法子都试过,还是不见好转,只能一天一天的消耗生命。
现在终于出现了转机,有了希望。
“朝简有熏香治疗。”画家说。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向东冷哼,“这是错误答案,正确答案是,他有陈白菜。”
画家不置可否。
向东搓下巴:“你还是处男吧。”
画家面不改色:“这跟我是不是处男有关系?”
“关系大了。”向东大咧咧的把腿架在桌上,“爱能让人死,让人生不如死,也能让人活。”
画家没经历过向东的后半句,但能理解:“陈仰看不到他的爱。”
向东的唇邪恶的一勾:“是啊。”
“我话没说完。”画家说,“不过早晚有一天,陈仰能看到。”
向东踹他崴了的那只脚:“找死吧你。”
妈得,没看出来老子在等一个三儿插进他俩中间吗?
当然,他不介意自己上。
可惜现在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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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香子慕修好了石像,几分钟后,石像跟女疯子都不知所踪。
陈仰几人顶着青黑的眼你看我,我看你。
“一般这种支线任务完成了,都会有奖励,或者掉落线索。”钱汉作为骨灰级网游玩家,说的话都带着专业味,“不会让我们白忙活一场。”
珠珠隔着防晒衫抓手臂:“那奖励呢,线索呢?”
钱汉没接她的话。
陈仰去敲乔小姐的房门,站在门口说:“乔小姐,你跟了那个女人一天,还有别的收获吧。”
房里传出乔小姐没有睡意的声音:“进来说。”
陈仰刚抓住门把手,身后就有熟悉的气息笼上来,他回头看朝简,莫名心虚:“她让我进去。”
朝简一声不吭的跟陈仰对视。
瞬息后,陈仰对房里的乔小姐扬声道:“我就不进去了,大家都在院里,你方便的话就出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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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姐没出来,她只往院里丢了个纸团。
“上面的都是女疯子的神神叨叨。”乔小姐说完就把房门一关,躺着养伤去了。
陈仰捡起纸团打开,正反面都有字,一段一段的,比较分散。
乔小姐的字迹跟她的性格很不像,潇洒又锋利,像笑傲江湖的侠客。
陈仰看纸团上的内容,越看越心惊,表情变了又变,其他人也是一样。
他们把反面的最后一段看完以后,全体静默。
这张纸上面有女疯子讨厌年轻男性的原因,以及她,她全家的遭遇。
乔小姐在记录的时候加了自己的归纳跟理解,陈仰他们接收起来比较容易,却有些难以消化。
去年出现过一次名字鱼,三条,都是走商,被女疯子父亲捕到了,她告诉了对象,对象把鱼卖给了大家族。
三年前,镇上就有名字鱼了。
那天女疯子的孩子刚满月,她父亲在河里捕了一天的鱼,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有两条鱼的背上有名字。
刚好是进小镇做买卖的两个走商。
女疯子一家不敢对外说,当天夜里他们家着火了,她的孩子不见了,跟孩子一起不见的还有她丈夫跟那两条名字鱼。
而她的父母,弟弟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她也因此疯了。
陈仰抿嘴,他跟朝简打听不到周寡妇的事,也无法打听女疯子,镇民们都闭口不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当年的那把火究竟是不是女疯子丈夫放的,他带着名字鱼跟孩子去找了谁,孩子的眼珠又是被谁活生生挖下来,按在楼梯口的。
还有那两个走商,他们的名字鱼是不是在三年前就被吃了,之后来镇上的都是鬼。
这些迷题要高德贵来解。
“三年前就有名字鱼了……”珠珠神经质的弯着背,像是有人扒着她,“镇长瞒了我们很多。”
陈仰有种预感,三年前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名字鱼。
“一甲子”既然不是代表抢夺六十年的寿命就会有个记号,那它就一定牵扯到别的事情,不会是无用的信息。
“睡了,明天再说。”向东哈欠连天的回房。
没一会,院子里就剩下陈仰跟朝简,两人一个在想事情,一个敲拐杖,他们有自己的空间,却又没有断裂。
陈仰忽地抓住朝简的胳膊:“我想去土地庙看看。”
朝简什么也没说就拄拐去院墙那里,陈仰小跑着跟上,他们的第二次翻墙比上一次顺利。
到了土地庙,陈仰举着手机一通搜查,女疯子没有回来过,那她带着孩子的石像去了哪里?
陈仰又一次陷入沉思,朝简接着他的敲拐杖工作。
天光照进土地庙里,沾在两个一夜没睡的人身上,把他们缠了一圈。
陈仰无意识的往墙上靠,肩膀被拐杖戳开,这才没让他背上的伤碰到墙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疲惫的神态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很激动。
朝简看着他眼里的光亮:“这次要去哪里?”
陈仰说:“河边。”
朝简依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陪同。
陈仰和朝简去河边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们看见女疯子抱着婴儿石像站在河里,她的手臂跟身子小幅度的摇摆着。
没等他们靠近,女疯子就带着石像躺进了水里。
像是睡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