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琢磨着王皓差不多该回来了,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其实我不想主动妥协的,拖鞋不是我的风格,我一向穿帆布鞋。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只能问,中午饭吃了没有?
他说,还没,有什么事?
我被这冷淡的语气弄得不知所措,就只能问他,你什么时候到北京?
他说,下午。随即,他顿了顿,说,汪燃,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你也让我冷静冷静,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就急了,说,我说离婚是气话,我真没想过离婚。
他仍然坚持分开一段时间,说房贷的钱还是他来还,我不用管。
我眼泪就下来了,说,王皓,你是不是想离婚,想离婚就直接说,别弄那么多事情。
他说,我不想离婚,就是想分开,大家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他要是现在在我跟前,我准能给他一耳光。于是下午我就去新房里堵他了。可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他都没回来,手机也是关机,到了半夜一点多,我实在撑不住,就自个上床去睡了。
第二天王皓还是没回来,我就去他公司堵他。这是我第二次去他公司堵他,第一次是我和他恋爱的时候,我妈非要去公司看他。
想起往事一阵心酸。
半路上,刁媛媛就给我打电话,她问我在哪儿,我说老娘正在去王皓公司的路上。
她说,你一人?
我说,废话。
她就哦了一声挂断了。我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就给她又打了过去,一打过去,她还没等我问,就自己把实情和盘托出了。要是犯罪嫌疑人的都有这觉悟就好了。
她说,刘光天失踪了。
我说,王皓也失踪了。
然后我们同时在电话里说,你那个他妈的什么臭男人!
我说,你等等,我去了王皓公司就来找你。
她说,你等等,我来王皓公司接你。
最后达成协议,我找到了王皓,拖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大骂一顿后离开,在拐角处等老刁来继续骂,把这些没用只知道玩失踪的男人骂个透顶,再来拐角处接我,我们再一起去找刘光天,然后继续骂。
杀到王皓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在忙,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只好随便找了个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问她,请问,今天王皓来上班了吗?
女孩子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他哪个客户?他已经不在这里做了。
还好我没垫过下巴,要不那下巴掉下来估计得把地面砸裂,我结结巴巴的问,辞职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说,两个星期前就辞职了,你要装修房子是吧?我们给你重新找个设计师,擅长各类……
我说,我是他老婆,装修个屁啊。
女孩子疑惑的看着我,说,他结婚了?我没听说啊。
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丫的一直在当隐婚族,亏得我还做了这么久的雌王八。于是我怒了,说,废话,结婚证要不要给你看?!
她说,那你给我看看呢?
我说,做梦!
出来的时候,我都快站不稳了。我第一次发现王皓我从来没摸透过,这么可怕,不知道还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刁媛媛到的时候,我正蹲在街边哭,昨天是回想起往事我一阵心酸,现在是回想起往事我一阵恶心。什么加班陪甲方,说不定陪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女去了,我还在家傻傻的偷菜,因为跟别的男人多聊了几句愧疚万分。
老刁走到我面前,说,姓王的在哪儿呐,我来发泄了!
我就站起来,准备告诉她整个事件经过。谁知道一站起来突然眼前发黑,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其实我当时还是有意识的,就是脑袋晕得厉害,估计是低血糖,蹲久了,但刁媛媛以为我真晕过去了,赶紧的拍我脸,那简直不叫拍,叫耳刮子,在我头晕的十几秒时间里,她起码给了我二十个大嘴巴。
我有了点力气,就赶紧的叫,你他妈的是不是要抽死我!
她长吁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我说,你这样抽我,我离死也不远了。然后就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她听了一遍。老刁听叙述的时候,一直发出我操两个简短有力的评价,最后,我说完了,感觉自己又快晕过去了,她赶紧的扶住我,说,要是找到姓王的,我帮你剁了他的小**。
换成平时,我一定会说,要是我帮你找到刘光天,我帮你爆了他的菊花。但是我实在没那个心思贫嘴了,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哭一场。这婚是离定了。
欺骗?为什么男人总要欺骗真心对自己的女人?她只是想用痴心换真心,却没有想到,一颗痴心换来了负心。从根本上来说,女人一点也不现实,因为在她年老的时候,最值得回忆起的,还是当年的爱。
那天回去后,我想了很多,把和王皓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细细的梳理了一遍,发现和我生活了这么久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我对他一无所知的男人。我没敢告诉我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执意要和他结婚的,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我活该。
老刁第二天就帮我找到了王皓,下班后,她把我约在一家快餐厅,说,汪燃,我要告诉你事实,你听不听?
我说,不听。
她愣了一下,说,但我还是要讲。
老刁之所以每次都能帮我找到王皓,就是因为王皓的一个朋友,是她的一朋友,只要找到她朋友,就准知道王皓所在。她说,王皓辞职,是把一个大工程给搞砸了,公司赔了十几万,让他要么赔钱,要么自己辞职,他拿不出钱,只能辞职。
我说,活该。
她说,至于隐婚,我昨儿问了他了,他给了一个特牵强的理由,说公司里没人问他,他也没提起,想把婚假留到你们有闲钱度蜜月的时候用。
我说,让他死开吧,留着骗骗吃奶的小孩还差不多,要是他用这理由和我离婚,我和他丫死磕!
老刁就说,我也觉得有些牵强,什么叫没人提就不讲啊,这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不是还想着和公司里的新人来那么一腿啊?
我听不下去了,越听越难过,就冲老刁摆摆手说,别说了,我心脏快承受不了了,对了,你找到刘光天了没?
老刁说,找着了,在他妈那儿躲着呢,还是他妈打电话告诉我的,我也不想去问他,没那低声下气的习惯。
我问,没说什么原因?没准儿是史燕在背后使坏呐,你说你们这马上就要去新加坡了,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史燕该不会眼红妒忌吧?
和老刁紧急商量了一阵后,我决定单枪匹马去找刘光天问个明白,也算泄愤,把对男人的不满都泄到他一人身上。
在刘光天楼下,我真看到一个卖冰激凌的小卖部,想起那天老刁说的,吃个冰工厂冷静一下,我就买了一支冰棍平息一下愤怒。因为我突然想到,我算哪门子人物,正主都没上门质问,我一个管闲事的去撒泼,简直是不可理喻。
在吃了三支冰工厂后,我感到自己还没冷静,体内的小宇宙一直在燃烧,正在买第四支的时候,刘光天他妈就远远的瞧见了我,还叫我的名字。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说,嘿,这不是燃燃吗,多久没见过你了呀,走,阿姨今儿买了一条鲶鱼,足足五斤,到阿姨家吃饭。
在刘光天他妈的拉扯下,我皮笑肉不笑的举着第四支冰棍去了刘光天家。
一进门,就看到刘光天在玩那种老式的插卡游戏机,看见我来,他面带尴尬,他妈赶紧说,我在楼下遇到燃燃的,就把她叫上来一起吃饭了,今天买了一条大鱼,足足五斤重。
我就一边撕冰棍的包装纸,一边说,对,不是我自己强烈要求来蹭饭的。
刘光天他妈进厨房后,我就吃着冰棍冷静,琢磨着台词坐在了刘光天身后的沙发上。
终于,我想好了起头的词,就小声的说,刘虾,你最近怎么突然兴起玩失踪?再过些日子,你和老刁都要去新加坡了,你怎么了?
刘光天背对着我,说,我不想去新加坡。
我说,得,说得和你不愿意去幼儿园一样,小盆友你几岁了?
这个时候,刘光天他妈从厨房里出来,大声说,燃燃啊,把媛媛叫来一起吃个饭吧。
我一边应着好嘞,一边小声对刘光天说,敢情你还对史燕念念不忘?你瞧瞧你,一股子怀旧的遗老遗少气息,还玩插卡游戏机,怎么,想暗示我你对史燕旧情难忘?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说,这事和史燕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对不住刁媛媛。
他那么认真的表情,让我吓了一跳。
他接着说,你也知道,我大学英语四级都是买答案PASS的,新加坡是全英语交流,我到那里去,一不会英语,二没什么能力,你叫我怎么活下去?
我说,慢慢来呗,平地抠饼你会不会?白手起家懂不懂?合着你就是为了这个玩失踪的?
他想了想,说,差不多,我心里特乱,想找个地方静静。
这个时候,刘光天他爸回来了,一看见我,就笑了,说,燃燃来啦,媛媛呢?
刘光天替我回答说,没来,她有事。
我不淡定了,就拿出手机来说,谁说的,万一老刁现在闲得很呢?我把她叫来一起吃饭。
他爸就笑了,说,好好好,我待会做个油茶给你们吃。
说完就挽袖子进厨房了。
刘光天他爸做的油茶特好吃,小时候总是吃不腻,想起从前,刘光天总是用个铝制的饭盒带一大盒到学校,我和刁媛媛吃得满嘴都是糊。多少年没吃过了,突然就让我想起了我们仨小时候的情景。
看见我真掏手机拨号,刘光天就过来抢手机,说,别闹了,我说的是真的。
去你的吧。我说,你瞧见没,是你爸妈让我叫的,你小子怎么不知道珍惜?多好的一老婆,你简直是一**型的傻帽,多大的便宜啊,别人求都求不来。
刘光天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他小声的说,是我想要的人,但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说,那你想要什么生活?
他说,过得简单一点,平淡一点,不做官也不想发财,更不想移民什么的,就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在这里过下去。
可去新加坡,多好的机会啊,要是成了新加坡公民,那福利可是杠杠的。
刘光天没说话,只是一直在玩弄手里的手柄,最后,他说,但是我去了新加坡,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你想过没,我这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能耍耍嘴皮子哄客户开心,说说中文我还行,可英语,我就只会那么几句,难道靠女人养?
我就叹了口气,说,不去就不去,你就不能和老刁好好谈谈吗,你不愿意移民,那就劝她留下来,干什么玩失踪呢?你不愿意靠女人养,说明你骨子里有爷们儿的傲劲儿,可一个男人动不动就躲起来,不管什么屁事都往自个儿爹娘家里躲,是个爷们儿的作为吗?
他没吭声,转过身去玩了一会儿游戏后,说,你给刁媛媛打电话吧。
一个小时后,刁媛媛来了,恰好遇上开饭。我想我最近真是情场失意饭桌得意,这里蹭一顿那里要一碗的,吃得满嘴流油。刘光天他爹的油茶手艺真是宝刀未老,改天我把这手学来,保不定哪天失业了,还能在街边摆个小摊糊口。
吃完饭,刘光天就和老刁去房间谈判了,我也找了个借口闪人。路上我试着拨了王皓的电话,可得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回应。
他关机,我就关上我的心。既然他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我,那我也不用给他解释的机会。
只是想到一段好好的感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免有些惋惜,有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