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曾有过一场持续千年的****,那时,诸侯争霸,群魔乱舞,烽烟不绝,哀鸿遍野。
瞽叟一家本来远离尘嚣,不问世事,过着颇为安静平和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突然有一天,一群乱兵闯入他家,杀害了他的父母,当着他的面奸杀了他的姐姐和妹妹。乱军没有杀他,看着他绝望地哭喊,他们开心极了,像每个人都捡到了一个大元宝,很大的元宝。
乱军离开后,他趴在家人的血泊中,声嘶力竭地呼救。没有一个人来,一个人都没有。他彻底崩溃了,他恨自己无能,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他质问自己难道自己的手不能杀人吗?自己的眼睛就是为了看到亲人惨死的吗?一声咬紧牙关的闷吼后,他挖掉了自己的双眼,踏上了复仇之路。
无数路程的奔波,他修成一身本领;千年的漫长岁月,他遗失了自己的名字。别人称他瞽叟,他便以此为名,他不瞽不叟时叫什么,无从得知,如同他无从得知他杀的人中有没有他的仇人。
在同一刹那,瞽叟发现他一点都不恨杀死他的灵阳子,他恨天渊道人。他趴在地上,脸朝向天渊道人,如果他还有眼珠,他一定怒目圆睁;如果他的眼神可以杀人,天渊道人已死了无数次。
天渊道人一眼都没扫瞽叟,诧异地看着闪雷。
闪雷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发抖,下意识迈步后退。
他怎么会如此?
他看到了什么?
他在怕什么?
“你在害怕,对么?”灵阳子率先开了口,看到闪雷的反应,觉得很有意思,决定先挑衅一番。
闪雷继续向后退,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你有点本事,没曾想是个懦夫。”灵阳子想激怒闪雷,语势咄咄逼人。
闪雷停止后退,牙齿上下打颤,说不出话。
“你找错目标了,你的对手是我。”镜君一开口,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住了。她的声音宛如在月朗星稀的静谧的夜空下用玉笛吹奏出的乐曲,清脆优雅。
灵阳子上下打量着身材纤细、弱不胜衣的镜君,问道:“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何必强出头?”
“因为他是魔界的护法,是我的主公。”镜君说的不紧不慢,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子,应该是他保护你。”灵阳子认为男人身强体壮,本就应该负起保护女人的责任。
“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只是现在他遇到了困难,力有不逮。”镜君望向闪雷,目中尽是宽慰与关切。
“困难?他遇到了什么困难?”灵阳子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正确与否,迫切想知道答案。
知道敌人的弱点,就向成功近了一步。
镜君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得很灿烂,很诡异。
“你不准备告诉我吗?”灵阳子不想放弃机会。
镜君笑得更灿烂,更诡异,反问道:“你觉得呢?”
灵阳子也笑了,笑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耍了。镜君吊起了他的胃口却不给他有用的信息。他很生气,发誓要让镜君后悔——后悔来天山,后悔惹了他。
“仙魔不两立,即使你是女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们手下见真章,生死各安天命,亮出你的兵器吧!”灵阳子剑指镜君,一声一字都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哪有什么兵器呀?只有几面女儿家梳妆用的镜子。”镜君轻叹着自腰间掏出一面铜镜,镜面对准灵阳子,“我喜欢白眼球黑眼珠,把你的鹰眼收起来吧?黄黄的,怪吓人的。”
常人只有一双眼,但灵阳子有两双。一双是父母赐予的人眼,另一双是他五百年前独战昆仑鹰王夺得的鹰眼。五百年的修炼,鹰眼已与他的身体合二为一,两双眼睛可以随意切换。火照不穿黑暗,他短暂思索后立即明白瞽叟的能力是控制人的视觉,使人只能看见瞽叟创造的光线。一个眼睛正常的人骤陷黑暗之中,间歇有强光刺激,即使功力远高于瞽叟,也不可能与瞎了千年之久的瞽叟相提并论,只能任其宰割。灵阳子却是瞽叟真正的克星,一双眼看不见了就换另一双,可怜瞽叟一双眼也没有,不明就里的与世长辞了。
灵阳子抚摸着鹰眼,表情愉悦。他很满意这双眼睛,它锐利异常,哪怕是轻微的动作也能清晰的捕捉到。他切换成鹰眼本来只是为了对付瞽叟,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从容不迫的闪雷突然间很是惊恐惧怕,他推断闪雷恐惧的来源就是他的眼睛,又兼镜君提起,更坚定了他的判断。
灵阳子与闪雷只对了一剑,但这已足以使灵阳子认定闪雷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他很清楚,镜君和剑蛇、瞽叟在很大程度上是一样的,扮演着马前卒的角色,闪雷才是最具威胁的杀招。所以,无论镜君多么惹人怜爱,灵阳子都不会同意她的提议。既然闪雷在害怕,为什么不让他继续怕下去呢?
“你不喜欢黄色吗?我觉得和你很配呢!你如果换上……”
灵阳子忽然住了口。没有任何征兆,一块墨染般的乌云罩住了大半个天渊观,继而一声雷鸣,响彻寰宇。
灵阳子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紧张起来,眼睛忍不住向左边瞟。
恰在此时,镜君出手了。
别人的镜子只是梳妆打扮的工具,镜君的镜子却能包容天地万物。
她的武器就是镜子。
灵阳子分神的瞬间,至少三十种,二百件暗器从不到三寸的镜口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奔腾着涌向灵阳子。是时,青的、银的、黄的、粉的、紫的各色光亮交相辉映,整个大殿变得绚烂而恐怖。
镜君与灵阳子的距离不足一丈,不出意外,眨眼间灵阳子就会被打得千疮百孔。
可就在眨眼之间,意外发生了。
二百多件暗器没有一件击中灵阳子,即使是肉眼无法察觉的绣花针。
在眨眼之间,灵阳子结了一张细密的网。
网线极细,细到几不可见;网极密,密到容不下针尖麦芒。
网的材料却只有一寸,且有个诗意的名字——情丝。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以一寸情丝结万丈红尘网。
红尘网网红尘物。三界之内,仙也好,魔也罢,谁能真的逃得脱红尘羁绊?为人所役的物,更是身在红尘中。
灵阳子收起红尘网,将网和兜住的暗器一同扔到一旁。刚才虽然赢得彻底,但也惊险非常,使灵阳子明白,镜君比他想象的更可怕。他不敢稍有懈怠,全神贯注地盯着镜君。
这一盯,竟盯出了一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