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胸中的怒火瞬间狂涌而出,对方摆明了要谋财害命,赶尽杀绝,他也就不愿再压着性子了,破口大骂道:“王/八/蛋!我和你们拼了!”
他要拼命!能拼得过吗?当然拼不过,至少在张易看来,和几个身高马大的军卒厮杀,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对方手里还有五把寒光闪闪的长刀,估计一个照面他就会被砍成两截,但张易并不害怕,既然左右都是个死,向后退还不如往前冲,他把神色苍白的哥哥护在身后,稚嫩的额头上开始爆出细微的青筋,毅然绝然的踏出一步,迎着长刀撞了上去。
嘭!
当张易的前脚刚落在地面,他马上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块东西破碎了,就像是一只盛满水的大瓷缸摔在石头上一样,轰然粉碎,震得他的身子猛烈一晃,接着便是汹涌的凉意袭遍全身,似是那个破碎的东西刹那间在身体中扩散了开来。
是玉佩!那块黑色的玉佩!泛着微光的玉佩!他十分肯定,因为这种凉意他经历过,就在刚才打开锦盒手指触碰玉佩的时候。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那种凉意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接着张易的目光中就出现了一柄长刀,寒光闪闪,对着自己的脑袋斜切下来,在他踏出头一步的时候,敌人已然近身。
五个贪财的军卒没有想到,一个廋弱的少年居然临危不惧,敢冲向他们,这是何等的勇气!如果此人长大投军入了行伍,定能成为一等一的勇士,但他们今天既然决定斩草除根,就不会生出丝毫的怜悯,五人做衙役之前都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个个杀伐果断,手中的长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劈向中间的弟兄俩。
然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张易面前冲过来的两个人,在长刀落下的刹那,凶煞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惊恐,好像是见到鬼了一般大叫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眼前这个勇敢的少年,双眼瞬间变得漆黑无比,一根根比头发还要细的黑丝由瞳孔中钻出,爬满了眼珠,猛的一看犹如额头上多了两个黑洞。
五个军卒以前在军营中也见过道人施展玄术,所以段天德留下黄金逃跑时,他们能比张易更早反应过来,可这五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双眼,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但长刀还是砍了下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不管少年是人还是鬼,砍掉脑袋之后再说。
张易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变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他只知道浑身的凉意消失后,眼前军卒的身形忽然慢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最后几乎静止不动。
他挥起的拳头还没有碰到对方,便查觉出了古怪,看着军卒惊悚的表情,面前寒光闪闪的长刀,远处漫天的烟尘,以及那些道人身旁飞舞的长剑,都无限的慢了下来,甚至包括周围的呼喊声,也变得弱有弱无,嘶嘶啦啦嗡声嗡气,他才感觉到,整个天地除了自己,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冰封了一样。
似乎是被冰封,但却没有冰封,一切看似静止,却没有完全静止,距离张易脖颈只有三寸的刀刃,正沿着原来的方向一丝丝的砍下来,只不过此刻对于他来说,这一刀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完全可以轻松避开。
是他们慢了,还是我快了?张易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自从那块玉佩在他身体中“融化”以后,就发生了这种事情,难道那块又薄又小的黑石头真是仙宝?而仙宝的作用居然有这般神奇?可以让自己快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不管怎样,对于此时的张易的来讲,这都是绝境逢生的好事,他抡圆了小小的拳头,对着紧握长刀的军卒手腕狠狠一击,他知道,就算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会伤到这些人高马大的衙役,一个廋弱的少年,能有多大的力量,估计连桶水都拎不起来。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当他的拳头砸到对方的手腕上,空气中立刻响起一种微弱的吱吱声,如同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被拉长了一般,接着看到那名军卒握着长刀的手掌,竟与胳膊分离开来,数十滴殷红的鲜血飘洒在空中,缓慢的向外飞去,手腕居然断了!
张易不敢相信,他知道自己绝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或者说以前绝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即使这些人真的站着不动,也不会如此轻易被人砸断手腕,要知道人的手腕处的骨头皮肉非常坚韧,又不是泥巴做的,岂是一捶就能打断的?
此时他才感觉到,自从全身的凉意消失后,他的五脏六腑开始充斥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酥麻,像是被蚂蚁轻轻的噬咬,又像是被枯草慢慢的刮刺,微弱的他几乎察觉不出,这种游丝一般的不适感,存在于体内的每一处,似乎已经溶血入骨。
张易再次握紧拳头,觉得手掌之间有种霸道的力量在滋生,随着全身的酥麻感觉由胸中向四肢扩散,使得他的双手和双脚充满力气。
速度,力量!这就是玉佩蕴含的玄机?他在心中猜测,然后不再思考这件事,因为面前还有很多麻烦需要解决,他和哥哥还处在危机当中。
看着手腕的断裂,那名军卒的脸上慢慢显现出痛苦表情,张易收回拳头,发现自己的手掌没有一点损伤,心中大定,然后快速伸出胳膊,将那把没有飞出多远,还带着军卒手腕的长刀,抓回来握在自己的手中。
张易知道,他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快,变强,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声音,在感知中都变得无比缓慢,他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情形能维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把眼前的危机全部消除。
回身看到哥哥苍白的脸色,正在一点点变化的惊恐眼神,他心中的恨意又涌了上来,这几个祸害乡里的衙门军卒,抢了钱财还要赶尽杀绝,连畜牲都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都杀了,带上这一千两黄金和哥哥远走他乡。
“是你们说的斩草要除根,别怪我!”
张易暗叹一声,双手握刀跳起,他的个子不高,尤其是和这些军卒比起来,足足低了两个头,必须跳起才能砍到对方的脖子,谁知他轻轻一跳,便跃出了七八丈高,看着空气中的烟尘在脸庞滑过,他终于明白,自己体内的力量真的在变强,而且强的有些‘出乎意料’。
跃到空中,他并没有悬浮在那里,似乎不受周围变慢的限制,直接顺着原来的方向落下来,而那把长刀,正好砍在面前军卒的脸上,当即半个头颅被斜斜削开,腥红的鲜血,乳白的脑浆,和崩碎的骨头渣子,顺着刀口飘洒出来,缓慢向旁边飞去。
张易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看着那半张剩下的人脸,以及脸上扭曲的痛苦表情,心里的怒气马上被恶心取代,然后开始变得害怕起来。
他没有杀过人,从小跟着哥哥在山上采药,即便是胆子大了点,也仅仅是杀过些捕捉的小兽,烤来当野味吃,哪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
方才被愤怒占据心神,他只是想着,杀了这些为非作歹的恶人,自己和哥哥就能保住性命,长刀砍下去和宰杀那些小兽应当没有多大区别,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根本不一样。
屠宰牛羊和杀人当然是两回事!一种天生就是供人享用的肉食,另一种却是同类,长刀砍在对方的脑袋上,才想起自己的脑袋长得也是如此,里面装着同样的红白之物,杀人,亦是像在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