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是最后一个走到楼台上的,发现索道的铁链到此并没有结束,而是一直向后面通去,似乎是横穿了整座楼台,而他们刚刚走进来的地方,上方和下方均有半圈巨大的利刃悬挂,像极了一口没有血肉的牙齿,可是他却想不出来,什么样的怪物会有这般大的巨齿。
段浪看到四人刚走到这里,不屑的说道:“两个天灵根,一个先天灵眼,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来是几个笨蛋,摸了半天才走到这里,丢人!”
“姓段的,嘴巴放干净点,小心老子宰了你!”
薛金虎听到有人嘲讽自己,马上准备上前,张易则拉住他的胳膊,反讽道:“我们没什么本事,你不是更蠢?明知这刀取不下来,还坐在这里装模作样,你除了姓段之外,还有什么让人瞧得起的能耐?”
听到有人说自己取不下长刀,好像戳中了段浪的痛处,他立刻坐起身,从腰带中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软剑,狞笑道:“张易,我现在就杀了你!”
谁知段浪的话还没说完,张易身边的薛金虎就窜了出去,黑大个儿实在是懒得和眼前这个阔气公子斗嘴,从脚上的靴里抽出一把护身短刀,直接刺出。
看到身高马大的薛金虎靠近,段浪不但不退,反而也向前冲去,骂道:“熊孩子,你这是作死!”
一旁的贺武有些傻眼,不知道这三人有什么仇恨,从五行台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几句话就能打起来,刚想和叶兰依商量如何劝解,却发现小姑娘上了楼台后,一直向索道后方看去,像是那里有什么东西隐藏着一般。
随着叮当的刀剑碰撞声响起,薛金虎手持短刀便与段浪战在一起,这条窄窄的索道只有三尺带宽,仅容下两人并肩而行,张易跟在薛金虎后面,本想上去帮手却无法靠近,紧挨索道的楼台柱子又都光滑难攀,而且上面插着很多锋利的长刀,普通人根本无法站在上面绕过去。
段浪人虽嚣张至极,手上的软剑却相当灵通,不知是自家的武学,还是有师傅指点过,那长剑在他手中如同活了一般,穿插挑刺很是在行,想必以前曾经练过。
而薛金虎手持短刀,则要吃亏很多,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再加上他身高马大,受陷于这狭窄的索道上,不一会就落了下风,若不是有他父亲薛刚的武功传授,根本不能坚持住。
张易自然也看得出来,情急之下从靴中抽出一把短刀,他这是跟薛金虎父子学来的,常年在山中行走,带把短刀防身保命非常有用,他慢慢向前靠过去,准备出其不意动用身上那种力量,争取在极短的时间内冲过去刺中段浪。
即使动用力量后,他会陷入沉睡,可如今的形势也顾不得上这些了,总不能眼看着薛金虎吃亏,谁知他刚刚没走出几步,就被后面的叶兰依拉住,小姑娘俯在他耳边低语道:“咱们后面的索道上有一只歹毒的飞虫,已经跟了很久,只要你能让段浪受伤流血,那只虫子就能帮薛金虎杀了段浪!”
虫子?流血?张易听得云里雾里,他从道书上看过,仙门之中有人喜欢饲养一些活物,比如飞鸟小兽,叫做灵宠,可是还没听说过什么歹毒的虫子。但是他对叶兰依却是十分信任,小姑娘有着某种玄异的本事,能看透很多东西,比如灵根,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一些把握。
于是张易走到薛金虎后面,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力量提到最大,趁着薛金虎探身的时机,猛然间掷出短刀,向着段浪的面门飞去。
那段浪激战正酣,他和薛金虎都学过些拳脚,正所谓半斤对八两,凭着手中的长剑略占优势,刚想节节胜出,却看到面前飞来一把短刀,当即恼羞成怒,骂道:“敢偷袭我,你这是找死!”
只听得咣的一声响起,短刀应声落下,被软剑挑在一边,与此同时,段浪的胳膊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有几滴鲜血从中流出,想必是短刀飞出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张易掷出的这一击,本就没有打算重伤段浪,对方练过些拳脚,比普通人要机敏很多,想偷袭没有那么容易,但他也是集中了全身的力量,尤其是炼过那篇口诀后,他的体力可与薛金虎相比,段浪阻挡的时候软剑被击弯,顺着一侧滑了出去,踏入此地后大家都将外衣脱去,如今赤裸的胳膊躲避不及,没想到被划出了一道浅红的伤痕。
薛金虎有些生气,他做土匪时在山上与人比试,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偷袭,总感觉不太光明正大,如今见对方受了伤,和段浪同时收了刀剑,瞪着眼睛回头埋怨道:“有失公平!”
张易微微一笑,心叹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的事,若是公平段浪就不应该在此处挑衅,找个时间各自选好趁手的兵器,约个宽阔的地方大战一场,那才叫公平,如今有段天伦的指点,对方在此地可谓轻车熟路,远比他们更有优势。
刚想解释时,却发现胸中突然生出一丝凉意来,顿感不好,立即发现眼前多出了一道灰色长线,线的那头通向身后远处的索道,这头却是面前段浪的手臂!
叶兰依急促的提醒道:“小心,是噬冥蛾,见血就疯!”
那道灰色长线转瞬即逝,如同一溜细烟,而段浪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灰色的飞蛾,那蛾子爬在流血的伤口处,一头就钻了进去!
张易才反应过来,那道灰色长线原来是飞蛾的残影,这只蛾子飞得也太快了吧!
段浪听到叶兰依说是噬冥蛾,当即脸色大变,想必他对这种虫子相当熟悉,只见他想也不想,急忙挥起另一只手中的软剑,对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就切了下去!
“啊”的一声残叫之后,段浪的胳膊被长剑砍断,鲜血喷洒到四周,张易离的不远,赶紧侧身躲过那些洒出的血滴,而薛金虎离的最近,身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许多,那喷洒到周围楼台上的鲜血,则急速没入粗大柱子不见,像是久旱的土地遇到了雨水,全部渗了进去。
叶兰依看着薛金虎急切的说道:“快把身上那些血擦干净,噬冥蛾见血就疯,一会回来寻着血腥味儿就能找到你!”
薛金虎愣了愣神,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张易递给过来一块碎布,他赶紧接住将沾在皮肉上的血迹擦干,而对面的段浪比他们反应更快,胳膊断了以后咬紧牙关,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口中念念有词贴在断臂处,只听得‘砰’的一声,黄纸炸裂变成火星,直接盖住了断臂处,鲜血霎那间止住。
段浪也不是愚笨的人,看眼前的情形,猜测应当是张易诡计,盯着薛金虎二人恨恨的说道:“好歹毒的算计!你俩听好了,今日的仇我早晚会报!”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丝毫停留。
后面张易四人也感觉到了不妙,紧接着就想从索道上过去,却发现那只噬冥娥,不知何时就悬停在众人眼前,盯着最前面的薛金虎,似是犹豫从哪里下嘴合适。
张易当即朝前迈出几步,挡在了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金虎,到后面去!”
他自然不能让众人冒险,只是话音传出,却没有听到身后应答,他此时哪顾得扭头去看,面前几丈外就是那只灰蛾,钻进段浪的断臂后,从索道上掉了下去,不知怎的又飞回来,看着它缓缓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张易心中也是没有底。
这只飞蛾如何的歹毒他并不知道,看段浪的样子应该非同一般,可不能让它钻进自己的体内,哪知他挡住薛金虎后,那灰蛾似乎有些不情愿,转了个方向飞到四人的侧面,依然还是盯着薛金虎,看来它是吃定这个又黑又高的大个子了。
张易转过脸看着灰蛾,又瞥了一眼身后的三人,才发现薛金虎早已瘫坐在索道上,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而四周不知何时竟布满了薄薄的红雾,那些红雾从楼台柱子上冒出,皆是刚才鲜血沾染过的地方。
叶兰依走过来,扶住薛金虎说道:“这是戾气,人吸入的越多,心中的魔性就会越大,直到失去神智!”
她没有解释这些戾气是如何来的,张易心中却猜到了大半,肯定与鲜血沾染柱子有联系,看来这就是此关的磨炼,只是他想不出来,怎么贺武、叶兰依和自己都没事,而薛金虎吸入这些戾气以后,却变得如此怪异?
悬在空中的灰蛾似是觉得眼前的事情挺有意思,没有急着飞过来,而是停在那里盯着看,好像它和张易有同样的疑问,怎么这个黑大个子吸了点戾气后,变得如此焦躁不安?
薛金虎的喘气声越来越重,最后不安分的吼叫起来,贺武与叶兰依不得不死死的按住,生怕他魔性大发出什么意外,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失去神智是迟早的事情,于是两人同时看向张易,希望他尽快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把他身后的包袱打开,里面有三件衣物,白袍锦靴玉带,都给他穿上!”
张易思量后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如今的情形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当初那名死去的玄天宗弟子,穿着这三件衣物的时候,连天上的小雨都能避开,不知道如今能不能帮着薛金虎,避开这些戾气和魔性。
叶兰依和贺武愣了一下,不知道包袱里的三件衣物,与此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张易一直手握短刀,紧盯着远处几丈外的灰蛾,二人也就不再问那么多,直接将包袱打开,立刻找到了那几件衣物。
白袍锦靴玉带这三件东西,是从玄天宗弟子段飞身上扒下来的,自然与普通的衣服不一样,贺武按着薛金虎,叶兰依找到后眼睛一亮,笑道:“居然是三件静心避尘的法器,看来这次有救了!”
而此刻在黑洞入口那里,三大山主面前多出了一个青铜水盆,张易几人的所作所为,皆能在盆中清晰看到,只是自从红雾升起,盆中的景象便模糊起来。
“有意思,那段浪无意间用鲜血触发了戾气,竟遮住了这件天象殿的镇殿之宝,使得我等不能窥视,难道这就是天意?”
李开山疑惑道,银针夫人冷笑不止,接口道:“几个毛头小子,安敢称什么天意?噬冥蛾的凶性人所共知,见血就疯,早晚让他们葬身虫腹!”
宋无须喃喃道:“咱们三个仙门大能,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几个世俗的年轻人,真是令宗门蒙羞!看师妹把握这么大,想必其它几处能够察看刀山火海的地方,早被你用手段掩盖住了吧?”
“那是自然!宗中除了咱们三个,谁也看不到这五人通过第三关的景象,可惜了那个先天水根的小丫头,真是了不得,居然可以在火海中看到我的噬冥蛾!”
银针夫人说罢,不再理会两位师兄,直接腾空而去,在她看来,此地已没有必要等下去,因为张易五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