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月来的时候静悄悄的,走的也同样静悄悄。
顾莳甜并不觉得有丝毫悲伤,她们之间早就没有所谓的姐妹亲情。在顾二叔将人安葬之后,顾莳甜让人去上了一炷香,也算是全了两人在血缘上的关系。
在顾娇月死后她好似冲破了枷锁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心情自然而然也跟着好了起来。这转眼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她也不如往年那样容易心烦气躁。
红珠的兄长跟着许风一同回了京城,同来的还有即将嫁给红珠兄长的梅家绣法唯一继承人。
梅家女长相秀气,大概是在海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缘故,皮肤不如深闺女子那般白皙。不过如此也衬得笑容明媚,就仿佛一束阳光一般,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只凭这第一印象,顾莳甜对梅家女倒是有了几分好感。等她问安之后,便让她坐下说话。
梅家女自从家中出了事情之后便扔掉了自己的名字,只自称梅娘。
顾莳甜则道:“若只是为了隐姓埋名省得被梅家其他人发现的话,倒是不必再如此。既然本宫应允会护着你,就算你想要拿回属于梅家的一切,本宫也自会当你的后盾。”不过就是个名字罢了,就算改回来了,梅家人还敢找上门来不成?
梅娘有些心动,可想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
“民女谢过皇后娘娘!不过还是不用改回来了,叫梅娘也没什么不好。”梅娘眉眼间带着暖暖的笑意,道,“民女的父母都是性子很洒脱之人,因为梅家旁支虎视眈眈,为了民女的安全,在民女出生之后他们还曾考虑过让民女从母姓。他们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人活一辈子,如何舒心如何来,莫要太过为难自己。民女改名之时的确是无奈之举,但是这何尝不是民女的新生?所以,就叫梅娘吧。”
顾莳甜也不是个会为难人的性子,既然梅娘愿意叫这个名字,那就叫吧。
梅娘这回入宫还带来了她在离开梅家之时一起带着走的几幅绣品,其中一幅夜宴图也算是梅家绣法的象征。但凡是喜欢绣品的,就没有不想将它买下来的。只可惜梅家从未透露出要出售的意图,到了后来甚至连展示的次数都减少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真能有机会见着,顾莳甜仔仔细细的欣赏了许久,这才满足的吐了口气:“本宫一直听闻梅家的夜宴图出众,今日得见,才知传闻远不足以描述出这绣品的出众,果真是巧夺天工。”
梅娘笑着道:“这副绣品乃是梅家先祖与好友打赌,先祖用绣品,其好友则是作画,两人将成品比照来对赌。赢的那个可以拿走对方的成品当做是战利品。最后两人不得不承认打了个平手,故此谁也没能拿走对方的作品。夜宴图一直都留在梅家后人手中,哪怕梅家落魄之时也不曾拿出来出售。倒是那副夜宴图的原主人过世之后,家中后人因为经营不善,家道中落。至于这夜宴图,据说是被其后人给卖了,至今尚未现世。”
说起这些往事,梅娘还有些惋惜。梅家先祖的事情,是他们每个梅家嫡系都会牢记在心的。对于那副夜宴图,历代家主都觉得遗憾。
顾莳甜则是轻描淡写的接了一句:“若是你说的是青衫居士画的那副夜宴图的话,是在皇帝陛下的私库里。”
这夜宴图是楚九州年纪不大的时候偶尔得来的,买了一箱子的假字画,这副真画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去的。楚九州当时其实也只是觉得有可能是真的,没想到买到手之后才确定,他还真是捡漏了。
当然,这副画现在是她的私藏了。
梅娘闻言顿时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想必作画者若是泉下有知,也当心满意足了。”
顾莳甜笑了笑没接话,会不会心满意足她是不知道,不过他们家楚小七和念楚很喜欢这幅画,两人每次欣赏之后倒是都挺心满意足的。
梅娘停顿了一下,忽然道:“娘娘,民女愿意将夜宴图献与娘娘……”
她话未说完,顾莳甜却是摆摆手,道:“无需如此!本宫留下你,是因为你的手艺。你凭自己的本事端起本宫给的这碗饭,本宫欣赏有本事之人。至于夜宴图,这是你梅家传承多年之物。你就连逃命都要带上,想也知道这东西在你心中的地位。本宫并非夺人所爱之人,这夜宴图本宫偶尔能欣赏一二就足够,无需你将此物献上。”
梅娘一怔:“娘娘,此乃出自民女真心。”
顾莳甜笑了笑,道:“本宫知道!不过本宫所言也是出自真心,本宫若是当真想要,就会自己开口。”她还真没说谎,若是她真想要,还真早就开口了。她不白拿,自会给足补偿。若是那样,梅娘不管愿意不愿意,最后的结果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她还真就没那打算,这天底下好东西,而且是合她心意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她总不能样样都拿到手。这夜宴图虽然是很得她心,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别人的家传之物,她并不觉得有必要将东西拿到手。
偶尔能欣赏一下就不错了!
梅娘也看出来她是真心不想要,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忐忑。好在想起自己未婚夫说过的,皇后娘娘并非那等心狠手辣之人,甚至对他们这些忠心之人都算得上是极为宽容。
这么一想,她倒是稍稍安心不少,将东西收了起来。
除了这副夜宴图之外,还有另外几幅绣品也是梅家传下来的。不过这几幅就没有夜宴图那把有意义了,顾莳甜见梅娘也实在是有些不安,便从中挑选了一副。果然,她收下绣品之后,梅娘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梅娘的绣坊开在京城,顾莳甜甚至连名字都懒得重新想,直接开了一家梅家绣坊。
至于夺走了梅家,愣是把分支当成了嫡系的那些梅家人会如何想,那就与她无关了。
当皇后的偶尔任性一下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