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 刘鹿受屈(1 / 1)

也没几日,便是传来了景轻衣身死的事情。

朱若白换了一件素净些的衣衫,盈盈前去拜祭。

她恨景轻衣,让自己成为了笑柄,对自己那等完美纯善的名声,却也是偌大的打击。

然而心中再恨,朱若白却也是不得不做出悲戚的样儿,免得自己的名声染上了什么瑕疵。

朱若白妙目轻扫,却也是扫过了景夫人。

暗中,她却也是不觉狠狠的扯住了手帕儿。

她虽然恨景轻衣随口说谎,可同样也是憎恶景夫人出卖女儿。

朱若白的手指头,顿时扯得有些发白了。

虽未养在自己的身边,好歹是亲骨肉,何至于如此心狠?

更深的原因,则住朱若白的不甘愿。

纵然景轻衣生下的孩子并不是端木紫麟的,可是倘若景夫人未曾出现,别的人也是未必就会一点儿不相信。

而王珠,也是未必能绷住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的高贵价值。

朱若白不觉痛心疾首,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呢?

到时候,自己自然是要为了景轻衣痛哭流涕了。

就算景轻衣是个蠢物,朱若白也是不能放弃了就是。

朱若白慢慢的,慢慢的收紧了手掌,待会儿,自个儿必定是要言语一番的。

指责景夫人的无情。

正在此刻,朱若白却也是撞见了玉秀师太。

玉秀师太面色阴沉若水,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冷意。

她忽而轻轻一叹,面颊之上阴郁之色消掉,却也仍然是慈眉善目的样儿。

玉秀师太内心之中是充满了心疼的。

景轻衣算是她一手提拔,好生呵护的一个人儿。

可是,可是怎么就被王珠给糟蹋成了这般地步?

玉秀师太一双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涟涟悲悯之色。

一旁的刘鹿,却也是怯生生的,样子既温柔,又单纯。

她手指头轻轻拂过了自个儿素色衣衫,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的忐忑之色。

这一次自个儿从家里面出来,江氏却是警告了一番,说是爹爹的意思,让自己不能总往外边跑。

刘鹿内心之中,却也是有些不痛快了。

江氏是刘家后来续娶的填房,刘鹿虽然嘴里甜甜的叫她一声娘,可心里还是更向着玉秀师太的。

从前刘鹿觉得江氏还好,纵然是朱若白提点让她小心些,她也是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玉秀师太不是说了,虽然江氏不是她亲娘,还是需要敬重一二。

可是如今,江氏露出了真面目,刘鹿方才知晓这个填房对她可谓并不如何的真心。

哎,玉秀师太还让自己敬重江氏呢,却不曾想江氏居然这般说自己的亲娘。

想到了这儿,刘鹿更不觉有些委屈。

玉秀师太却也是不觉轻叹:“轻衣年纪轻轻的,这般就死了,死了就死了,还担上了那等污秽名声,可当真是可惜得紧。我始终不信,那些个流言蜚语。”

朱若白不觉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如今外头纷纷在传,传什么庆儿是轻衣自己掐死的。说她不能用这孩子赖上了摄政王,所以,所以狠下心肠。”

玉秀师太蓦然厉声说道:“哪个亲娘,会害自己的亲儿子,传出这样子的话,其心可诛!这也是有些人惯用的伎俩吧。”

玉秀师太一直都是容色温和,慈眉善目的。想当初,她在刘家已经是出名的好性儿。待她出家之后,修身养性,这更是极少动怒发火了。

如今,玉秀师太忽而厉声这样子说话,便是朱若白也是不觉为之一惊!

瞧来,师太可当真是气坏了呀。

玉秀师太自知失态,不觉压下了自己胸中的怒火。

可是有那么一桩事情,确确实实扎心啊。

当初江氏给刘柘挑中凌雪梅,说是郎才女貌,正好成婚。

她却不喜,觉得自己儿子的婚事,居然未曾给自己说一嘴,对自己可谓并不如何的尊重。更何况,凌雪梅似乎性子暴虐,绝不是儿子良配。

她认为江氏是故意的,见不得自己好。

在她撮合之下,刘柘便是抛弃了凌雪梅,挑中了崔清芜。

后来的事情,却也是确确实实的出乎玉秀师太的意料之外了。

崔清芜容貌丑陋,让刘柘升起了退却之心,更没想到崔清芜居然是用恶毒的计策来害人,最后临死之前承认她疯狂的爱慕摄政王。

原本刘柘英雄救美,是别人口中的一桩美谈。

可是此事,之后就是成为了一桩笑话。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玉秀师太却也是认为自己没有错。

她便算是看错了崔清芜,可是凌雪梅却也是绝非良配。更何况凌雪梅瞧着便是不好的面相,必定是会攀龙附凤,王珠一番提拔,不就是为了给端木紫麟做妾?

彼时,这个说法刘柘也是同意了,并且对端木紫麟生出了几许的怨恨之意。

然而一年过去,凌雪梅却并没有去侍候端木紫麟。

刘柘顿时心生怨怼,觉得凌雪梅冰清玉洁,伤心之后再无心姻缘,是个极好的女子。

而自己,好好的姻缘被搅毁,都是自己亲娘的过错。

害得他,少了一个姿容绝世的夫人,却成为京城的笑柄。

可恨还是那江氏,居然口口声声,说在此之后,刘柘名声坏了,也不好有好档次的姑娘来说亲。

若不是江氏挑拨离间,玉秀师太就不相信自己儿子居然当真这样子的忤逆,为了个女人来跟母亲顶撞。

还说什么,是自己害了他,闹得他失去了一个好妻子。

虎毒不食子,她怎会如此狠心?

如今,朱若白这三言两语,更是让玉秀师太觉得诛心。

她面色顿时极为不好看,朱若白也是察觉自己失言。

然而这桩事情,朱若白却也是有另外的看法。

如今看来,凌雪梅确实是跟摄政王妃有私,倘若一旦跟刘柘成婚,刘家必定也是会被摄政王给拉拢了。

如今要拉刘家跟自己站在了同一战线之上,则必须让玉秀师太去笼络一下她的儿女和夫君。

就是这玉秀师太一贯倨傲,当年在刘家被夫君百般爱宠,便是她毅然出家也是痴心不悔。

正因为如此,也许玉秀师太就是无法放低身段,讨好曾经的夫君了。

以前倒是将刘柘、刘鹿拢得极好,可是因为凌雪梅和的婚事,和刘柘如今也是升起了几分嫌隙。

这些念头,一瞬间顿时掠过了朱若白的脑海。

朱若白那面颊之上,却也是半点儿也不露的。

到了景轻衣的灵堂,刘鹿悲从中来,顿时也是不觉哭泣起来:“轻衣姐姐,你此生好苦,好生凄惨啊。”

她娇美的面颊之上,顿时沾染了泪水。

景轻衣处境尴尬,来祭拜的人也是不多。

说到底,也是担心得罪那个厉害无比的摄政王妃嘛。

可饶是如此,如今来的宾客,瞧见了刘鹿这个样子,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哭的时候,都是没有刘鹿那样子的动情。

玉秀师太却没有阻止女儿的意思。

女儿有这份纯善之心,却也是极好的。

难道因为别人毁了名声,那就不来往了?这可是不成的!

玉秀师太对刘鹿,还是颇有些称赞之意。

自己女儿不过与刘鹿交好,居然就如此动情,反而景轻衣的亲人呢,居然是这般待她。

玉秀师太念了声佛号,不觉说道:“哎,轻衣纵然是有许多不是,可到底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便是跟自个儿的孩子一块儿没了,我的心里面也是十分觉得可惜。正是年轻水嫩的年纪,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玉秀师太如此言语,却也是隐隐有些质问的意思了。

朱若白这几日连连受挫,内心之中更是不觉充满了怒火了。

倘若玉秀师太言语还算得上委婉,那么朱若白言语咄咄逼人,却几乎是指着名字说了:“景夫人,咱们景朱两家,原本是通家之好。轻衣这孩子,原本是养在了朱家,想来就是因为如此,你这个做亲娘的就不欢喜了,居然,居然当众如此羞辱自己的孩子。轻衣,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这言下之下,就是景夫人因为不能自己教导女儿,故而不觉心生嫉妒,最后竟然是生生的将女儿给逼死了。

景夫人一身素服,面颊泪痕未干,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火焰。

她轻轻一推自己两个女儿景轻容、景轻华,厉声说道:“容儿、华儿,你们将眼前这个女人瞧好了。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你们的大姐姐。教导她去不知廉耻勾引男人,教导她好高骛远攀高枝,教导她满口谎话,死不悔改!不错,母亲为了整个景家,不得不拆穿你们大姐姐的谎话。可是若不是有人教导她爱慕虚荣,不择手段,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你们瞧好了,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我的轻衣,害死了我的轻衣!”

若说朱若白如今对景轻衣的死所谓的悲痛是假的,那么景夫人却是确确实实的伤心欲绝了。

景夫人不觉想起那日,女儿又去了朱家了,她打听之后知晓女儿有孕,不觉大惊。拷问了服侍景轻衣的丫鬟,她方才知晓景轻衣有了摄政王的身孕。可是景夫人不可置信,又问了景轻衣是哪一日和端木紫麟相好的。

可实则,景夫人查阅之后,根据宫中轩辕无尘的起居注,那一日端木紫麟是入宫与轩辕无尘周旋的呀。又怎么会,再跟景轻衣相会?

景夫人怕了,自己女儿怀了别人的野种,却是想要讹上端木紫麟,这简直就是找死!

她害怕景家被灭门,寻上了王珠,只说自己女儿神志不清了。

王珠倒也大方,说了只需到时候揭穿景轻衣,她也不计较景家,也不处置景轻衣。

可是,这个女儿还是免不得一劫。

外头传言不出,那仵作验过,庆儿是景轻衣自己掐死的,那指痕可巧对得上。

景夫人不寒而栗。

景家的人不能瞧见贪婪和莫影的尸身,在景夫人瞧来,就是景轻衣弄死孩子却被孩子亲爹给杀了。

虽然这个女儿糊涂了,也是跟她这个亲娘并不如何亲。

可到底是景夫人身子上掉下来的肉啊!

景夫人内心酸楚难言!

她恨,恨这些面上瞧着纯善,装模作样的人。

若不是这些人,教坏了自己女儿,景轻衣又如何会沦为这般下场?

“不错,是我对不住女儿。我实在是不应该,因为景家如今没落了,所以一心去攀附朱家,盼望女儿和这些个贤惠人厮混,能有个极好的名声。而如今,我却也是知晓错了。有些人,却如此待我的女儿,作践我的心口肉。她们顶着纯善的名声,却将我女儿尸骨当做踏脚石。玉秀师太,你挑个聪慧纯善的去化解摄政王的戾气,可为什么不用自个儿的女儿呢?”

玉秀师太不觉默然。

王珠那般狠,自己阿鹿又是如此柔弱,哪里能够了。更何况,也是景轻衣有这个心,想要攀附权贵。

如今景夫人却来怨怪,好生没道理。

景夫人却不觉言语森森:“如今,我女儿已经没了,却不容尔等祭拜,景家,不容你们前来拜祭。”

原本她行事素来是小心翼翼的,也是生恐怕得罪朱家,毕竟如今的景家已经是十分没落。

可是如今,朱家什么不招惹,偏生去招惹那个摄政王妃。

正因为如此,景夫人也是有了底气。

她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要将多年来的怒气尽数发泄。

朱家算什么东西,教出自己的女儿,回到景家也是高高在上,瞧不上自己亲娘和姐妹。这母女两人,那也是不齐心。如今只恐怕,也没什么真心实意的悲痛吧。

景夫人如此放泼,饶是朱若白巧言令色,此刻却也是顿时微微一堵。

一时之间,朱若白不觉好生尴尬。

如今景家虽然是冷灶,可是在场却也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客人在。

而这些人,可就是将这场闹剧给生生瞧在了眼里。

玉秀师太更是恼恨,如此一来,这桩事情传出去,也是和她清白的名声有损。

略略犹豫,朱若白不愿意再纠缠留下更多笑话,顿时面色沉了沉默抽身离去。

玉秀师太和朱若白交好多年,更是对朱若白的性儿是有所了解的。

她暗恨,如今更是损及自己的名声。

她也是不欲再留下来,惹人笑话,成为别人的笑柄。

景夫人这等泼妇,实在是有些可恨。

她们是一块美玉,又如何能跟泼妇相争。

刘鹿原本声色哀婉,哭得正是动情,如今却也是只觉留下来无甚意思,只能就此离去。

离开了,刘鹿却也是狠狠一擦自己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景夫人怎么这般无情,轻衣姐姐死了,却也是还继续来闹。当真是,不知晓心疼自己的女儿。”

刘鹿感觉受辱,不觉对景夫人大肆评价。

朱若白叹了口气,却也是一脸委屈之色:“阿鹿,好似你这般心性纯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又如何能知晓有些狠辣泼辣的人,便是能如此的刁蛮凶狠,不顾亲情。哎,你这样子娇滴滴的女孩子,以后若是去了婆家,这如水般的性子,又如何能抵得过那么多的繁琐之事。”

说到了这儿,朱若白更是平添了几许不平之意:“比如这景夫人,就是个不知晓轻重的。景家曾经虽然是世家,可是如今却也是早就没落了。当初想要攀附权贵,将女儿送到了我跟前教养,一转眼却也是嫌弃我将轻衣养好了,与景家那破落户格格不入。当真是,小家子气。”

刘鹿方才也有些被景夫人言语所动。

如今她回过神来了,却也是顿时不觉惭愧。

蒙夫人这些话儿,说得可谓是对极了。

是景家,不知好歹。

刘鹿忽而想到一事,不觉拉着玉秀师太说道:“师太,如今,如今那江氏挑拨大哥和父亲的关系,也还罢了。现在,现在居然还有心算计您。她,她整日前去摄政王妃那里,聆听摄政王妃的教诲。”

刘鹿白纸一般的性子,她能知晓的,玉秀师太能不早知晓?

想到了这儿,玉秀师太内心之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子的焦躁之意。

想当初,她虽然执意出家,可家中夫婿还是对她敬畏有加,甚至那股子爱慕之意还因为求而不得加浓了。

这么多年了,刘渝的心思非但没有改变,反而似更加深刻。

江氏算什么,只不过自己大度,赏赐了江氏一个夫人的位置。否则,江氏的出身虽然不低,却又如何能攀附上中辰的五大世家之意?

要不是自己不稀罕,可就怎么都轮不到江氏。

这么多年了,江氏就算能生,在刘家的地位却也是不过如此。

她虽然不在刘家,可仍然是隐隐掌控了刘家那主母之位了。

然而如今,刘渝态度变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对她万分敬重,听从她的建议了。

甚至,刘柘也被刘渝所冷待,最近反而更加亲近那个填房所出的幺儿。

玉秀师太知晓自己虽然修行多年,却也是仍然不觉升起了几缕的嗔怒之心了。

这一切,可都是有摄政王妃背后的影子。

玉秀师太安抚女儿几句,便让刘鹿离去。

女儿单纯,有些事情,可是不能在刘鹿跟前商量的。

刘鹿离去之后,玉秀师太方才淡淡的说道:“摄政王妃好生有手腕。”

朱若白垂头,轻轻的抚摸自己手腕上那羊脂白玉一般的玉镯子:“清云郡是何等富庶,有盐铁之利。那食盐的利润,可谓惊人。而中辰的士兵,冠绝大陆,也是因为此处铁矿的精铁。这样子一块肥肉,我等想要分享,摄政王妃却也是想要独吞啊。”

玉秀师太却也是不觉说道:“可我等如此行事,那是为了百姓,至少朝廷不与民争利。而朝廷,却也是要横加盘剥。哼,如此贪婪,当真不知足啊。”

王珠嫁给了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可是却没想到王珠仍然是咄咄逼人,什么都是要最好的。

甚至,还不容旁的人沾染半点,玉秀师太还当真是有些瞧不上的。

朱若白叹了口气:“如此重利,摄政王妃又如何能放过,你我是想得奢侈了。她若是个本分的人,只恐怕早死在东海那鬼地方。一个寡妇,能攀上了摄政王,又怎么会没这等进取之心?更何况你我知晓寻轻衣过来,来化消摄政王的戾气。王珠,怎么会不踩中你我软肋。”

玉秀师太不觉凄然:“可这手段,未免也是太下作了。整个刘家,居然是成为她报复我的工具。”

朱若白冷笑:“摄政王妃是十分厉害,这宠爱我也是福气的。我等一比,自然是不如。可是我们这样子的人,也是有我等用处。她一条强龙,难道能压地头蛇。走着瞧吧,我可是绝不会轻易罢休。”

朱若白爱惜财帛,又怎么会轻易认输呢?

春日里阳光正好,春风吹了过来,已经是暖融融的了。可这暖融融的春风,却也是吹不去人内心之中的缕缕寒意了。

此时此刻,正如刘鹿所言,江氏已然在摄政王的江浮别院。

初入此处,江氏瞧见这亭台楼阁,绿草如茵,琼花灵芝,仙鹤轻啸,配上这琼楼玉宇,简直是宛如人间仙境!

据说摄政王是巨富,江氏原本还不信,如今心里却也是不得不升起了缕缕的惊叹之意了。

这个地儿,实在是太过于富贵,太令人震撼。

而在她面前,此刻就有一名丽人,轻轻的把玩一枝桃花。

那雪白的手掌轻轻的捏紧了花枝,桃花虽然是格外的娇艳,却也是掩不住眼前丽人的一片艳色。

那丽人衣衫华贵,她轻轻抬足,那足尖精巧的绣鞋上,也是点缀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

格外明润,灼灼生辉。

江氏不觉为之咋舌,而这锦绣堆里的丽人,赫然正是摄政王妃,大夏的九公主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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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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