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记者递过话筒时,倩云却躲闪着后退,只好将话筒移向倩云妈。
“阿姨,这次大赛,倩云演讲不错,祝贺了。倩云不但人材出众,还是村里的女秀才,升大学遇到挫折仍坚持复习,决心当村里第一个女研究生……”
倩云妈不客气地凑近话筒:“不是我自夸,我这独生女儿,在学校是校花,在村里是村花,首屈一指。谁说我倩云升大学受挫折?不是那么回事,那些挂不上名号的大学,她若是肯上,如今就该毕业了。我们虽然家在农村,她爸是校长,我也是文化人,在我村小学当过代课老师……我的女儿,不会在这小村呆一辈子。当妈的最了解,我替她说吧——升名牌大学,考研究生,然后做公务员,当女干部……”
倩云生气地推搡母亲:“妈,别说了,让人家笑话哩!”
倩云妈不屑地瞟一眼周围的人:“我说的是真话,怕谁笑话哩!”
小张又问:“倩云应该有男朋友了吧?打算找什么条件的?能透露一下吗?”
倩云脸上泛起红润,没说出话。有人喊:“当然是高富帅嘛!”倩云妈鄙夷地投去一瞥:“俗不俗?就知道高富帅!那标准,过时了……”
倩云妈一通高调表白,触动倩云内心的烦恼。这位自幼受爸妈娇惯的独生女,一向性情温顺,近日正为升学和婚姻的问题跟母亲较劲呢。听母亲又当众争论这事,便怨艾地噘起嘴巴,撇开她径自离开。倩云妈不再说话,急忙追着女儿去了。
张记者遗憾地收起话筒。他又想起绫云,耳边响起她的歌声和笑声……还有许多问题需要交流,却不知她去了哪儿。
满绫云驾着电动三轮来到她的棉田地头上。
棉株已经齐膝,绿油油的叶片,茁壮伸展的枝杈,在微风中摇曳。姑娘俯身轻轻抚弄肥厚的叶子,细细察看新现的花蕾,欣慰地一笑。她麻利兑好农药,轻轻拎起喷雾器挎上肩背。高挽着的衣袖裸露出白皙的手臂,长长的喷杆在手中翩然舞动,乳白色水雾喷薄而出,浓郁的药香随着微风四散飘逸。
时近正午,天空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几片白云懒洋洋地飘游。田野里几乎没有人影,左近只见绫云一人在干活。看她圆脸上汗水顺两颊流下,手臂不时抬起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和鬓边垂落的长发,边忙活边轻轻哼着歌儿:
风儿张开我的翅膀,
霞光染靓我的衣裳,
我是天边的云朵,
歌声伴我自由飞翔。
不要说这里太遥远,
这是彩云升起的地方;
圆圆的明月在蓝天招手,
让我的青春激情奔放;
如银的月华在我心湖流淌,
涌动着爱情的波浪。
………………
是她在赛场上为乡亲们演唱的那首歌。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哼唱,思绪已从赛事移开。这个天性泼辣、带些男孩气的姑娘,一向不太在意有关美不美的评价,随人们咋样评说,何况比赛已经过去,临场表现尚佳,夺冠几成定局,心里只是激动一会子而已。只是,张记者单刀直入的问话,乡邻们善意的起哄,以及柳婶一番悄悄话,使姑娘脑海的兴奋点瞬间转移,现在她人在做活嘴在哼歌,一个小伙子的身影却频频出现在眼前。
绫云暗自想着:我跟他,真像柳婶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青春花季的大姑娘,第一次认真想一个男人,纯洁的心湖荡漾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