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诗人在壁炉旁边摇曳的火光中讲述着那个诡异的故事。绝大多数的冒险者聚集在诗人附近,长条桌子围着诗人整整围了一圈。
“炎阳的信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崩溃,或者说升华...他承认了这点,承认了信仰被心中炽热的爱意击败。”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诡异了起来。不少人的嘴唇都动了动,似乎想问点什么,但又强硬的忍住了。不过还是有人问出口了:“你是说,那个秃子爱上了那个滥情的精灵王?”
“是这样没错。”诗人点了点头。
“可..可....”冒险者欲言又止。
“爱情的力量足以破开很多世俗的禁忌。”诗人善解人意的解释道,然后他抿了抿嘴继续说:“而且精灵和人类不同。他们本就没有性别。而这位奇怪的精灵王,因为一些经历改变了自身生命的形态。唔..不过这就属于另外一个故事了。”
“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小心自己背后的伙伴,我并不是说背叛,而是指.....咳咳,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就不详细解释这些了。”诗人眯着眼睛,打趣似的冲那名站着的冒险者说。
那名冒险者,表情立刻就变得阴晴不定了。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同伴:“你....”
“闭嘴。”他的同伴一脸嫌恶的说:“看看你那张发霉土豆似的丑脸,我保证你不会有这方面的危险。”
“哈哈哈.....”冒险者们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而就在这时,酒馆的木门被推开,一身精干皮夹的信使走了进来。
“哦,好久不见,大伙儿。”信使热情的冲冒险者们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来到了吧台前:“给我一杯酒,随便什么都行。”他这么说着,从怀里掏出钱币和一封信放在了吧台上。
雷诺拿起那份信看了一眼,然后将钱币推了回去,转身为信使倒酒:“这杯我请。”他难得的慷慨了起来。
“受宠若惊。”信使乐呵呵的说了句。
烈风注意到信使,于是立刻停下了正在讲述的故事,笑眯眯的凑了上去。
雷诺耸了耸肩膀,不等烈风开口说些什么,就立刻将信封上那硕大的三个字亮给他看:雷诺收。
“并不只有你会收到信,雷诺先生也有朋友。嗯..你看看,信来自帝都。啧啧..是哪个家伙呢?唉唉..猜不到啊,毕竟我的朋友太多了,每年都会收到几百封这样的信!”
随后雷诺便仰着脑袋回到了吧台,一脸我就是不让你看的傲娇模样自己拆开了信封。这幅作态令烈风觉得失落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好笑。
“接下来呢?”一名冒险者催促着诗人将故事接下来的情节:“那个秃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吗?那个滥情的精灵王究竟是男是女?”
烈风学着雷诺的样子耸了耸肩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故事中。
他压低了声音说:“故事当然不会就此结束,不过再讲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之前我得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相信命运吗?你们相信一切事情在还未发生之前就已经定下了结局吗?”烈风的脸孔在闪烁摇曳的火光中看起来特别的富有神秘色彩。嗯...他在尽力模仿印象中那些占卜师的形象。
“命运这种东西不过是弱者为安慰自己的失败而找的说辞罢了。”那名冒险者撇着大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无畏,勇敢,质疑一切。这是冒险者的优秀品格。”诗人并不恼火,事实上在这个问题提出之前他就推测过可能得到的答案,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猜测中了,并不能让他失态。他点了点头,微笑着赞叹了一声。目光扫过其余的听众们,当注意到多数人的脸上都略微有些僵硬之后,他便更加满意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讲故事的窍门。
“命运这种事物听起来很玄乎,以正常人的逻辑来看,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诗人顺着那名冒险者的口风继续往下说,他盯着那名冒险者深深的看了一眼,做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但也可以换个说法,一般人很难理解这种飘渺的难以捉摸的因果关系。就仿佛,战士无法理解法师为什么动动嘴皮子然后就能搓出大火球出来一样。”
“生命的过程可能是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但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死亡....”烈风轻轻的拂动琴弦,在玄奥的韵律中徐徐讲述。
那名原本质疑命运的冒险者,开始质疑自己的原本的想法了。烈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这点,心里得意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神秘,开始继续讲述接下来的故事情节。
“很多人都觉得死亡是结束,但结束又意味着什么呢?一个旧的结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啪!”一声巨响将沉浸在故事情节中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嗯,包括烈风在内。
烈风恼火的回过头去看,然后他便愣住了。
他看到雷诺一直以来都端在手上的那个巨大木酒杯掉在了地上,麦酒撒溅了一大片,酒液渗入地面留下的黄白色泡沫啵啵啵的碎裂。显然之前发出的巨响就是因为这个....烈风注意到雷诺的脸色变得极为惨败,嘴唇颤抖个不停,心灵仿佛遭受到了某种毁灭性的打击。
雷诺死死的盯着那封信,可烈风却注意到他的瞳孔放大了整整一圈,这说明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视野的焦距。
烈风的目光移到了雷诺的手上,那个粗大的手掌死死的捏着那张发黄的牛皮信纸,用的力气非常大。烈风分明注意到,雷诺的指甲都陷入了牛皮的边角之中,指关节都攥的发白。
他怎么了?烈风犹豫着,却不敢立刻上前去问。这还是烈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雷诺,看起来像是一头处在崩溃边缘的凶兽一样让人不安。
在场的绝大多数的冒险者都注意到了雷诺的失态。
一名冒险者首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了?雷诺老哥,你的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是旧情人寄来的绝情信吗?”这个没眼力的冒险者打着趣来到了吧台前,他一定喝的不少,要不...就是还不清楚雷诺的本性。
烈风作为旁观者,在心中默默的为那名冒险者祈祷了一句。
他的祈祷没有起作用。
雷诺一拳揍在了那名冒险者的鼻子上。
血液像是海绵里的水一样被拳头从鼻孔和口腔比挤出来,冒险者甚至连痛嚎的声音都没发出来一声就后仰着倒了下去。
雷诺阴沉着脸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恶狠狠的拍在了吧台上的那个服务铃上。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密集的响起,仿佛饱含着燥怒的情绪。
“玩乐时间结束!”雷诺瞪着铜铃似的血红眼珠子说。那声音干涩暗哑的简直就像是野兽的嘶吼..
冒险者们沉寂了一小会儿,但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或许我该说的直接点儿...”雷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拳摔在了吧台上,直接把那个兢兢业业坚持了小半个世纪的吧台木桌打穿出了一个窟窿!
“滚!”
冒险者们的无所畏惧一般都和利益挂钩,他们的勇气一般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诗人站起身,温和的冲冒险者们说:“旧的一天结束了,故事里的勇士们也需要休息,好应对新的一天,和危险。”
“再见,勇士们~~”
诗人看不过去,便立刻为冒险者们造了一个台阶。
冒险者们簇拥着离去,并在应诗人的请求带走了那个倒在吧台前的倒霉蛋。
不一会儿酒馆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雷诺低着头站在吧台后,烈风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怎么了?雷诺先生,你这副样子可吓到了我了。”烈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蹭倒了雷诺跟前,小心翼翼的问。
雷诺抬起头时,两只眼睛红的吓人,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在抬头的瞬间就流了下来。
“卡尔说....老师.....老师死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