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姝铉出了凌霄阁的门,猛地吸了一口气,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今世她的行动阻止了一些事情的发生,那么这些事情以及与这些事情相关的人是否也会发生巨大变化?如果一旦发生相应的变化,那每一步都将是未知的,前世所经历的一切也一定会不同吧?
她满腹愁绪,无处倾吐。赵姝铉摇一摇头,似乎这样会甩去了一些烦恼。
此时的南国,国泰民安,百姓们安稳而平静的生活着。百姓们都说绪文帝是个好皇帝,处处为民着想,减赋税,发补贴,还从国库拿出上万银两作为百姓们的经商津贴。近年来,贫穷百姓的数量越来越少,每家每户的境况也是好了很多。
赵姝铉不知何时走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集市上,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小贩们见人走近就热情的招呼着。不知何时赵姝铉在一个卖泥面小人的摊子前停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小泥人,有股温热的潮水泛湿了眼角。
“姑娘,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可以买一个啊。”年轻男子笑道。
赵姝铉仰头,男子才发现看见面前的小姑娘眼里已是噙满泪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要不哥哥送你一支好了。”年轻男子抽出一支小兔子模样的泥人递给她,赵姝铉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男子的笑得有些尴尬,但却朴实无华。
如这小贩一般满足的活着难道不好吗?什么皇权,什么皇后,什么江山,能换来一个人简单的幸福吗?
她还能清楚地记得祁慕尧和她一同漫步于京城大街小巷的模样,可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他所有的付出,不过是为了俘获赵姝铉的心,只为得到赵家兵权助他一臂之力吧。
她抬眼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男子,有些失神。祁慕尧的影子和面前男人的影子重重叠叠。赵姝铉甩开年轻男人递过来的泥人,匆匆跑开了,小兔泥人甩在地上,碎成几块,年轻男人更是疑惑不解的看着赵姝铉离去的身影。
在街道另一边,玄衣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蹙了蹙眉。
…
冬葵一大早便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急得团团转,虽然这已经不是小姐第一次独自外出了,但自从她独自外出差点丢了性命之后,冬葵一直都紧跟小姐身侧,生怕再出什么差错。名义上来看,冬葵只是个从小跟在赵姝铉身边的小丫头,但其实她们早已将对方视为亲姐妹,谁也离不开谁。
正当冬葵想着要不要把此事禀告给赵老夫人和少爷的时候,赵姝铉自己回来了。冬葵连忙迎上去,将赵姝铉仔细打量了一遍又打量一遍。
“小姐,你怎么又一个人出去了?”冬葵努着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看着冬葵又急又气,赵姝铉有些不忍,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呆在府里实在太闷了,就出去逛了逛。”
冬葵急忙说:“那就不能带上冬葵一起吗?这街上人多,坏人也多,指不定遇上什么危险呢?带上冬葵,至少…至少就不用冬葵那么担心你了啊。”
冬葵长着一张略显婴儿肥的脸,稚气未脱,着急的她脸涨得通红,一双如水晶般明亮的眼睛透露满满都是对赵姝铉的担心之意。同样的年纪,不同的身份,如果她出身能好一些,有爹娘疼爱,也不会这么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多的规矩和道理。从赵姝铉明事开始,冬葵好像就已经在将军府了,这一细算,冬葵也陪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了。
“冬葵,你想过有一天逃脱这宅院的束缚,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吗?”赵姝铉看着她,仿佛是看着前一世自己那从未出生的孩子。
冬葵从没料到赵姝铉会问及她这样的问题,连忙双膝跪地说道:“小姐,冬葵从未有过这样荒谬的想法。冬葵是孤儿,能被好心的老爷夫人收留,已是冬葵此生最大的幸福。冬葵从小就和小姐一起长大,冬葵离不开小姐。”说完这些,她又急忙仰头问道:“小姐,是冬葵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小姐是不是想赶走冬葵了?”小小的人儿竟是急红了双眼。
赵姝铉伸手去拉冬葵,却怎么也拉不动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留在赵府,永远过着看人脸色,担惊受怕的日子,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我们都是一样的年纪,本就不该由你来服侍我,我想要你拥有自己的幸福。”赵姝铉蹲下身子,平视着冬葵。
听到这些,冬葵再也没法忍住眼里的泪水,急得哭了出来。“小…小姐…能在你身边,冬葵真的很幸福。小姐一直以来都待我很好,从不打我骂我,好吃的东西也分给冬葵吃,自己的衣裳也分给冬葵穿,小姐的大恩大德,赵府的大恩大德,冬葵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小姐,你别赶冬葵走。只要能让冬葵留下,冬葵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是啊,前世的风风雨雨都是冬葵陪伴着她走过来的。赴边疆,访西域,进皇宫,这一路上,冬葵一直都守候在自己身旁。可她赵姝铉到最后却选择了相信别人的狐媚之言。她忍不住紧紧抱住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人儿,心被狠狠地撕裂开,复仇的火焰也燃烧得越来越旺盛。
“不赶你走,不赶你走。”
东厢院子里的梨花树开了,白色的花瓣落在赵姝铉的背上,无声无息。
从这天开始,冬葵便开始了她的跟屁虫之旅,无论赵姝铉走到哪,她都会紧紧的跟着,除了睡觉时间不在赵姝铉身侧以外,其他时间都时时刻刻的跟得紧紧的,就连赵姝铉如厕,她也会跟过去。赵姝铉叫苦不迭。
赵姝铉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了,于是想要和冬葵好好谈谈。
“冬葵,咱们能保持适当的距离么?你天天这样守在我身边,你也不能做其他事情了呀?”赵姝铉语重心长的说,一边说还一边拉冬葵在边上坐下,一副要好好劝导的样子。
冬葵有些委屈的说:“小姐,奴婢这不是怕你又一个人跑出去吗!”
“我发誓,我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乱出门了。”
看着赵姝铉诚挚的样子,冬葵还是有些似信非信,怀疑的问:“那奴婢也要跟着。”
赵姝铉双眼一闭,绝望的仰头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一般。
此时,屋内闪入一道黑影,赵姝铉和冬葵着实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