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立在一处房顶上,四处环视,一派灯红酒绿。
这是“春香楼”一条街上最高的花楼,站在这里,可以将整条街的状态尽收眼底。
街口进来了一个醉汉,歪歪斜斜的扑向了那廊下艳丽的妇人…
对面楼里有姑娘在唱曲儿,大约是在接待大梁客人,唱词哀婉愁怨。
“梦幻尘缘,伤心情动,莺莺远去,盼盼镂空。倩女离魂,萍踪莫问。扬钩海畔,谁证前盟;……能所双忘,色空并遣;长歌寄意,缺月难圆。”
词是好词,曲调也悲切,似是怀了满腔的恩爱情仇。
小桑听着,笑笑,这作词的,大约又是哪个薄幸儿郎抛下的一朵解语花吧。
北地的夜风似是天生不爱风月,刮得呼呼作响,将这街角楼畔,随处充盈的、无处不在的女儿香,吹得七零八落。
闻来,廉价又卑微。
这一条街的姑娘,本都是良家子。
奈何,国破家亡,山河破碎,在这逼仄的一小块土地上,低贱地活着。
这些都曾是极北人家乖巧的小闺女,如今,倚楼红袖招,满眼尽风尘。
想着,小桑对翁和日三人的杀意更加强烈起来。
背着极北人的名讳,却干着猪狗不如的事情。
小桑对他们的这种恨意,是作为军人的天性,还是她体内极北人的血脉在叫嚣,不得而知。
渐渐地,那唱曲儿姑娘房里,灯火开始摇曳,窗影纠缠凌乱……
小桑静静站着,头顶着极北兀大的月亮,周遭一片嘈杂,那姑娘破碎的呻吟声却分外清晰。
良久,又传出了那姑娘的声音:“金刀起,月高悬…”
这回,唱的是一派大漠飞沙景象,客人是打西边儿来的。
半夜时分,小桑回到客栈,门未上栓,小二坐在柜台里打瞌睡,脚下放着火盆子。听见门响,抬头见是店里的客人,复又迷迷糊糊低头。
待小桑上楼后,门又开了,一股寒凉的风混着冰渣子吹进来,那小二一个哆嗦,起身去关门。
对了,这位大梁来的客人是何时出的门?
“哟~是去了春香楼呐”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那些春楼妇人们爱用的香粉气呢!
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少年,怎地也如此放荡孟浪哩,哦,他还买了个姬妾呐!
楼下的小二这般想着,十分担心这位大梁客人染了脏病,小小年纪就给妇人们毁了,而小桑,已经睡下。
*…※…¤…*
第二日一早,小桑就下到楼下大堂里。
夜里害怕吵醒吉布楚和,也因为“男女有别”,小桑便没有跟吉布楚和挤在一起睡,只在椅子上抱着被子窝了半夜。
早上被冻醒,心里又记挂着昨夜出去的那三个子合国人,是以,天一见光,小桑便来和小二就着一个火盆子取暖了。
“小二哥好精神呐,夜里未能好好睡觉,这一大早就醒着”
“小哥你也不赖呐,昨夜可是去春香楼快活了?”二人蹲在一起,那小二见小桑竟是个爽快人,并不是看起来那般不可接近,便笑着打趣道。
“我就是去长长见识,哪能真刀实枪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