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你可得快一点呐,妾身是个急性子,脾气又太过于耿直,不小心生了气,可就不好收场了”
那妖魔一撩衣摆,黛青色的宽大衣摆在夜风中划出绮丽的弧度,那般张扬到极致的美,一时间太闪耀,以至于辕门外的兵甲皆是一副痴迷的神色。
那跪在地上带头迎接的四品武将同样是失了神,甚至,被那妖魔坏心眼地一脚碾上他的手,竟然都丝毫未觉!
顾瑾之眼角扫着那人风姿绰约地走进大营中的背影,暗暗呼出一口气,这瘟神!终于走了!他眼角一转,便又瞧见了地上跪着的那一群魂游天外、云深不知处的将士,暗自丢掉了读书人的矜持温雅,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些蠢货,一介女流而已,能叫他们失神至此么?瞧那袁将军可怜见的,手背都破了皮!
下一瞬,顾瑾之还未能再仔细品味一下暗挫挫乐呵的心情,前方分明已经走到三十米开外的妖魔有开口了:
“大哥,妾身饿不得,你知道的,也不晓得人心是不是如山上道长们说的那般细嫩可口,妾身还从未试过呐”
顾瑾之心脏一缩,只觉得自己胃腹之间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又听着妖魔那一本正经的语气,赶紧站直身子,顺便踢了一脚那怔愣中的袁将军,高声回应道:
“弟妹只需稍等片刻即可,为兄这就准备,两刻钟以内,一定给弟妹送来!”
“是呀,顾少夫人还请不必担忧,本将军已经备好酒食,就等着您与大公子抵达!”
那位袁将军也立即出声道。
“嗤!贵营可真是热情好客,怎地这是要妾身一介妇道人家自己在这四处都是男子的营中寻找歇息的地儿么?”
妖魔停下步子,转身盯着袁将军似笑非笑道。或者,是觉得他不及顾瑾之尊贵,所以刻意怠慢了?
袁震被他那幽深莫测的眼风一扫,只觉得如坠冰窖!那双狭长的凤眸中隐隐闪现的,是血色!
袁震脸色一白,顾少夫人此人,当得起她的名号!立即一挥手,两位年轻的军曹便站起身,快速地上前为那人带路。
“对了,大哥,妾身晚膳想用些糖醋桂花鱼,可别送错了”
冷不防地,又有一道远远的声音飞进了偷偷擦汗的顾瑾之耳边!
原本以为傍晚时候顾少夫人已经算是刁钻难缠了,谁知道,大冬天要吃糖醋桂花鱼竟然还不算强人所难,等入了夜,袁震与顾瑾之才发现,这还只是个开始!
那妖货夜里,首先是差人换了三回棉被,说是上头有军汉子的汗臭味,天地良心,给她用的可都是昨日才从城中送来的,崭新的蚕丝缎面软被!
其次是,嫌弃军营中的茶水寡淡无味,顾瑾之亲自给她煮了南荒的上好红茶,这才稍微消停!
然后,便是半夜,那妖物忽然又打伤了两个守夜的兵甲,说是他们****的呼吸声引得她几欲作呕!
袁震不敢惊动同样舟车劳顿的顾瑾之,便只好亲自差了自己的近卫,远远地守在那营帐百米开外的地方。
后半夜,袁震将将闭上双眼,还未放下心好好睡一会儿,那两名为妖魔守夜的近卫,便被夜巡的士兵发现,被人使了两根绣花针,穿过哑穴钉在对面的营帐柱子上!
差人前去将那两名近卫救下来,询问了原因,竟是那妖魔认为顾瑾之不安好心,特意送来茶水,以至于她夜里失眠,所以,需要有人来撒撒气,刚好,这两名近卫当时就很巧合地凑上门了!
袁震听了小兵的汇报,一阵沉默,难怪,今夜这般闹腾,顾大公子竟然还稳坐钓鱼台,睡得很好,原是已经猜到这位祖奶奶要使个幺蛾子!
直到一切都恢复夜晚应有的平静之后,那处闻人玖暂住的帐子里,已经不知何时,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失去了主人的踪迹。
冬木错湖区大营依山而建,后背,便是一座还算高峻的山峰,正好形成一处天然屏障,也挡住了不少从北方出来的冬季风。
此时,那座山山脚下,立着上百道黑魆魆的木桩一般的影子,黑袍兜帽,所有人都将自己隐在宽大的衣袍内,看不出年龄身份,甚至是长相性别。
这些黑影是在入夜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起初是隐在树丛中,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便齐齐现出了身影,他们是在等待着。
子时过去,远远的一声怪鸟叫声传来,为首的老者浑身一震,瞬间眼放金光,面色愈发严肃沉静起来,细瞧之下,方能在他皱纹丛生的面颊上,寻到几分不太明显的喜色。
不多时,一道颀长纤瘦的人影轻飘飘地落在老者面前干枯的草地上。
“见过少主!”
老者一抱拳,恭敬道,其他影子皆是神色激动,还不犹豫地跪地行礼。
“起吧,离之,说说情况”
闻人玖亦是一身适合行动的黑色兜帽夜行衣打扮,他目光所向的是站在老者身后半步的瘦高青年。
“是,我等与水长老一行两日前便已经抵达,在少主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青年,便是顾离之,传说中,顾少夫人玖玖死去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