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寒食,乍暖还寒。
清明时节将至,日日望南风。
奈何山高水远,南风不渡。
久久盼春至,春在苍山南。
呼兰草原,草色渐渐青黄;
呼图防线以北,山色灰白,水波不漾,千里冰封。
自古关外难逢春。
夜夜寒鸦长啼,松月长白。
天光久不开。
清明过后,伏牛镇,终于迎来了,呼图防线五年一次的大换防。
青灰石板,马蹄声铮铮作响。
有面色沉静、铁衣银甲的汉子,打马而过时,扬起一阵沙尘间,偶见赤红马尾一闪。
顾家军中一员骁将,袁震,确为不凡!
顾瑾之率领三万兵马,细细检查,严正督造,月余时间,终于得到大将军首肯,冬木错湖区,可择日正式换防!
袁震近日忙于交接事宜,甚少归家。
三月初六,府中传来喜讯,四姨娘水芜,有孕月余!
但府中不睦,恐有变数!
袁震的子嗣,说来不算多,除了京城的一名嫡子,再来,就是极北仅有的两名庶子而已。人到不惑之年,精力,气血开始下降,总会盼望着,能够拥有芝兰玉树的后人,继承家业,光宗耀祖。奈何,京城的嫡子久不在身边,早不知根底;极北的两名庶子,跟着各自的姨娘,多少染了些妇人刻薄短见气。
以他如今的年岁,竟能迎来第四子,袁震自是分外重视;但,他也明白,府中二位姨娘的心性脾气,都是有些心思的妇人!
水芜没有父兄护着,性子又娇柔温婉,必是要受些委屈。
于是,收到家书的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了袁将军行色匆匆、打马奔驰归家的情状。
袁震回府,两位姨娘先前并未听见任何风声,又是一大早,众人还未来得及做些准备,将那些该遮掩、收拾、置换的东西处理干净,他便已经提着马鞭子进了水芜的院子。
猛然之下撞见的,便是叫他勃然大怒的情况!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了几天的解语花、临走时细细交待过要善待的新妾侍,竟是这般凄惨!
那破旧的、生了灰霉斑点儿的旧被子;遮不住风的帐帘;贴着一层薄薄的白纸的窗…甚至,那桌上冷透了的青菜豆腐——
最叫他恼火心疼的,是床榻上半边脸埋在被子里的娇柔丽人。
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竟还染上了灰黄!瘦的,颧骨高凸,粉腮下陷!
这便是为他怀了子嗣的女子?
四十多岁的汉子,颤巍着双手去摸床上那女子的面颊,又被那冰凉的触感刺了一下!
他的小姑娘,被那两个女人,该是怎样地欺负折磨?
“将军,妾身怎地…又看见你了,妾身莫不是还未睡醒?”
那娇弱的美人羽睫微颤,睁开一双雾蒙蒙的黝黑眼眸来,只是,恍恍然间,瞧见了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小芜,你受苦了…”
袁震脱了衣袍,上床将那瘦削冰凉的身子抱进怀里,一阵歉疚。
好端端的美人,一个月的光景,活活变了个人!
“将军,是你回来了么?你回来看妾身了么?”
水芜瞪着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那张脸看。她被袁震抱在怀里,一双细瘦的手,紧紧抓着袁震的衣襟,兀自不敢置信,说着,眼泪便簌簌下落。
“是本将军,你快歇息歇息,本将陪着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胸口的一阵湿意哽了声息,水芜满脸是泪,又是欣喜,又是委屈,索性就这样趴在他怀里哭着。
“唉”
袁震无奈,轻轻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宽厚的胸膛上,一下一下轻拍着。
良久,水芜收住眼泪,轻轻地哼了一声:“将军,妾身,有孕了”
袁震将她搂的更紧,心下盘算着,该怎样两全,那两位妾室,跟在他身边多年,不能做的太过,但又舍不得小芜受苦…
“苦了你了”
终究,他还是没再说什么,到底,还得借着王氏家里的权势,江氏母家的财势也是得罪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