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回到别院之后,安格斯端来了一杯鲜榨果汁给苏怀准。苏怀准很自然的接过,喝了一口却默不作声。
安格斯坐在一边,看着苏怀准。
苏怀准喝完了果汁,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几天和我一起回迦南星?”安格斯问道。
“不,”苏怀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拒绝之后,他又有点慌乱:“我的意思是……我的比赛还没完成……”
安格斯深邃的目光里似乎有着一切,苏怀准被他看着,头也越来越低。
“对不起……安格斯……”
苏怀准不怎么叫舅舅,也不叫他父亲,一直都是叫的安格斯。
安格斯到不介意,他道:“是要先比完赛,比完赛我们回迦南星,刚好给你举行成年礼。”
在星际世界,二十八岁才成年,苏怀准离成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但他不想回去……
“帝国不安全,”安格斯似乎看出了苏怀准在想什么,直接了当道:“那份文件不是开玩笑的,乔治不把远征军撤回来巩固前线,迟早要出乱子。而且我不放心把你放到他眼皮底下,如果知道了你是特蕾莎的孩子……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安格斯说得话不是没有道理,可苏怀准刚和艾伦确定了关系,两人正是新婚热恋的状态,哪里能分得开。
安格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没把苏怀准逼得太紧,直接道:“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苏怀准喝着果汁,他知道安格斯从来不会强求自己做任何事。这个人全身上下充满了冷静,他的话也永远都是对的。
“要不要搬过来一起住?”安格斯又道。
苏怀准摇了摇头,道:“我在艾伦那里住的挺好的……”
安格斯没再说什么了。
丧失记忆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苏怀准都是个叛逆的小孩,总是和安格斯对着干。现在想起来却异常尴尬,这短短几个月的经历,似乎真的让他长大了不少。
“对了,我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怀准道。
安格斯沉默了一下,道:“本来打算等你成年在告诉你的……没想到症状提前出来了。”
这件事在之前苏怀准完全没有和安格斯沟通过,不知道如果他们沟通了的话,会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不过他很庆幸自己来到了帝国,遇见了艾伦。
“手提箱中有一份东西,”安格斯交代道:“用R7播放出来,你会得到一切答案。”
苏怀准表示知道了。
离开了别院之后,苏怀准给艾伦发了讯息。艾伦表示还在开会,会晚点回去,苏怀准只好自己先回了家。
抱着R7上楼取出了手提箱,他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个芯片。
插入R7的读取槽中,R7如同死机了一般久久不动弹。
“R7?”苏怀准忍不住问了一声,然后又碰了碰R7。
R7突然抽搐了一下,很难想象机器人应该怎么抽搐,但R7确实是动了一下。苏怀准吓得赶紧放开了R7,然后R7上空投出了一个巨大的3D立象。
苏怀准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女人。
女人和记忆中的形象很像,她轻轻走到了苏怀准旁边,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苏怀准,道:“戴维,你都长这么大了。”
苏怀准几乎要以为特蕾莎复活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喃喃道:“妈妈……”
伸手,却摸了个虚空。
特蕾莎似乎是知道苏怀准的动作一样,笑着道:“小baby,这是你爸爸做的3D全息影像,像吗?”
苏怀准情不自禁地点头,又想哭又想笑道:“像。”
特蕾莎似乎很感慨,道:“真的很遗憾没有在你身边……如果你能看到这段录像,说明你已经平安长大,是个能担当责任的大人了。”
“别哭,戴维。”特蕾莎的眼里有着深情,道:“你一哭,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我的心也要碎了。”
特蕾莎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个人走进了视频中。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但是他的笑容却很温暖。
苏怀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现在要给你说一些你会疑惑的事情。这件事,和你的身体有关。”特蕾莎道:“妈妈很抱歉告诉你这些,但如今你已经成年,有权利知道。”
特蕾莎看了达尔西一眼,达尔西点了点头。
特蕾莎道:“戴维,在你还是个小小的胚胎时,被检测出了先天的基因疾病。这个病至今都没有攻克,如果你这样出生,很难活到成年。”
苏怀准惊愕,可自己已经活到了成年啊?
“帝国科学院有一项关于胚胎基因性的研究,因为很多原因被叫停了,可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了。爸爸妈妈深思熟虑,决定试一试。我们提取了一段不属于你的基因编码,用以融合在了你的基因胚胎中,治愈你本身的疾病。”特蕾莎的表情很抱歉,她道:“这是一段来自远古时期地球人类的基因样本,很难想象它保存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更难想象的是,这组基因和你的融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资料表明这个个体很年轻就去世了。他的父母保存了他的基因样本,想着如果有朝一日科技可以成熟,便能复活他们的儿子。这个人,叫做苏怀准。”特蕾莎认真道。
“实验很成功,你诞生的那一瞬间,我和你爸爸觉得我们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你也如同预料的那样一直很健康,茁壮地成长着。”
听到这里,苏怀准的内心突然很平静。
视频里的特蕾莎和达尔西看向着自己,特蕾莎道:“宝贝,爸爸妈妈爱你。”
等苏怀准情绪稳定了下来,特蕾莎道:“妈妈要替自己和爸爸给你说声对不起,戴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真的很想看着你长大,可是爸爸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乔治伯伯这些年越发的偏激了,帝国殖民扩张……对全人类来说不是件好事。你还记得爸爸做给你的小机甲模型吗?”
达尔西道:“我的宝贝儿子肯定记得的。”
他静静地看着苏怀准,苏怀准也看着他。
“爸爸做给你的模型,其实是‘凛冬’的原型。”特蕾莎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又看了看儿子,道:“‘凛冬’出世之后,必然会带来战乱。机甲本是保护人类而诞生的,我们都不想它成为破坏和平的武器。”
“乔治伯伯有些观点我们不同意,为了整个人类,我们决定离开这里。”
苏怀准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特蕾莎继续道:“前些日子安格斯传递来了一组信号,我们能肯定,那必然是虫族的信号波。如果不加以防范,五十年内,虫族肯定会卷土重来。”
“到时候,就是人类的末日。”
“而凛冬,则是唯一的武器。”
凛冬……
那台传说中失踪已久的机甲……
特蕾莎笑了笑,达尔西道:“儿子,那是爸爸毕生的研究所在,它会替我们守护你的。这世上所有的机甲,都会化为我们的化身,守护着你。”
苏怀准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特蕾莎温柔的看着苏怀准,仿佛透过了时间与空间,她道:“宝贝,我爱你。”
达尔西笑着牵过特蕾莎的手,看向苏怀准,道:“再见了,宝贝。”
影像戛然而止。
又过了几秒,R7吐出了芯片,转悠来转悠去。苏怀准拿起了芯片,发现这芯片的角落里刻着一个小小的“D”。
苏怀准突然嚎啕大哭,怎么也止不住。
艾伦一回家就听见了哭声,连鞋都顾不得换就跑上了楼,推开门一看,苏怀准抱着枕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准!”艾伦的声音里充满着慌乱:“怎么了小准?别哭!”
苏怀准说不出话来,看到艾伦,他仿佛更委屈了。
艾伦急忙把人抱在怀里,上下亲吻着,吸干苏怀准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
过了几分钟,苏怀准总算是哭累了,停了下来。
艾伦见苏怀准的情绪平稳,这才道:“宝贝,别怕,有我在。”
苏怀准抽着鼻子,带着哭腔道:“艾伦,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艾伦看着怀里的人,心都要碎了,道:“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苏怀准又觉得有点丢人,将头埋在了艾伦胸前。
艾伦抱着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能给我讲讲吗?”
苏怀准道:“……我只是,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艾伦愣了一下。
这是苏怀准第一次主动谈及自己的事情。
“他们那么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艾伦捉摸不清状况,但特蕾莎和达尔西的死亡是事实,他只能如此安慰着苏怀准。
苏怀准点了点头,这些他都知道,只是觉得……很难过。
艾伦又摸了摸苏怀准的头,突然道:“小准,我们结婚吧。”
“嗝!”
苏怀准上一秒还在悲伤,下一秒听到这句话,被刺激的打了个嗝。
艾伦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道:“让我成为你的丈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