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异状?
景曦精神一凛,忘记了此刻自己还在太叔熠的怀中,她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查探起来。
太叔熠抱着她趴到地上,一动不动。两人贴得极近,太叔熠能味道景曦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他的鼻子动了动,这股香味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是哪里呢?
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一直乖顺的五阶异兽这时不知为何发起狂来,它像是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倏地吼叫了一声,扬起两只前腿,迅速转身,朝着来时的路,疯狂跑回去。
景曦眼里划过一抹凝重,她训化的异兽极少会失控,除非是重伤,或者遇到了它极为恐惧的情况,如今它身体完好,那只能是后者了。能让五阶异兽都害怕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她有预感,自己今日应该是遇上两世以来最强大的敌人了。
“太叔熠,能让我训化的异兽发狂,足见前方的那个东西非常厉害,我们恐怕不是它的对手。”景曦传音太叔熠,虽然对太叔熠心存芥蒂,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保命为重。
听了景曦的话,太叔熠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不是一只,是两只。”
“什么!”景曦倒抽一口凉气,两只?那是什么概念,高阶异兽不一向独来独往的吗?
“在战斗,而且还在移动,速度极快。”太叔熠拧着眉,一边感受,一边说道。
“移动?往哪里移动?我们的方向吗?”在雪地里,他们的行动受阻,奔跑起来的速度极慢,若真的往他们这边来,后果不堪设想。
太叔熠看向景曦,在景曦带着焦灼的注视下,缓缓点头,“是。”
“那我们怎么办?”逃么?逃不过。不逃?高阶异兽的五识非常锐敏,他们根本藏不住。
“如今只能期望那两只异兽势均力敌,最后两败俱伤,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离开。”
“那如果它们实力悬殊呢?到时我们怎么办?”
太叔熠双唇抿成了一条线,片刻后才道,“若真的如此,那就战!”
景曦苦笑,“这还真是一场豪赌。”
接下来,两人没有再交谈,静静地趴在雪堆中,就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不到半刻,远处的声响开始传入两人的耳朵,地上的雪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且愈演愈烈。两人不由同时绷紧了身体,变得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来了。”
随着太叔熠的话落下,两具庞大的身体从远处窜入景曦的眼帘。那身体之雄伟,宛如山峰一般,高耸入云层。它们每走一步,那些白雪顿时化作十几米高的巨浪,向四面奔腾。
这时,太叔熠的双眼眯起,一旁的景曦,感受到了他身上宛如实质一般的凝重气息,她转头看向他,“两只八阶异兽?”
“不是。”太叔熠把视线收回,转向景曦,“一只八阶,一只九阶。”
“九,九阶?”景曦声音发抖,这下是真的懵了。她慢慢扭过头,看着那一前一后,追逐着往他们跑来的异兽。
所以,这是那九阶异兽在狩猎,那八阶异兽是猎物?那他们两个呢?她好想跟那只九阶异兽谈一谈,劝它吃那只八阶异兽就够了,他们两人太小,不够它塞牙缝的。但她也只能想一想了,谁让人类和异兽是天生的敌人,他们这下玩完了。
景曦瞥了一眼太叔熠,这个他又恨又怨,想要逃得远远,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没想到两人最后竟然要死在一起,呜呜呜,老天是不是在玩她啊!
前方的追逐还在继续,九阶异兽如猫耍耗子一般,当它追上那只八阶异兽时,调皮的用它那锋利的爪子在八阶异兽的背上划一下,八阶异兽的后背便涌起了一道冲天而起的血柱。可也就只是一下,它就停了下来,看着那只八阶异兽不顾伤势,胆战心惊,拼了命继续往前跑。等那只八阶异兽跑出一段距离时,它那如木桶大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一丝轻蔑,又继续迈着高贵、优雅地步子追上去。
如此反复下来,那八阶异兽的身上全是伤痕,一块完好的地方都没剩下。只要是它经过之处,白雪都被染成了红色。当滚烫的鲜血撞上冰冷的白雪,地面立即冒起了一股股水汽。
景曦看着那伤痕累累,血肉翻飞,却依旧靠着求生的本能坚持奔跑的八阶异兽,心里不由得为它默哀。弱肉强食,这亘古不变的真理,今日她可算是真切体会到了。往日可以与他们千军万马抗衡的八阶异兽,令人类闻风丧胆,就连武王强者都不敌的八阶异兽,却依旧有着它不可战胜的敌人,依旧会成为别人的腹中食。
八阶异兽尚且有这么悲惨的结局,那她呢?拥有巨大财富的她,被无数人觊觎的景家,她处境之危险远胜常人。她此刻猛然醒悟,过去的她,终究是安逸了。若今日她侥幸不死,往后,她除了守护景家这一要务,便是修炼,变强,强大到任何人都威胁不了她。
“你?”太叔熠猛地看向景曦,不知她身上的气息为何有此转变。前一刻还是惊惧,这一刻却变成了大无畏和绝然,并带着一种超脱生死之外的洒脱,她,这是看开了,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太叔熠以为然,皱起了眉头,他不认可这种不战不败的做法,就算敌人再强大,他也要奋力一拼,这是他准则。
“在九阶异兽拿下八阶异兽之际,我们便开始逃。”因为不满景曦的态度,太叔熠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景曦却全身心在九阶异兽身上,顾不得其他,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往那个方向?”
“它们来时的方向?”
它们来的方向?
景曦抬眼望去,那是雪域的中心,这一刻他们的生命极有可能保不住了,他还要寻找灵蚕吗?
景曦的神色复杂,太叔熠,你这是在赎罪?还是深情?也或许,你只是在演戏,但是,她却看不明白了。
可怜的八阶异兽鲜血就要流干,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虽是慢了,但却没有放弃,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戚,不甘之色,那粗大如柱子的腿依旧艰难地朝着景曦的方向迈过来。这是垂死前的挣扎,就这样地鲜活在她眼前上眼,景曦感觉脸颊一凉,心里不由苦笑,她竟然被一只异兽感动了,为一只异兽难过了。
只是就算她感动,她同情,她依旧不会上去帮它。因为,她也自身难逃,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太叔熠,她不能自私把太叔熠拉下水。
像是玩够了,那只九阶异兽终于停下了继续耍下去的心思,这也就意味着,这只八阶异兽的生命走到头了。
“准备了。”太叔熠提醒景曦。
景曦心神一凛,看着距离他们不到百米的两只异兽,轻轻道:“嗯。”
接着就见那只九阶异兽微微屈下身体,作出了一个飞扑的姿势。
“就是现在,跑。”太叔熠冷然道,抓着景曦的如闪电一般飞窜而出,向着九阶异兽的身后逃去。
向前扑,向后逃,同一时间发生,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错过那两只异兽时,景曦听到了那锋利的巨爪撕破血肉的声音,甚至有几滴飞到了她的脸上。那只八阶异兽终究是死了,她顾不上看一眼,就连为它难过一瞬的时间都没有。此刻她被太叔熠牢牢抓着,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在所不惜地奔跑。
那只大手,宽大而温暖,长满了细细的薄茧,不是第一次握,但却是两人第一次生死逃亡时相握,那么牢固不可分。
武王和武尊的差距在那里,就算景曦自身的实力在厉害,依旧敌不过十年征战的太叔熠,他着她的手,一路拽着她跑。而她,则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看着他的背影,努力追赶。
在面临生死的关键时刻,两人都暴发了,发挥了身体里全部的能量,两人如一阵风,咻的一下,瞬间跨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只是,九阶异兽这种高高在上的生物,它作为这片雪域的主宰,哪里能容忍别人在它的面前放肆,它敏锐的感官,在太叔熠和景曦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于是,当它把八阶异兽撕裂后,顾不得享用美食,便调转它那巨大如山峰的身体,向着景曦和太叔熠的方向追去。
“吼——”
身后传来九阶异兽愤怒的吼叫声,那声音之响亮,景曦的双耳瞬间就溢出了鲜血,就连身体都忍不住震颤,而那远处山上的白雪,也受了这声音的冲击,纷纷从山顶上滚落下来。
正当景曦双耳轰鸣,失去听觉感知之际,一个声音猛的在她的识海内响起,“守住你的识海!”
那是太叔熠的声音,景曦抬头,只见太叔熠依旧保持着那副往前冲的姿态,那冷毅的侧脸,在这一刻看起来突然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其实,他大可以独自一人逃跑,没有了她这个累赘,他可以跑得更快,甚至可以利用地形,摆脱掉身后的九阶异兽也不一定。
“你放开我!”景曦突然叫道,她恨他没错,但却不想拉着他一起死,何况,她不想和他死在一起,不想死了还要看到他这张可恶的脸。
“少废话,加快速度跟我一起跑!”太叔熠冷然道,握着景曦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疼得景曦皱起了眉头。
身后的九阶异兽越来越近,地面也震得越发厉害,景曦可以感受到它那粗壮的腿落地时时,带起的风,那风向着他们身后袭来,竟是给了他们几分推力。但那一点点力道,并不能让他们前进的速度加快多少。
前看着九阶异兽的巨爪就要扑向他们二人,景曦手往包裹里一掏,拿出了一个玉瓶,她迅速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香味便飘散了出来。闻到这股香味,九阶异兽的大眼闪过一抹激动之色。
见到它的反应,景曦心里松了一口气,喜欢就好。
景曦眸光一闪,从玉瓶里倒出了一颗火红色的药丸,对着身后的奋力一抛。那火红色的药丸一离开景曦的手,便向着空中飞去。九阶异兽见此,双目一亮,两只后退用力一蹬,庞大的身体轻易就跃了起来,大嘴一张,那颗丹药便到了它的嘴中。
碰——
庞大的身体落回地面,地面狠狠震了震。
把丹药吞入腹中,九阶异兽闭上双眼,脸上浮现一抹享受的神色来。然而,很快,它又再睁开了双眼,一颗太少,不够它回味一下就没了。它不满地吼叫几声,继续向着前方的太叔熠和景曦两人追去。
太叔熠不知道景曦向九阶异兽投了什么东西,却意外九阶异兽竟然就此停了下来,给他们争得了不少时间,再次拉开了距离。
“你还能拖延几次?不远处有几座大的雪山,逃入里面,或许我们会存活下来的机会。”
景曦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大山,当下用神识侵入玉瓶,回答道:“还剩三颗。”
“够了!”
太叔熠这一刻再次焕发了斗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高涨了起来。一旁的景曦也不免受了他的影响,那“够了”两个字仿佛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对活下去多了几分期望。太叔熠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有信心,那应该就是有机会的。这一刻,她选择相信他。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一旦九阶异兽追上二人,景曦便朝后抛掷药丸,且故意往偏离九阶异兽的位置抛掷,尽可能为两人争取逃命的时间。
当三颗药丸用尽,景曦两人也如太叔熠计划中的那样,到达了大山之下。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就朝着两山的狭缝之间跑去,穿过狭缝,两人紧张的盯着狭缝的外面。此时,那只的九阶异兽也看到了山脚下,它庞大的身体堵住了整个夹缝,很显然,它是穿不进来的。
但景曦和太叔熠两人却一点也不敢放松,紧握的手没有分开,依旧牢牢牵着,随时准备下一秒继续逃命。
“轰!”
九阶异兽的大脑袋和那山峰来了个剧烈的碰撞。顿时,山上的白雪纷纷滚落下来,乱石翻飞。
“小心!”太叔熠惊呼,看着朝他们飞来的巨石,他急忙揽住景曦的腰,抱着景曦腾飞而起,向后倒退。
“轰轰轰!”
急促的几下撞击声再次响起,山峰塌毁了大半,九阶异兽那庞大的身躯显现了出来。
“不好,它要进来了,我们快走!”
太叔熠拉着景曦,两人往山的深处跑去。而就在他们没跑出多远,那个山峰便轰的一声完全塌毁,九阶异兽畅通无阻地迈了进来。
“前面没有路了。”
两座山相连,围城了一个小峡谷,如今唯一的出口那里是九阶异兽,他们过去无异于送死,但他们的前方却是一面峭壁,积雪极深,恐怕不等他们开始攀爬,那九阶异兽的利爪就先到达了。
怎么办?
看着九阶异兽不断靠近,景曦急出了一身冷汗。
太叔熠拔出了身后的大刀,极自然无比的站到了景曦的前面,把景曦护在身后。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从九阶异兽的嘴里发出,两边山顶的积雪刷刷往下冲,景曦和太叔熠一面被这叫声震得体内的武道之力乱窜,一面还要躲避山上冲下来的积雪,两人几次被雪浪埋没,可谓是狼狈不已。
“噗!”景曦吐出灌进自己嘴巴的雪,原本还十分恐惧的心情这一刻被愤怒替代了,这九阶异兽打算用对付那八阶异兽那样的方式对付他们?先把他们玩累了,最后再一口吞掉?
她景曦两世子都没被人耍过,总不能在临时了还要破个例,留下这不堪的一笔。既然结果都是死,那她选择死得好看一些。
景曦也拔出了自己的剑,与太叔熠并肩而立。
“吼~”
九阶异兽又交了一声,这一声虽比上一声温和许多,但是积雪依旧刷刷掉了下来,洒了景曦和太叔熠两人一身。
“它会不会是还想吃那个什么药丸?”太叔熠蹙着眉头,眼前这九阶异兽不杀他们,只是吼叫,双目里充满了渴望,分明是对刚刚冥医公子投掷的东西意犹未尽。
“啊?”景曦愕然,“那个,已经没有了。”
听到景曦的话,太叔熠脸上并无可惜之色,他一双墨瞳扫视了一眼两旁的山峰,“山上的积雪变少了,我们或许可以踩踏那些裸露在外的石头攀爬到山上。”
“除非我们的动作比它快!”景曦补充道。
“赌一把。”
“好吧。”
话落,太叔熠搂住景曦的要,大刀光芒一闪,劈向地面,白雪飞扬,瞬间覆盖住九阶异兽的视线,太叔熠也趁着这一刻,奋力一跃,跳上了山上的一块巨石。
然而,这时九阶异兽也动了,它前爪向着太叔熠和景曦两人所在的山峰狠狠一拍,“轰”的一声,山峰炸裂开来,太叔熠和景曦两人也被九阶异兽利爪带起的风刃伤到,滚落到一旁。
九阶异兽一爪落下,一爪又扬起,目标还是景曦和太叔熠两人。
太叔熠眸光一暗,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搂着景曦急忙一闪,滚落到了另一边。
又是“轰”的一声,这下不止白雪和石头,就连泥土,都飞了起来。看着那些石头密密麻麻像他们飞来,趴在地上的景曦太阳穴一跳,糟了,这下要被砸成烂泥了。
眼看着石头就要落在他们身上,景曦干脆闭上了双眼,这下是检验她身体强度的时候了,看看是这些石头坚硬,还是她八阶锻体后的身体坚硬。
只是,这年头意外总会时不时发生,比如说眼前,这太叔熠竟覆到了她身上,把她护在身下。景曦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这是我欠你的。”太叔熠咬牙说道。那些石头不断砸落到他的身上,那砰,砰,砰的声音每响起一次,景曦的心就跟着颤动一次。
她艰难地移开了眼,不去看他脸上隐忍的痛苦,她怕多看一眼,她的心就软了。他也说了,是他欠她的,所以,她不用同情,更不用疼惜,比起他对自己做的,他受的这些还是轻了。景曦不停催眠自己,心中那道因为受伤而竖起的城墙,塌了又建,建了又塌。
攻击还在继续,两次没击中,九阶异兽这下是真的怒了,当下也不再去管是不是还能吃到那药丸,直接扬起了粗大的后退,向着景曦和太叔熠两人压下。
被一片阴暗笼罩,景曦极力压住心里的惶恐,思考应对之色,也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突然扫到遍地雪白中的一处幽暗。她心中一喜,一手揪住太叔熠的衣领,一手向着地面分离一拍,两人从乱石堆中飞出。紧接着,景曦抓向腰间的剑,奋力掷向九阶异兽的粗壮大腿,那大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倏地移动了一个方位,躲过景曦的利剑。
“就是这个时候。”景曦眉毛一动,带着太叔熠滚向那处幽暗,最后在九阶异兽愤怒的吼叫声中,景曦和太叔熠滚落到了一个地下洞穴中。
哗——
景曦拖着太叔熠从水中爬起。
“阿嚏!”景曦打了一个喷嚏,“这水这真冰冷啊!”
她搓了搓手,把太叔熠的整个身体拖出水面,然后从太叔熠的包裹里摸出一颗夜明珠,这才把他们所处的地方看清楚。
“这里是地下河?”景曦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条河流,里面的水分明是流动的,“算了,暂时不考虑这些,先看看太叔熠的伤势吧。”
景曦把夜明珠放在一旁的石壁上,然后蹲下给太叔熠把脉。当摸到太叔熠的脉搏时,景曦的脸上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他体内的武道之力竟然半点都没有剩下。可见在逃亡的整个过程中,他是拼尽了全部力气的那一个。
而她呢,景曦有些汗颜,她一路被他拖着走,被他保护,所以她虽也疲倦,但是却仍有不少剩余。
除了武道之力耗尽外,太叔熠的后背还受了极为严重的外伤,断了几根肋骨。但好在她有药在,这些伤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时景曦不得不庆幸她有用玉瓶装药的习惯,不管是药丸还是药粉,她都装在了玉瓶里,所以就算刚刚掉入水中,她玉瓶内的药依旧完好。
她看了太叔熠一眼,拿出了一个碧绿色的玉瓶,这里面有一颗丹药,是她在自由域,利用给他治病的便利,收集了不少名贵珍惜的药材炼制而成,药效极为神速,原本是她留给自己的,没想到此刻却给太叔熠用上了。太叔熠断了几根肋骨,她这里没有给他接骨的东西,用这丹药却刚好,不出一天,他定能全好过来。
把那颗丹药塞进太熟的嘴里后,景曦便用武道之力烘干了太叔熠和自己身上的衣物,接下来才去解太叔熠的衣服。明明见过无数人的身体,但是这一刻景曦的脸却意外了红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都长一个模样。”景曦自我开导,但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躲闪。她让太叔熠的头趴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轻轻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去看他后背的伤。
当看见太叔熠后背那一片溃烂的肉,因为泡了水而泛白的伤口时,景曦的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她先是拿了一瓶药酒,在太叔熠的后背上涂抹,消毒。火辣的药酒一接触伤口,太叔熠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同样泛白的双唇紧紧抿着,就睡昏迷中,也没有发生一声呻吟。景曦不得不感概,这个男人很冷酷,也很坚韧。
涂了药酒之后,她开始往太叔熠的伤口上撒药粉,撒完药粉,最后才给他包扎起来。处理完太叔熠的伤,景曦把他放好,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一条通道,两边是潮湿的石壁,中间是流水,而她和太叔熠两人则在石壁下一条不到一米宽的小路上。如今太叔熠重伤,她不能离开,所以也就无法去查看其他地方。
景曦盘腿坐到地上,凝神调息,运转体内的武道之力,抵抗外界的寒冷。这时,她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太叔熠武道之力耗尽,又受了重伤,湿了身体,他冷不冷?不会发烧吧?
她真是太大意了,景曦暗恼。
她急忙站起身,来到太叔熠身旁,果然发现太叔熠的脸色有些发青,嘴唇发紫,微微颤抖着,想必是冻坏了。
景曦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手搭在他肩膀处,一股温热的力量,通过她的手,缓缓流进太叔熠的体内。
很快,太叔熠的体温趋于正常,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曦儿~”
一声轻柔的叫唤从太叔熠的嘴中吐出。
景曦整个人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叔熠,他把她认出来了?不可能,她现在可是一个男人,除了熟悉她的青裳等人,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认出她,她确信。所以,他应该只是呓语吧。太叔熠,你是不是也深觉对我歉疚,所以即使在梦里,你都不能安宁?
“曦儿~”
太叔熠又叫了一声,依旧是轻轻的,柔柔的,和他平日里冰冷截然不同。
景曦盯着他的脸,即使是重伤中,这张脸依旧美得找不到半点瑕疵。太叔熠,你让我怎么对你才好?
“曦儿,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太叔熠多说了几个字,景曦的眼眶却红了,“太叔熠,对不起没有用,没有用,我不接受,也不会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太叔熠依旧不断重复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景曦看着睡得不安稳的太叔熠,心知他被愧疚折磨,看到这一幕,她本该快意的,高兴点的,但不知为何,她心情却沉重了。
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虽不知他何时喜欢上她的,但她的感觉不会有错,他是真心的,只是,后来——
景曦的眉头深深皱起,此刻,一个词突然跃进她的脑海中,蛊虫?
她一直忽略了这个,曾出现在姬放嘴里的词,他说太叔熠中了蛊虫,后来又说没有中,但事实呢?
带着深深的疑惑,景曦再次摸上了太叔熠的脉搏。她凝神,细细查探,最后连神识都用上了,却没发现蛊虫的踪迹。
“咦?”就在景曦要放弃时,她发现了一些端倪,太叔熠的几处筋脉似乎有被灼烧过的痕迹,不是外物,而是由内而发。
“这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爬过,难道是蛊虫暴动时留下的?”景曦猜测,看来,太叔熠的身体真的有异常啊。还有那一次自己在他识海中看到的景象,那一团灰色是什么东西,她至今无解。
放开太叔熠的手,景曦把自己包裹里的瓶瓶罐罐摆了出来。蛊虫这东西她不是第一次接触,前世的时候,爷爷为了把她训练成一个全能、完美的神医,各种奇异病症都让她治疗过,就连这蛊虫也没有落下。为了学习养蛊、种蛊之道,爷爷还专门带着她前往神秘的苗疆,在那里待了一年,最后她不敢说任何一种蛊虫都能解,但一般的蛊虫不在话下。
蛊虫在人的体内主要以两种形态存在,一种是动态,一种是静态。动态的蛊虫一旦进入人的体内,便开始疯狂破坏人的身体,主要是各种器官,经脉,让中蛊之人痛不欲生;静态的蛊虫比较神秘,也比较难以饲养,这种类型的蛊虫,即使进入了人的身体后,依旧受养蛊之人的控制,它们前期会潜伏在人的身体内,一旦接受到养蛊之人的指令,它们就会在人的体内作乱,指令一停,它们便又会安静下来。但无乱哪一种蛊虫,它在人的体内都会吸食着中蛊之人的精血,直到中蛊之人精血耗尽而亡。
若是太叔熠体内真的有蛊虫,根据前面他闻笛声便失控的情况推算,他体内的蛊虫应该静态蛊。
蛊虫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它就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且它们的隐藏方法极为高明,它们把自己伪装成人身体内的一部分,让中蛊之人和大夫无法察觉。不管是静态蛊还是动态蛊,他们都有这种能力,但是静态蛊的这种能力更强一些,它可以隐藏在人的体内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被发现。而大夫要想发现它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它们动的时候。
随时随刻守在太叔熠的身边,等待它发作显然是不可能的,景曦打算用药物刺激它。当它察觉到威胁时,必然会惊慌,会在人类的体内游走,那时就是她观察它的好最机会。
只是如今太叔熠受了伤,她不能给他下太重的药,如果药效太温和的话,厉害的蛊虫不见得会害怕。算了,先试一试,如果不行,那就考虑其他的方法。
做了决定后,景曦捣鼓着她的那一堆瓶瓶罐罐,最后调配出一小瓶红色的液体,给太叔熠灌下。
药一进入太叔熠的体内,景曦就立刻摸上了太叔熠的脉搏,凝神静气,全神贯注,观察他体内的变化。
半刻,一刻,两刻,太叔熠体内静悄悄的,并没有预想之中的动静。
难道太叔熠真的没有中蛊?
他果真是为了欺骗敌人,所以利用了自己么?
景曦的心如突然被插了一刀,猛地痛了一下。
或许是他体内的蛊虫比较厉害呢?
回想起今天太叔熠的舍命相护,她的心里有些动摇,隐隐觉得,或许太叔熠不是那样的人。
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景曦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如果这次还找不到蛊虫,那她就放弃。
她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满了银晃晃长短不一的银针,她取出一根,刺破自己的食指,挤出一滴鲜血,滴入一个空瓶子中。紧接着,她又拿出另一根干净的银针,不轻不重地在太叔熠的手腕处划了一条横线,很快,一条血痕便出现在了太叔熠的手腕上。
随后,她在太叔熠手腕上插了几针,止住了欲要流出来的血液。最后,她把自己的那一滴血液倒在了太叔熠手腕处的伤口,利用武道之力,逼着她那一滴鲜血进入太叔熠的体内。
她自小就用各种名贵药材养身,养血,如今她的身体不止百毒不侵,她一身鲜血更是有治愈百病的奇效。她的血液中含有不下上千种的名贵药材,对于进食挑剔的蛊虫来说,她的血液绝对是一大它们无法拒绝的美味。
景曦心想居然刺激不出它,那便诱惑吧。她就不信,有她的血液在,那蛊虫还能按奈得住。
当自己的哪滴鲜血进入太叔熠的体内后,景曦立即拔下了太叔熠手腕处的银针,屏息观察太叔熠身体的动静。
这一刻,她脑子乱糟糟的,不知该祈祷太叔熠没中蛊,还是该希望他中了蛊。要是他没有中蛊,那她祝福他,但是今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交集,若是有,那便是敌人。要是他中了蛊,那就证明,不管是打伤玄殇,还是打伤自己,都不是他的本意,她对他的恨会减少几分,但这也暗示着,能给太叔熠这样的战神下黑手,足见太叔熠的敌人极为强大,元丰将不太平,到时必免不了一番血流成河。
不管有还是没有,这两种结果于她,都不是好的结果。
景曦双眼紧紧盯着太叔熠的手腕,明明周围寒冷无比,她的额头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在景曦紧张的注视下,太叔熠的手腕动了,确切来说,是有东西蠕动到了太叔熠的手腕处。只见太叔熠的手腕上有一颗如玉米粒大小的肉块凸起,向着景曦放置在太叔熠手腕里的那一滴血液移动。
景曦惊骇地看着这一幕,握着太叔熠的脉搏的手就那样僵硬在那里,直到那蛊虫退去,她仍旧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太叔熠,原来,你真的中了蛊虫。
她的心乱了,脑袋里如爆炸了一般,无法思考。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跪坐在那里,双目飘忽而悠远。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外面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当她的双腿因为久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发麻时,她才像睡了许多年一般,醒了过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如一个人初生的婴儿一般,懵懂而茫然。她该怎么面对他呢?中蛊一事是真,他没有欺骗她,但利用她为诱饵这一事却不假。可他利用了她之后,却不远万里到这雪域里为她寻找灵蚕,昨日所以更不顾自己安危,舍身护她,这笔账又改怎么算?
对了,灵蚕。
景曦如突然清醒了一般,他知道自己中了蛊,那他知不知道灵蚕是世间解他身上子母蛊唯一的药呢?他寻灵蚕,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自己?
前一刻才刚刚恢复清明,这一刻景曦又被迷雾笼罩住了,太叔熠,我景曦自认智谋、才略都不缺,但为什么却总是看不清你呢?
“嗯~”
一声低喃响起,打断了沉思中的景曦。景曦转头去看太叔熠,发现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她知道,他这是要醒过来了。
果然,下一瞬,太叔熠睁开了他那如星辰一般深邃的双眸。当那双眸子对上景曦时,出现了一刹那的迷茫,“我们没死?”
听到这个问题,景曦莫名想笑,“是啊,没死,或许是阎王昨日旷工,这才没把我们收了去。”
太叔熠知道她这是开玩笑,但是大难不死,他的心情显然不错,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到了这里?”
“我也不清楚这是哪里。”景曦开始收拾自己包裹,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昨日我也以为我们死定了,可没想到最后一刻,我发现了地洞,于是就带着你滚了下来。话说这还得多谢那只九阶异兽,那洞口是它砸出来的。”
太叔熠扫了一眼四周,之后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白布,“谢谢你。”
“不客气,昨天要不是你没丢下我,或许我现在也没有机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景曦这时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她站起身,“如果你身体没事了的话,咱们现在得出去找出口了。”
太叔熠也站了起来,用他拿修长好看的手指抚了抚微皱的衣角,“我已经无碍,咱们这便上路吧。”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