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终于水落石出,凶手已经浮出水面,白使与李小萍扶着门神开始往外走。
清河帮如今成了一个烂摊子,太多的麻烦急需解决。但是,白使似乎不打算再为谁帮忙了!
天色已经初现晨曦,凉薄的空气带着极重的雾气,白使三人撞开人群,面无表情的往山外走去。
张封一和宋钟望着几人离去,四目相对,两人的表情都很复杂,犹豫了片刻,宋钟抬手抱了抱拳:“有劳白先生了。”
闻言,白使身子顿了顿,轻缓的摇着头转过身子,他冷漠的眼神渐渐柔和。
“宋钟,作为你的前辈,最后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的脑子不笨,但性格太过优柔寡断,不适合做决策者,而张封一又是粗汉一个,虽勇猛有余,却容易激动贸事,吃大亏只是时间问题。清河帮若想长存,你二人务必心系一处,同心协力。”
至此,不懂礼节的张封一都望了过来,听着白使的忠告,他第二次低下了桀骜不驯的头:“在下山野村夫一个,不知礼数怠慢了先生,但先生不计前嫌,仗义出手,救我清河帮于水火,惭愧,惭愧!”
白使终于笑了,他对自己的名字有着很深的厌恶,白使!不需要付出就能随意驱使,这真是一个好名字!
但无论怎么说,今天,他的卖力至少换回来一句“谢谢”。
“剩下的麻烦,就靠你们自己去处理了。千万记住一点,如果你们二人在某件事情的商议上,意见达成了惊人的一致!无论情况是怎样,放弃!话已至此,再会了。”
白使说完这句话,扶着门神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宋钟与张封一。
…………
天色终于大亮,白使三人走出荒山,进了一个小镇子,投入客栈,安置好虚弱的门神后,白使不见了。
门神一进客栈就晕了过去,他醒来时已是下午,天色渐晚。
捂着晕沉的头脑,门神四下打量,看李小萍的样子,她应该一直在自己旁边守着,但是白使的踪影不见了。
“白使呢?”
门神慢慢从床上爬起,伸手解开衣衫,皱眉望着浑身瘀紫的伤痕。
李小萍递过一杯水,语气平淡:“他走了,好像是回青城了。他说让我们最好不要回扶道社,如果一定要回去,那就统一一下口径。他与你赶路之时发生的事,什么都不要对杜澈提及,但在清河帮发生的事,全部如实交代给杜澈。”
门神接过瓷杯,一口喝干,抹了抹嘴角:“为什么?”
李小萍站直了身子,踱到窗口,望着黄昏下的夕阳,嘴角微张:“他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命。”
白使逃了,他搅了杜澈的事,杜澈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是他不会惧怕杜澈,他手里的底牌丝毫不弱于清河帮,只要白使人在青城,那杜澈的官差永远敲不开青城的大门。
“走吧,明面上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该回社复命了。”
李小萍说了最后一句,开门走下了楼,付了房钱。
骑着两匹健马,李小萍与门神连夜赶回了扶道社,当他们风尘仆仆的踏进衙门时,他们永远忘不了薛崩怪异的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两具尸体!
“杜澈人在哪里?”
门神瓮声瓮气的哼了一句。
薛崩耸了耸肩,遥指远处的军营帐篷,看着门神情绪不对,他竟然笑了起来:“啷个了嘛?似乎你们与杜大人有了什么误会!大门,如果你要去找杜大人的不痛快,记得把我那份也算上,那个烂贼诓了老子一张门板。”
门神慢慢扭过阴沉的脸,心中邪火突然爆发,魁梧的身子一动,瞬间拎住了薛崩的衣领,他恶狠狠的盯着薛崩的脸:“再叫爷爷一声大门?”
薛崩使劲挣扎了几下,并未挣脱,门神将他掐得很死。薛崩铁青着脸冷笑着:“怎么,想和老子玩玩?”
门神的眼神很危险,平日温和憨厚的他,此时宛如心性大变,就像一头准备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劝你别去摸枪,不然能活命也得折只手。”
李小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薛崩身后,柔弱的舒展了一下身体,袖中“叮当”作响。
薛崩脸色猛变,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生硬的讪笑着:“今天这道儿就算划下了,老子从不吃吐不出来的亏,来日方长,慢慢来,走着瞧。”
手中狠狠发劲,薛崩推开了门神,瞟了一眼李小萍二人,他阴沉着点了点头,可以,这很不错。
不再理会这些琐事,门神与李小萍几步走进军营,钻进了杜澈的帐篷。
此时杜澈正在吃面,天晚了,他突然想吃一碗面,厨房煮了三次,他都吃不下,最后还是他自己动手做的。
杜澈手里的面,是一大碗厚油面,油是陈菜籽油。老油微微发黑,他用热锅熬了很久才熬出香味,在热油的香味渐渐苏醒时,杜澈放了佐料,那是蜀人自己酿制的豆瓣酱,用坛子装着的。
当滚油与豆瓣酱混在一起,一股熟悉的香味立即爆发,杜澈使劲嗅着油烟,鼻端抽搐,眼眶发红,差点掉下泪来。
味道是回忆最好的歌颂者,杜澈所有的美好记忆终于再次浮现……一座单薄的小村,几十口淳朴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幼的自己搭着小板凳坐着村口,等着疲倦的父母归来,温柔的母亲会用汗水浇灌的菜籽榨出油,给自己做一碗面……
端着这碗面,杜澈也不顾烫,大口大口伴着泪水吞下,只是到了最后,哽咽使他不能再正常的吞咽,手中筷子也开始捏不稳。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起,一个壮汉和女子走了进来。
根本不看来人是谁,杜澈低着头,很长时间才吞下喉咙里的面条,声音沙哑而又颤抖:“退出去,不然我会要了你们的命,我只说一次,退出去!”
两个人影似乎并不在乎杜澈的命令,丝毫未动,杜澈也不再说话,情绪渐渐平复,他再次端起碗,仔仔细细的吃了起来,吃到最后,甚至将汤汁都喝了个精光,每一颗豆瓣都喂进了嘴里。
放下了碗,杜澈闭着眼睛,浑身颤抖,满脸苦涩的低声喃喃自语:“我活得……好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