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壁不在王府,除了初浅汐,还有另外一个人更加感到空虚寂寞,这人便是苏展儿。
这几天苏展儿一直神情恹恹的,很是惫懒,没事就趴在暖阁的窗前,从打开的窗子里看着窗外池子里的红鲤,不怎么说话,更不愿意动弹。
丫鬟们知道她这是思念王爷了,可是王爷出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们只能想着法儿的劝慰侧妃想些别的,来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想必日子也就没有这般难熬了。
翠翠见苏展儿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很是着急,眼珠子一转走上前去,笑道,“侧妃娘娘。今儿个天气好,花园里亭子旁边的迎春花都开了,可漂亮了呢!侧妃可想去看看?”
苏展儿收回目光慢慢的换了个姿势,她知道翠翠这是变着法儿的让自己不要一直闷在屋子里,趁着天气好出去走走。她也明白,只是……唉,王爷不再府中,怎么一下子感觉什么兴致都没有,全身提不起劲儿来呢!
可是,苏展儿从小跟着爷爷采药,还是懂得一些常识的,知道常闷在屋子里对自己身体不好,况且,一个人在这里思念着王爷,觉得日子过的真是慢极了,还是出去走走吧,也不辜负翠翠的一片心。
苏展儿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走吧,咱们去亭子里坐坐。”
翠翠每天都会劝苏展儿出去走走,可是她一次也没有同意过,翠翠都已经习惯了,今天也不过时例行问了一句,没想到苏展儿竟然答应了,一时惊讶的怔住。
“怎么不走?”苏展儿抬起头来看着翠翠,微微的皱眉,“不是说出去走走么?”
“哎!”翠翠忙回过神来应道,跟在苏展儿身后走出了涟水院。
花园很大,出了院子,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春天刚到,院子里的花草也都开始抽出了嫩芽,青翠翠的格外惹人喜爱,风中也带着一丝泥土的香气,这久违了的乡土气息让苏展儿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见苏展儿脸上有了些许笑意,翠翠心道,果然叫侧妃出来走走的是十分明确的,侧妃笑起来比平时那副忧愁的样子好看多了。
主仆两人一边欣赏这路边开的灿烂的金黄色的迎春花,一边随意的说着话,往亭子里走去。直到走到了亭子跟前,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娇俏的说笑声,这才发觉原来这里已经有了人,不由得抬头去看。
亭子里一群丫头围着两个坐着的女子,这两个女子苏展儿认识,穿月白色袍子,笑的十分羞涩的,是夫人白氏;穿娇红色正咯咯笑着说话的女子则是霍寒壁的另一位侧妃徐氏。这两人苏展儿都见过,但因为平时她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倒也不相熟。
徐氏正与白氏和丫鬟们说着霍明轩和霍明辉两个小家伙的趣事,说到高兴处,徐氏喜欢的眉开眼笑,连头上的金步摇也跟着动作一晃一晃,显得更加的娇媚动人。
正笑着,忽然身侧的丫头弯腰凑在自己的耳边轻轻的叫了一声,“侧妃娘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示意有人来了。
徐氏笑着转头,正好看到苏展儿在亭子的台阶处住了脚步,也抬头看来。徐氏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不动声色的看着苏展儿。
苏展儿头皮一紧,她可真是没有想到会碰上别人,早知道如此,她今天就不出来了!
虽然来到了承王府,当了侧妃娘娘,但是除了霍寒壁,苏展儿根本接受不了其他人,府里的下人还好些,尤其是霍寒壁的其他女人,更是让她无法接受,她也不愿意接受。
见徐氏和白氏早就在亭子里了,苏展儿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也不说话,突然转身,对翠翠轻声道,“咱们回去吧!”
徐氏早就对苏展儿得到了霍寒壁的宠爱而心怀不忿,只是这个女人整天躲在院子里,她也不好失了身份的上门去找事儿,可今天叫她碰上了,她倒要看看这个苏展儿究竟是怎么样的厉害角色。
正等着苏展儿走上前来给自己行礼的徐氏见苏展儿竟理都没理自己转身便走,面子上十分挂不住,挑了挑眉毛,扬声道,“站住!”
苏展儿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站住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徐氏走到她身边,傲然道,“苏侧妃好大的架子啊,见了本妃也不行礼,竟然转身就走?怪不得是山村里出来的女人,这样不识礼数!”
一旁的翠翠见徐侧妃为难苏侧妃,心中着急,但却无可奈何,只能在一边干等着。
徐侧妃见苏展儿这不言不语的样子,料定她是个闷头性子,今日给她立立规矩,让她今后对自己有所畏惧。
可没料到一直低着头的苏展儿突然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徐侧妃,“你是侧妃,我也是侧妃,我为什么要给你行礼呢,你当得起么?”
徐侧妃一滞,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展儿,没想到这个小蹄子竟然这样大胆,竟敢顶撞自己!
白氏见状,忙走到徐氏身边,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姐姐,算了……”
“算什么算!”徐氏丢了面子,心中恼怒,恨恨的等着苏展儿,只是苏展儿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徐氏更加气恼。
徐氏突然冷笑着点点头,“哼!纵然你我是平级,可本妃入府比你早,无论是论情论理轮规矩,你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叫我一声姐姐,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是承王府的规矩,既然进了府,就得守规矩!”
苏展儿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哦?府里有这规矩么?怎么我不知道?等王爷回来了,我仔细问个清楚,若是真有这规矩,我再给徐侧妃行礼不迟。”
徐氏一听这话,肺都要气炸了,怒极反笑道,“好,真好!本妃怎么忘了,您苏侧妃可金贵的很!连王妃都敢不去行礼问安,又何况本妃这小小的侧妃,哪里能入得了您的眼?哎呦呦,您跟我们不同,您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呐,别说王爷了,咱们整个承王府都欠您的,都得对您好声好气儿的!再说了,您这对王爷有恩的侧妃可不是本妃这平凡的侧妃能比的,本妃怎么就忘了呢?哎哟,来来来,您请站好,本妃给您行礼才是,您说是不,苏恩人?”
徐侧妃这番话着实厉害,不但指责了苏展儿对初浅汐不尊敬,而且还挑明她之所以能当上承王府侧妃,根本不是因为王爷看上了她,而是因为她救了王爷一命,又拿着王爷的信物要求回报,王爷不得已才娶了她。虽然这是实情,但苏展儿对霍寒壁的一颗心只有自己明白,听到这种话,当真是像有把刀子在剜她的心一样。
这还不算,徐侧妃明里暗里的讥讽苏展儿不但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当上了侧妃,平日里不多加收敛不说,反而还仗着自己那点子恩情耀武扬威,当真是无耻了。
饶是初浅汐牙尖嘴利,若是听到徐侧妃这一番话,也忍不住要拍手叫好,而站在一边的白氏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生生憋红了一张俏脸。
苏展儿听了这番诛心之言,顿时脸涨得通红,方才的一派镇静自然早就没影儿了,想说些什么反驳,奈何脑子里空荡荡的,竟一句也想不出来!
“胡闹!”几人正各怀心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喝,语调很低,甚至比徐氏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还低,只是那股子威严却让人不由得浑身一震。几人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忙忙的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打量了一下跪在面前的几个女子,脸上表情不变,淡淡的说道,“起来吧!”随即,走到凉亭里坐下。
几人起身后都随着默默的走进了亭子,徐氏低着头等了半天也不见皇后说话,便大着胆子抬头去看,一眼看去竟然发现皇后也在看着自己,见自己抬起头来,皇后说道,“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从前学的礼数都忘干净了?”
徐氏摸不准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讷讷的低着头不敢多言,等着皇后继续训话。
谁知皇后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对白氏和徐氏道,“你们先去吧,也到了快下学的时候了,派人去书房告诉一声,让他们两兄弟下了学到王妃那里去,陪本宫一同用膳。”
徐氏和白氏心头一喜,忙应下来去了。
苏展儿一个人站在亭子里,不知道皇后单独留下自己,究竟是要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皇后仍旧不喜欢自己。
皇后打量了苏展儿一阵,懒懒的开口问道,“苏侧妃可学会了王府的规矩了?”
苏展儿心中一慌,当日霍寒壁只是说说而已,之后并没有真的派嬷嬷来,自己对王府的规矩还真是一点不熟。
看她这忐忑的样子,皇后便明白了,沉声道,“且先不说规矩,本宫一直以为苏侧妃是个明白人,看来,是本宫高看你了!”皇后说着,烦恼的皱了皱眉,“你得清楚,这承王府不是你一个人的,王爷更不是你一个人的。说的再明白点儿,在这王府,且不说王爷的态度,王妃身后有西黎,若你说西黎太远不顶用,那还有本宫,有本宫在,谁也别想动摇汐儿王妃的位置!徐氏跟在承王身边最久,是承王府最有资历之人,还有轩儿那么懂事的儿子;白氏虽然地位较低,但这孩子沉静温婉识大体,膝下也有一字,头脑聪明,将来有大成就不再话下;可你呢,你有什么?你若是说,你有对王爷的恩情,那你就错了,当日承王来请求本宫要娶你的时候,这个恩情用过一次,便不能再用第二次了!说白了,你什么都没有!”
皇后虽然是一心都为了霍寒壁,但是对一个不得自己心意的女人说了这些话,还是让她自己十分不悦,摆摆手站起来,“在对别人不敬之前,好好想想你有什么资格!”说完,看也不看苏展儿一眼,向锦绣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