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埃瑞克的反驳,史崔克默然。
“看来我还是掉进了你的陷井,我真是太蠢了,竟然会傻到相信变种人的承诺。有那些人帮助,你可以为所欲为了。”史崔克声音沙哑的说着,拿起了杯子一饮而尽,透过镜片,埃瑞克看到他眼缝里犀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压力施加的已经足够大,继续绷下去这根弦就要断了。埃瑞克意识到这一点,适时给予了否认。
“不,我没有答应他们。”埃瑞克的话让史崔克的动作停住了,他怀疑的看着对面的变种人,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埃瑞克身体前倾,和史崔克靠近了一点,紧紧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告诉他们,威廉·史崔克是我养的一条狗,我不允许他们碰你,然后他们放弃了。”他话里无法形容的轻蔑让史崔克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眉头猛的跳动了一下,血色立刻涌进了史崔克的眼睛。
博士死死的盯着对面这个若无其事的人,手落到了咖啡桌下面。
“开玩笑,我怎么会那么说一位朋友。”埃瑞克笑了起来,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他的笑声里充满了奚落和恶意,史崔克的脸一会红,一会白,他偷偷伸向下面的手犹豫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回桌面。
“埃瑞克,你要知道我们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如果我倒了下一个就是你。”史崔克忍住溢满胸膛的怒气,沉声说道。“这次医药集团背后的人并不只有大企业,还有一个人你不能忽视。”
“谁?”看到史崔克郑重其事的抛出消息,埃瑞克也来了兴趣。
“特拉斯克。”史崔克低声说出了那个名字。“玻利瓦尔·特拉斯克,你不会不知道他的事情吧?”
埃瑞克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一米三高的侏儒恶魔,身材矮小的特拉斯克是前特拉斯克工业的所有者,反对变种人的急先锋,也是变种人杀手哨兵机器人的创造者,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数十年前几乎使变种人灭绝,计划失败后因罪被判入狱,当时史崔克还在他的手下,趁机落井下石卷走了这位亿万富翁的部分财产和研究资料,凭借这些资本才有了后来的他。
现在特拉斯克重新出现,要打击的绝对少不了他。
“他出狱后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次一出现就利用机会说动了财团,想要挑起对我们的战争借此机会东山再起,据我所知他已经盯上了fda(食品药物管理局)的位置,想要为他的下一步计划做准备。”史崔克看看旁边没人注意自己,靠近埃瑞克小声说道。“我们不能让他得逞,他恨我们。”
埃瑞克沉吟了一下,问道:“他有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史崔克坦诚答道。“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一定会对付我们。”
最关心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在此刻再一次得到了证明。特拉斯克一出手就想致史崔克于死地,史崔克也同样意识到了老上司兼仇人在这件事中的作用,第一时间找到了埃瑞克作盟友。现在埃瑞克知道了内情,他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我当然和你站在一起。”他终于说出了史崔克最想听到的话。
听到埃瑞克的话,史崔克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总统是我最大的依靠,但他要血清,要更多的血清,只有一个活体我搞不定。”他急促的说道,迫切的想要从埃瑞克那里得到实际的支援。“你得给我更多的那种血族,我知道你能搞得到。”
“不要得寸进尺,威廉。”埃瑞克无情的打消了他的期望。“你以为这个国家能负担得这么多人造血族?不,我敢说一旦你的血清被证明可以让人青春不老,哪怕有渴血的负作用,也会有大把的富翁争先恐后的扛着一袋袋的钞票主动登门。血清根本落不到军方的手里,当它还在你的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被上流社会预定了,医疗集团也一样,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允许血清流向普通人,他们会划分势力范围,然后像垄断药物垄断金融一样垄断长生。”
埃瑞克说的话像戳破泡沫一样戳破了史崔克的幻想,他无力的坐了回去。史崔克知道这个他最恨的变种人说的是实情,这个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国家的阶层已经接近固化,掌握权力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可以做任何事。
“或许我该推荐你看这本书----《六十个家族统治美国》,一九七三年一个叫费尔南德·伦德伯格的人经过长期研究之后写了这本书。”埃瑞克拿起杯子悠悠说道。“若干个地位显赫、人脉深远的大家族通过各种运作手段不同程度地掌握了国家,虽然不能够把手中的权力直接传给子孙,但是家族资源和影响力传宗接代的沿续了下去,直到天长地久。”
史崔克无言以对。
了解的越多,疑惑就越多,这些天来他受到的压迫和内心的焦虑正在悄悄削弱他的意志,偏离了原本的道路后,他不再是那个意志坚如钢铁一般的超人,名利的诱.惑如同销.魂蚀骨的美酒冲淡了几十年如一日的仇恨,现在埃瑞克的话正在动摇他存在了数十年的认识根基。
“威廉,为什么要打击变种人,难道真是因为变种人的威胁,还是为了保护这些当今的贵族?保护这些自己无时无刻不伤害着普通民众,借此获取利益的人?”埃瑞克不失时机的劝诱道。“和他们比起来,变种人真的具有威胁吗?别忘了,你自己身上也流着变种人的血,是你把它传给了詹森,你和你的儿子一样,你们都是变种人。”
“不,我不是。”史崔克想要站起来发出怒吼,但他的力量像被一个黑洞吞噬了,一条深刻的裂缝在他本来坚固无比的心防上逐渐产生,他多么想要站起来大呼出来,可是偏偏在这个自己最坚定的信念上,他失去了信心。埃瑞克把他的伪装彻底撕开,把血淋淋的现实指给他看。
“我不是……”,他喃喃的说着,却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最终,他颓然坐回了椅子上,无力的垂下了头。
“你已经不年轻了,难道一辈子都被一个虚幻的目标纠缠,值得吗?好好想想吧,听证会的事我会帮你。”埃瑞克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准备就此离去。
就在埃瑞克安慰史崔克的时候,一道目光从咖啡厅外投了过来,这道视线先是震惊,然后立刻转化成滔天的怒火,其中还夹着一丝窃喜。
埃瑞克敏感的察觉到磁场的变化,他向那边看了过去,那人已经离开,只有路边人来人往。
把失魂落魄的史崔克丢在咖啡店,埃瑞克独自走在街上,浏览着形形色色的店面,经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大街小巷中穿行着。
当他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路时,一个人忽然靠近了过来,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并将一根尖锐的物体顶住他的咽喉。
是斯科特,埃瑞克刚才感受到的视线正是来自于他,他发现了埃瑞克和史崔克在一起交谈,于是在路上埋伏了起来。
“你和史崔克串通起来了,你背叛了学院,你出卖了我们,对不对?”斯科特握紧手里的尖锐武器大叫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和兴奋,两种情绪交织反复,埃瑞克分不出两者究竟哪一个更多。
“你拿什么顶着我,是支牙签,还是你的那根话儿?”埃瑞克凝视着斯科特,他的个子本来就比斯科特高,现在又被人用力往墙上推,于是他用俯视的角度在最近的距离看着这个激动的同僚。
“别想转移话题,回答我!”斯特特叫着,他的武器几乎刺进埃瑞克的皮肤。
“回答什么?我和史崔克见面让你这么高兴,你以为这样琴就会回到你身边?”埃瑞克一天之内连续使两个人体无完肤,斯科特被揭开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像被雷劈到一样震动了一下,无力的松开了手。
“她选择了你,我知道……”,斯科特丢下手里的东西,一步步慢慢后退。
“没有选择”,埃瑞克怜悯的看着他。“从来也没有。当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我是她要等的人。是我把她从黑暗中挽救回来,我给了她新生。”
“为什么不杀了我?”斯科特仰起脸,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不流下来,他是如此悲痛,让埃瑞克也不忍心再打击他。
“你还年轻,斯科特。后面……后面还有更好的。”埃瑞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这个伤心的男人。
当他转身之后才看见罗根挡在小巷的出口,那对锋利的合金利爪正缓缓收回身体,不知何时这位外表粗豪的同事跟在了他们后面。
在埃瑞克背后,斯科特背靠着墙,痴痴呆呆的滑落坐在地上。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兄弟。”和罗根擦肩而过时,埃瑞克说道。
“你是个混蛋,一直都是。”罗根不去理他,走向了斯科特,递给他一支雪茄。
“想哭就哭吧,哭完陪我喝杯酒,男人……总要经过这一关。”罗根坐在斯科特的身边,点燃雪茄抽了几口,抬起头看着高远辽阔的湛蓝天空,一朵朵洁白云霄正在它的怀抱中缓缓舒展,他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那久已失去的记忆刚一出现,就让他沉醉在其中。
斯科特用力吸了几口雪茄,突然咳嗽起来,罗根拍拍他的背心,斯科特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最爱的人抛弃了我,我最爱的人抛弃了我。”这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哭了起来。
听到后面的哭声,埃瑞克的心里渐渐生出了惆怅,这条回学院的路他已经走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这一次让他感觉如此遥远。
是因为史崔克吗?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现在他却已经堕落成了一个普通老头子。
还是因为斯科特?
埃瑞克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走在这条路上他注定会得到许多,同时失去许多。
思索中,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学院的大门口,一个女人正在远远的凝视着他,她火红的身影像在风中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