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沁茹每天数着日子，今天是年二十六了、明天年二十七了、到了年二十八就该准备年三十晚的菜肴了。
今年的大年夜可跟以往都不一样。首先是星醉今年不用外出演出，多少个大年三十她不是在演出，就是在去演出的路上，有一年是在演出回国的飞机上。
辛苦了那么多年，今年总算可以在家过个年了。可花沁茹总感到沈星醉有些古怪，这些天她每天不是去医院陪着肖窈两母女，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有时候花沁茹都怀疑，莫不是这沈云落的发呆症会传染？
花沁茹一面擦着纱窗一面摇头，沈开远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
“有心事？那一块我看你已经来回擦了三四次，很脏吗？”
花沁茹停下手里的动作，失笑：“真是老糊涂了。你不是出去找人下棋去了吗，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家家都忙着过年呢，谁跟我下棋。我就出去走走。”
他给她倒了杯水。
“下来歇会儿，顺便跟我说说，有什么为难的事难住了我夫人？”
“这老头，心情好了又拿我开涮了？”
花沁茹啐他。
“我也没想什么，就是想啊，今年的年夜饭我可得做好准备。想想弄点儿什么好菜。”
“有什么好准备的？过年嘛，哪年不是过？多整几个菜吃完了看看春晚，不就又是一年了？”
沈开远感到老伴有点小题大做。
“看你说的，今年凌墨不是要来嘛。”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沈开远有些发怔。他扭头看一眼窗外，天色还早。这几日出了薄薄的太阳，一扫前些时候的阴霾。今年天气较往年的和暖，只下了零星的几场小雪，眼看着还没过年，气温已渐渐回升了。院子里的梅花开始凋谢，而有些性急的梨花却早早的打了苞。
“沁茹啊，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自己。”
“怎么。”
“我担心，我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怕我的偏执会害了云落。可有时候，我又怕不过问也会害了她。大概我真的是老了，现在做事情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
花沁茹拍了拍他的膝盖。
“哪个做父母的不是这样，谁都担心自己的孩子吃苦头受伤害。可是，孩子不都得长大嘛。从不会走路到磕磕绊绊，等她们能跑会飞了，你也只能悄悄担着心，总不能把孩子的翅膀折断啊。老沈，我一直反对让云落呆在你那个小花店，并不是我瞧不上你的心血，也不是我对云落苛刻。我承认，从小到大我是比较偏爱星醉，那也是因为你啊。你一向偏爱云落，可能因为她一出生就身体较弱的缘故吧，又或许，她的性子更像姐姐。这也没什么，两个孩子总会有些许的不同。正因为云落的性子软糯，我才更希望她能碰接触社会，毕竟，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啊。星醉就不一样，她的个性像我，强硬不认输。这是优点也是缺点，我有时候真担心她这样的性子迟早会吃亏的。所以，我也总是会多看顾她一些，大概就因为这个，云落才会觉得我冷落了她吧。”
“但愿是这样吧。”
沈开远意味深长地说。
“不是这样还是哪样？你不会真的相信我也责怪当年是云落害死姐姐的吧。”
花沁茹瞪了他一眼。沈开远自觉话题不合适，低头给妻子倒了杯茶。
“说起星醉，我觉得她最近不太对劲啊。排练也不积极了，团里也不像以往那样常常给她打电话了，不会有什么事吧。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问问她？”
他岔开话题说。
“问过了，什么也不说。就说最近比较清闲，团里的演出不太多。这可不像她性子啊。”
大门轻响了一声。
“我回来了。”
沈星醉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在门廊换了拖鞋径直往卧室走。
“今天这么早？你先洗个澡，我马上去做饭啊。”
“妈，我不饿，就是有点累。我去躺一会儿。”
花沁茹还想着说点什么，卧室的门已被轻轻掩上。
“老沈，你看这个孩子……”
沈开远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一面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报纸。翻开综艺版面，指着上面大大的标题：狗年吉祥迎春到省芭蕾舞团为观众奉上经典舞剧《胡桃夹子》下面是正文：时值新年到来之际，芭蕾舞团又一部经典巨作《胡桃夹子》将于大年初二、初三、初四在XX剧院隆重演出。做为经典重现，本次演出全部启用剧团新秀……
下面介绍了几位年轻的主演，旁边还配了剧照。
“这个……老沈，我记得《胡桃夹子》前年是星醉主演的啊。”
“你小点声。”
沈开远拉着她进了厨房。
“你看是不是因为这个事，这两天星醉才一直闷闷不乐的啊。”
“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也藏着掖着了。不行，我去问问她。”
花沁茹担心不已。
“你别去。”
“怎么了？”
“我看这事有些古怪。星醉最近是不是一直都没跟那个姓凌的来往吧。”
“姓凌的……哎呀，好好的说工作的事，你怎么又扯到那件事上去了？”
花沁茹把报纸放在餐桌上。
“不对，我的意思是，原来星醉他们团的领导对她不是一直挺好的嘛，一直都挺重用咱们星醉的啊。你记得去年年前还上我们家慰问来。可是自从星醉跟姓凌的不太来往之后，好像，星醉回家休息的时间就多了许多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真的。哎呀，老沈，那可怎么办？”
沈开远皱起眉头。
“嗳。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直接问吧，星醉肯定不说，那还能怎么办？”
花沁茹深深叹气：“这才安抚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又……”
“先别急，这孩子工作上的事我们着急也没用。来，先做饭，一会儿等我慢慢问问。”
“嗳，这马上就过年了，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烦心事。”
“别想了别想了，再想下去待会儿做的饭都咸了。”
沈开远笑着宽慰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