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临进攻以来，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五月中，本是大秦气候温度最舒服的时候，而如今每个大秦人的脸上，却布满了灰暗与绝望，随着南临军队的不断北上，亡国的步伐也在一步步逼近。
随着大秦不断失利，派出去的将领接二连三的战死，南临军队不断北上，大秦朝中渐渐出现‘投降’的声音。即便有人坚守‘誓死不做亡国奴’的口号，努力抗争到最后一刻，但将领缺乏，奸臣当道，皇权旁落等等不争的事实，也让他们渐渐闭上嘴巴。
放弃方阳城，是大秦退让的第一步。
以陆太傅为首的清流之臣在御书房门口跪到昏厥，也没能让皇上回心转意，等陆太傅在府中醒来时，方阳城已被占领。而秦兵则是驻扎在秦河北岸，宜阳城外。
秦河南岸占大秦五分之一的国土，全部舍弃。
这是自大秦建国以来，国土最少的时候。也是自那日起，回到早朝的陆太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神情无悲无喜，只是背影流露出一种绝望的沧桑感。当听到端王等人商议如何投降从而能使大秦换来最高的利益时，也没有往日暴跳如雷，杀之而快的仇恨感。
熟悉陆太傅的人都知道，这个三朝元老心已死，对大秦已不再抱有希望。身为学生的司空玉更是看在眼底，苦在心底。
放弃方阳城不仅是大秦对南临的退让，也是他对端王一派势力的低头。
除去已经战死的将领士兵，剩余的军队一半掌握在他的手中，一半则是由端王掌控。而他手中的军队多是禁军，是用来保障他皇位的基础，如果全都派出去，不出三日端王就会造反。所以，他只能一半威胁一半服软，以侧封其为摄政王为条件促使他出兵，但端王为了保存军力只许出兵至宜阳，因此秦河以南的方阳城不得不被舍弃。
曾经一个巍巍大秦，结果却被自己弄成这样，短短三年，从鼎盛面临亡国，司空玉明白这一切责任都在于自己，怪不得别人。而今日，就是颁发圣旨，宣布册封端王为摄政王的时刻。这一道圣旨颁布出去，自己距离傀儡皇帝不过是一步之隔，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护‘司空’这一皇家姓氏。
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端王得意的神色，再看看陆太傅垂眸静默的样子，司空玉闭了闭眼睛，等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毫无光亮。挥了挥手，一旁地大太监会意的上前一步。
“报——！宜阳城五百里加急！”
端王脸上的笑容一僵，但也知道这是突发情况不是他能控制的，于是便转身看向传信的士兵，但脸上或多或少有些不悦。虽然他也很关心前方的战况如何，但更关心的还是司空玉许给他的条件。
司空玉瞥了眼端王，一挥袖：“说。”
“是！”士兵点了下头，然后打开手里的加急信件，“南临八万大军全部消灭，秦河以南城池全部收回，南临大将邱绍明疑被生擒···”
“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等士兵读完，司空玉就激动的从龙椅上站起来，眼底流光溢彩，显然是激动万分。而端王更是喜得面部全红，浑身颤抖不止。
属下立下这等战功，这样一来，谁还能阻止他登上那九五之位？
“回皇上，属下不敢妄言。”
“那你继续读！继续读！”司空玉激动得浑身发抖，嘴角更是高高扬起。
“是···”那士兵也澎湃不已，听从司空玉的话往后读，可是一看下句话脸色立刻变了，“···宜···宜阳城将领肖鹏被斩，宜阳城城主被杀，五万秦兵宣布···宣布造反。”
“什么！”司空玉脸上的笑容还未收去，听到这话立马僵在嘴角。端王更是暴跳如雷，“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五万秦兵，那几乎是他一多半的兵力！是谁···究竟是谁！
“是···是···”士兵看着落笔处那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瞳孔猛地一缩，身子紧跟着不自然的抖了起来。
“快说！究竟是谁！”
“是···”
“是我——！”就在士兵准备豁出去说出那三个字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久违的嚣张语调突然从殿外响起，随着门口的御林军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飞，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尽管背光而立，但早朝上的百官还是一眼认出那泛着冷色银光的铠甲，还有那被人握于手中直指青天，曾经横扫南临武者的红缨枪！
红缨枪、黑铠甲、熟悉的声调、嚣张的语气，还有那冷傲狂放的气势！
“嘶——！”老臣们纷纷倒吸了口冷气，而陆太傅则是热泪盈眶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大殿。随着光影渐渐褪去，来人的面容也从模糊转为清晰，当那一双凌威的凤眸带着狂傲蔑视之态扫过众人时，新进的臣子们也都呆愣住了。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
“呵···多了好多新面孔。”冷冽的凤眸似笑非笑的从百官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面色惨白的端王身上，然后不等他尖叫着后退，就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过熟悉的也不少···你说对么···端王？”
一百多斤得男子被高高地举起，丢了一只眼而显得愈发狠厉阴险的面孔因为呼吸不畅的缘故而涨成了猪肝色从而显得越发恐怖狰狞。战弦歌歪了歪头，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一抹暗暗后退的身影，唇角一勾，手中的红缨枪就飞了出去。
“啊——！”
伴随着吃痛声，一名官员捂着被抢刺穿的肩膀跪倒在地，不等他倒下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色士兵给摁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百官们才发现大殿里不知何时出现许多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手持刀剑将他们包围住。
这一系列突发的变故让众人应接不暇，但是刚才那毫不留情的一枪却起到了十足的震慑作用。看着手里已经开始翻白眼的端王，战弦歌冷冷一哼，手掌一松端王就掉在了地上，不等他爬起，战弦歌就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然后吸回红缨枪，枪头朝下顺着他肩胛骨的位置刺了下去。
“啊——！”
端王惨叫出声，双目充血，而战弦歌却觉在这时将踩在他后背上的脚重重的落在他的脚踝上。
“嘎嘣···”
骨头脆裂的声音清晰入耳，让人毛骨悚然，瞥了眼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的端王，战弦歌冷笑一声，然后退后一步，转过身看向另外一名奄奄一息的人。
“呵呵，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会出现呢？”唇角勾着邪佞的弧度，战弦歌踱着步子走到那人面前，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眼神中，勾起他的下巴，“告诉本将军···你会死而复生么？”
因为被刺了一枪紧接着又因枪被拔掉造成大出血而奄奄一息的男子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伴随着撕拉一声，面部就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看样子···你并不会死而复生。”看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战弦歌笑着把手中的人皮面具丢到一旁，然后看向一旁的属下，“将他砍掉四肢，拔掉舌头，做成人彘，装入瓮中给南临皇送去，告诉他如果再不收手，本将军就铲平整个南临！”
“是！”
等士兵压着那人下去，被惊得丢掉魂的百官们才渐渐回过神来，看着地上人皮面具，一个个目瞪口呆。
“天啊···兵部尚书竟然是南临探子！”
“隔了这么久竟然没人发现···”
“怪不得他老是劝降，原来是有私心···”
“······”
议论声一句接着一句，不用战弦歌解释，众人自己就想明白了一切。兵部尚书是南临派来的探子，听少将军的话音应该是以前的兵部尚书被她杀了，这个人是南临又派来假冒顶替的，目的不言而喻。那么···兵部尚书是南临探子，那与兵部尚书交好极力主张投降的端王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看着趴在地上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端王，百官的眼神变了，而那些经历过三年前之事的官员们，眼神更是复杂。三年前端王开始和兵部尚书暗中勾结，而三年前少将军在端王有意无意的针对下被逼离京，这中间推波助澜的分明就是南临！不对，应该说，是南临有意设下这一局，目的就是为了迫害大秦第一武将，从而使大秦内乱，他们好趁虚而入，达成自己的野心罢了！
可以说，大秦落得今天这个局面，端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仇恨愤怒的眼神从四面八方袭来，大有将他扒皮抽骨之意。端王害怕的缩了缩身子，结果右脚刚一动就被人给狠狠地踩住。
“啊——！”
端王大叫一声，然后两眼一翻疼晕过去，战弦歌却无视他的昏厥，一脸淡然地抬脚迈上台阶。
从她出现，到刺穿端王再到揭开兵部尚书的真面目，再到面无表情地踩碎端王的脚踝朝自己走来，司空玉始终保持沉默。除了一开始得难以置信，他就保持抬头挺胸的姿态，端坐在龙椅上，如同一座泥塑。直到她走上台阶，掀开龙案毫无阻隔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司空玉才慢慢扬起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
“你···要杀朕么？”
听他‘朕’，战弦歌淡然的眼眸倏地一冷，然后毫不留情地伸手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从龙椅上提了起来：“你···哪来的颜面自称‘朕’？”
对上她的眼睛，司空玉笑的得意而又讽刺：“就凭朕是这大秦的天子。”
“天子？”战弦歌冷哼一声，轻蔑的笑了，“你这样的天子等到了地下，要怎么面对大秦的列祖列宗？难道对他们说，我司空玉辛辛苦苦将你们营造百年之久的大秦···给糟蹋没了么？”
被戳中心窝的司空玉脸色一瞬间比那墙壁还要苍白。
“哼！”看着他黯淡无神的垂下头，战弦歌怒从心底，甩手将他从上方扔了下去，“司空玉，你特么的就是个废物！彻彻底底的废物！孬种！怂货！”
被丢到地下的司空玉低着头默不吭声，似是承认了她的辱骂。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肚量小容不得人，可没想到你根本就是目光狭隘有心没胆还自以为是的笨蛋！觉得朝廷百官站在我这边，所以你就罢了他们的官员还把孟丞相给逼出朝廷，然后扶持了一群囊包废物上来！不用恼，如果你们不是废物大秦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战弦歌的怒吼声，让那些原本有些愤愤不平的官员们低下头，而她，则是继续看着司空玉，“你觉得他们向着我所以你就铲平他们培养自己的官员，那特么整个大秦百姓都信仰我你怎么不把大秦毁了重建！不对···应该说，你特么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离开大秦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王国这样子所有的一切不都向着你了么！”
“可你没有！”怒火喷发后，是突然平静下来的嘲讽，“你不仅没离开，还愚蠢的通过培养我的死对头来打压我，即便你知道那死对头是一大祸患，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不仅如此，你还将大秦的军务弄得一团糟，发配老将只用新人，搞得现在敌人都快打到京都门口了连个主将都没选出来甚至还做出舍弃方阳城这种举动···朕？一个舍弃自己百姓自己国土的人有什么资格称‘朕’？一个把鼎盛王朝推向王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自称天子！”
战弦歌每说一句话，司空玉就脸白一分，可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竟突然从地上站起。
“你以为我想么！你以为我想让大秦变成这个样子么！”司空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似是要把心底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不管是百姓还是百官，人人将你视为大秦的象征，甚至连父皇母后都对你赞不绝口，而朕这个太子，大秦的继承人却无人可知！我怎么不恼！怎么不对你百般忌惮！”
“你终于说出来了。”面对他发自肺腑的喊叫，战弦歌反而笑了，“你之所以看我不顺眼，不过是嫉妒我罢了。可你又有什么嫉妒我的呢？作为你的亲妹妹，大秦的嫡长公主，我却没有一天享受过皇室的尊荣与安宁。而你嫉妒我的成就，是我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当你嫉妒我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既然你这么无能，为什么先皇还是将你册封为太子，我这般优秀，为何却还要在朝堂上战战兢兢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是···是因为···”面对战弦歌的质问，司空玉懵了，因为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从来没有。
“换回我的身份，真的很难么？为什么先皇临死前，都不肯告诉把我身份的真相公布呢？因为他先把我当成臣子，其次才把我当成他的女儿。”
“司空玉，我是先皇为您打造的利剑，为您留下的开疆拓土的武器。”
“你知道这些士兵是谁么？他们是被你遣散到四面八方的铁家军，是先皇为你留下的，助你成为大秦千古一帝名留青史的力量···包括孟丞相陆太傅那些老臣···只要你顺着先皇的志愿走，甚至无需做什么就会成为大秦的伟人！”
“先皇把最好的都留给你，把委屈磨难都留给了我···”
“···可你把这一切都给弄毁了。”
“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嫉妒我呢？”
“大秦变成这个样子，你变成这个样子···”
“······”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题外话－－－－－－
其实弦歌真的很可怜，而她走到今天，也算是被人逼出来的。好了，明天，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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