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夜兼程,想要早日回去。
君羽墨和桑三娘来到日月神教山下的小镇后,决定先在一家茶楼稍作休息。偶然间,君羽墨却看到这个不大的茶楼里有一些五岳剑派的人,便深感不妙。
他皱紧了眉头:“桑长老,烦你去打探一下五岳剑派的动向。”
桑三娘可没他心思细腻,环顾了一下茶楼四周,才有些疑惑的问他:“这些不过是普通的江湖人士。”
可君羽墨却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虽然有刻意隐藏,但喝茶的时候眼神一直飘忽不定,一直观察着四周。若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不会全身戒备的在这里喝茶。”
桑三娘听他这么一说,才惊讶的发现的确是这样。
君羽墨又压低声音对桑三娘说:“你看我们隔壁那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法轻灵,右手有茧,看他的佩剑与喝茶时的习惯,应该是华山派的人。再看他旁边那人,下盘极稳,内力浑厚,想必身手也不错。”
桑三娘瞧他只是看了人家一眼便推测出了这么多东西,忍不住心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君羽墨才回过神来,但现在解释,桑三娘肯定不会帮他调查五岳剑派的动静的。
他正陷入了苦恼,桑三娘那边反而帮他想好了理由:“……连任我行都能杀掉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些。罢了,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君羽墨:“……”
大家都这么爱脑补的吗?
桑三娘站起身,悄悄的走到了掌柜身边。
还好这家茶馆是日月神教的产业,她对掌柜小声嘀咕了几句,掌柜才抱拳:“是,属下马上就去!”
很快,几个日月神教的教众伪装成恶霸走了过来。他们在茶馆闹场,桑三娘和君羽墨冷眼旁观,却见旁边那一桌果然有动静。
其中那个华山派的人想下去教训那些恶霸,却被旁边的那个男人拉住了。
“盟主派我们来查探消息,不可在此时暴露。”
他几番纠结后,才收回了手。
“邪教就是邪教,山下这些恶霸也敢随意欺压百姓了!”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正气凛然,“这事要换到我们华山派的地盘,准把他打得趴下不可!”
旁边的男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嘘!大事为重啊!”
而躲在一旁的桑三娘听到了全部,她这才十分佩服起君羽墨来,仅凭那些细节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说一句观察入微也不为过!
此时此刻,桑三娘决定把注意力放到五岳剑派的人聚集到日月神教山下的这件事情上来。
她虽然担心君羽墨,但想必教主即便正在气头上,也是不忍心为了杀任我行这件事而重罚君羽墨的。
等那些人走后,桑三娘和君羽墨才紧跟着走出茶楼:“桑长老,我会自行回黑木崖,任凭教主处置……只是这件事又要劳烦你了。”
桑三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好。”
他们二人日夜快马加鞭,君羽墨的体力早有些不支,回到黑木崖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去了禁地。
君羽墨神色淡淡的,跪在石室外面。
“教主——属下君羽墨已归。”
他跪了许久,从黄昏到月亮当空,外面凉风阵阵的吹,而君羽墨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东方不败从石室里出来,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有几分冷峻。
“你总算回来了。”东方不败的脸色沉了沉,“说吧,你为何要去刺杀任我行?”
君羽墨连辩解都不愿为自己辩解了。
杀掉任我行这件事,他永远都不会后悔。
看到他这个模样,东方不败的心中生疼。他生气的不是君羽墨瞒着自己擅自刺杀任我行,而是他不该骗他!
“请教主责罚。”
君羽墨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向他。如果他再看一眼东方的脸……一定会心软。
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眼前的这个人是东方,却又不是东方。
但他还是想要他幸福,安康的过完这一生。
东方不败的脸色比他还苍白:“为什么不解释?”
他叫桑三娘去秘密带君羽墨回来,又不处罚江南四友,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君羽墨到了自己这儿,竟然连半句话也不肯开口了。
……哪怕,他只解释一句。
“只要你解释,本座都相信你。”
君羽墨低垂着头:“请教主责罚。”
“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听到这句话,君羽墨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他。东方不败一身红衣看上去有些宽大,纵然这段时间君羽墨这样宠着他,他还是瘦了。
他的眼下有着一抹掩盖不去的青黑,看到这些,君羽墨的心被狠狠刺痛。
——他会给他带来痛苦。
两人心中的结根本就无解。
而当东方不败看向君羽墨的同时,也发现他十分憔悴,根本就不像是身处高位,养尊处优的样子。
若站在这里的不是他,大约君羽墨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模样。
一时之间,东方不败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在此时,负责安全的暗卫带上来一个人:“回教主,我们发现此人偷偷摸摸来到禁地,便把他抓起来了。”
君羽墨和东方不败同时望去,才发现这个人是杨莲亭。
也对……他是知道这个禁地的,只是不知道有暗卫而已。
杨莲亭刚刚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东方,他是五岳剑派的奸细,为的就是杀掉任我行,还有迷惑你,把日月神教搞得乱成一团!”
君羽墨垂下眼眸,不肯说一句反驳的话。
杨莲亭每说一句话,东方不败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当真如此吗?”
君羽墨咬着唇,也不回答。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东方……至少我不曾对日月神教不利!此人却是居心叵测!”
东方不败的身体晃了晃,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样子很不对,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君羽墨眼神微动,想要上去扶住他,却想起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他只能呆愣在原地,看着杨莲亭抱住东方的肩膀。
那只手看上去如此刺眼,以至于让他死死的盯了很久。
“我要亲口听你说!”东方不败仍然执着的看着他。
君羽墨动了动嘴唇,十分动摇。
正在此时,影卫上前来禀告,脸色有些惊慌:“回教主,桑长老派人来传递消息,说是打探到五岳剑派在山下……马上就要攻上山来了!”
杨莲亭见状,连忙说:“那些正派的人不是他引来的吗?还用问什么?”
如今全部的罪证都指向了君羽墨,偏偏他还一个字都不肯解释,东方不败眼神终于冰冷了下去:“把君羽墨……关到暗房里去,直到他吐露出所有的东西。”
暗房……
暗卫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和水牢不同,之前的那个驼背就是在暗房受不住刑,自杀而亡的。
进了暗房,不吐出所有的东西,刑法就会一一在他身上尝试。
君羽墨听闻,虚弱的露出一个微笑:“属下,谢教主。”
他被暗卫押着去了远方,东方不败的眼神暗淡了几分。随后便升起一股执着和疯狂……
为什么要骗他?
难道那些话全都是假的吗?
昔日的殷切关怀,统统都是假的吗?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那些黑暗的情绪就像猛兽一样冲破牢笼。
东方不败捏紧了手,又冰冷的看了一眼杨莲亭,缓缓走回自己的屋子。
杨莲亭被吓得脸色发白,他清楚的看到,东方最后的那一眼,里面是满满的不信任和疯狂。当初东方在后院,被他架空的权利,成天穿女装抹胭脂的时候,他都不曾看过东方这样。
杨莲亭想起自己重生时的初衷——
他是想弥补的,想让东方幸福的。
但为什么却多了一个君羽墨的存在?
东方的幸福,必须由他给才行。
杨莲亭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厉。
…………
………………
夜里的湿气渐重,东方不败自从知道了君羽墨去刺杀任我行过后,便一直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练功,每到夜里,寒气就会更重,而他今日更是差点走火入魔。
东方不败静不下心,离开了石室。
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他屋外的莲池边。
想起一个多月前,君羽墨还曾亲自下水给他摘过莲花,可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莲花尽数凋落,只剩下腐败的枝干和叶子在水面上。
东方不败的神情有些恍惚,若他还是君羽墨的那个东方,那君羽墨还会骗他吗?
不……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恍惚间,他腰间的玉佩掉落,同心结也落入莲池里。
东方不败的心不由被刺痛起来,连忙慌乱的下了水,在淤泥里寻找着他遗失的东西。
那一身红衣很快就沾染上污泥,不光如此,脸上和手上也全都是泥巴。
他却仍旧寻找着,不肯停息。
终于,等到他摸到玉佩,他脸上的冷凝才略微松动。
东方不败拿起玉佩,玉倒是十分莹润,沾染了淤泥也自动滑落,可同心结却洗不干净了。
他的眼神止不住悲拗:“洗不干净了……”
背不背叛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君羽墨留在身边。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而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他的心中就被无数的黑暗情绪淹没。
“对,这样就好。”
他将玉佩放入衣袖里,神情复杂的捏紧玉佩:“早该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