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气急败坏,浑身鲜血涌了上来。
满面通红,像是吞了颗熊熊火珠,烈焰腾腾,烧上了灵台。
咬碎一口钢牙,半天说不出话来,衣服上描绘的云霞,仿佛也烧成了火云,红光遍地。
他身边,全是中年男子的人,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又看见寥寥的四方上下,回旋翻转,陡然觉得孤立无援,力不从心。
“我们走!”
牙缝里崩出来几个字,无可奈何,带着随行的下人,拂袖而去。
中年男子一脸闲情逸致,像是在温酒煮茶,稳如泰山。
此人,是这座地宫的掌事,叫做顾雨石。
顾雨石背景神秘,负责经营这幽州城内的大小事务。
幽州城依山伴水,一条运河,贯通南北,大大小小的漕运码头,风调雨顺。
他手底下,有无数的青楼烟馆,酒肆客栈,漕运事务,日月不懈。
一方诸侯,只手遮天。
身边的那位白衣秀士,复姓上官,名仲麟,是他心腹的谋士。博闻强识,贯古通今,相貌堂堂,留着三绺长须,运筹帷幄。
“当家的,这秦克来头不小,今日,怕是把他得罪死了。”
拨弄着几缕长须,不紧不慢,气质恬淡:“依他的性子,恐怕是再无回旋的余地。”
秦克,幽州秦家的大公子。
秦家在当地,是一个炽手可热的名门望族。
武学渊远,家大业大,影响极广。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大伯,秦楚河。
秦楚河,一手无极剑术,纵横天下,是大罗道的中流砥柱,师从大罗掌教,地位尊崇。
仙山道门,高悬万年。
莫说这幽州城中的太守,就算是当今的天子,也对秦家有所礼遇。
据传,秦克他爹六十大寿那年,皇帝还亲手书写,赐了秦家一面金字牌匾。
天子墨宝,松鹤延年。
顾雨石摇了摇头:“这猴子,定是只罕见洪荒异种,”
目光火热:“甚至,极有可能是传说中,天地生养的自然神灵”
眼神变换,斩钉截铁:“非拿下不可!”
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东西,就算放在仙魔两道,也能掀起来血雨腥风。”
“再说,我们也未必会怕了他大罗道...”顾雨石目光深邃,欲言又止。
“这只猴子到底要怎么处理?怕是还得去请首领来定夺。”
偌大的地宫,一眨眼间,变得空空荡荡。
镶金嵌玉,珠光宝气,游人都离了场。
生气一散,五迷三道,人心中的躁狂之感,更加强烈。
升腾起来,怪力乱神,地宫幽深,犹如一座颠倒众生的风水大阵。
一队人马,体态矫健,动作迅速,拿过铁链加锁,五花大绑,将魔猿装进笼中,郑重其事。
“当家的,那这个人呢?”上官仲麟说道。
顾雨石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姜意恒,神情冷漠,仿佛是在看一件坏毁的艺术品,小玩意儿。
淡淡地说道;“埋了。”
那男子满头白发,不容置疑,沉声道:“他还没死!”
又抹了把脸,理了理袖子,端正起神态:“把他交给我。”
顾雨石不动声色,默默点头,吩咐下人,用担架抬走姜意恒。
对着慕容傅抱拳:“招呼不周,搅了您的雅兴,还请慕容公子多多见谅。”
慕容傅摆摆手,神情惋惜。
没了兴致,回过招呼后,也带着两人,沉沉离去了。
......
柴门犬吠,家徒四壁,破瓦房,烂油灯,不生火盆,四面漏风。
白发男子从床底下掏出许多东西。
都是些瓶瓶罐罐,看起来黑乎乎的十分不起眼,可里面装的药膏,却好似玉液琼浆。
抹在姜意恒全身,药膏温润,质地如玉,止血生肌,单单看着,就觉得腋下生风,通体清凉。
这时的姜意恒,神志清醒,但全身酥酥麻麻,连一根指头也动弹不了。
经脉破损,骨骼碎裂,毫无知觉,已经是个废人了。
连丹田之中的混沌莲花,也是有气无力,耷拉着花叶,经文黯淡。
花上叶上,流淌着无数道强烈的电流,如走龙蛇。
姜意恒疼痛难忍,默默吟唱着口诀。
聚三花,敛五气,坚定意志,想要激起混沌莲花的共鸣。
生出一气若游丝,清莲摇曳,舒展枝叶,仿佛又重新焕发出蓬勃的朝气,一缕缕道元,黑白流转。
口诀念得疾了,混沌莲止不住颤抖。
突然之间,所有的花瓣都顺时针、逆时针地收起,合成了一枚枚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返本还源。
同时还爆发出一股猛烈的吸力,将游荡在姜意恒体内的雷霆之力,尽数收进了花心。
酝酿积蓄,最后,喷吐出来一颗颗晶芒炸裂的小雷珠,光华四射。
混沌莲华,七花五叶,上边全是些闪电化作的神灵鬼怪,山海宫殿。
渐渐地,全都扭曲成一道不可名状的神秘符文,蕴含了开天辟地的无上奥秘!
呼啸而来,一杆诛魔戮仙的破灭之矛,雷云雷雨,所向披靡。
姜意恒的丹田之中,氤氲着澎湃的生命力。
他勉强呼吸,一丝丝精粹,缓缓流入了他破碎的身躯,疼痛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循序渐进,姜意恒的呼吸越发畅快。
干瘪的血肉,开始吸纳体内遗留下来的雷霆之力,精气无穷,如狱如海。
焦黑的表皮开始脱落,慢慢露出来新生的肌体。
晶莹剔透,如美玉无瑕,隐隐约约,还看见透明的经脉和奔涌的血流。
好比是那些就要飞升天界的大罗金仙。
渡雷劫,造金身
毁灭重塑,姜意恒只觉得这副身躯已然坚不可摧,逆转玄功所留下的后遗症似乎也完全消除。了
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神念、力量,好像又上了一个台阶,锋利如刀,可断金刚。
姜意恒一夜无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神清气爽,身子已经好了大半。
坐起身,就看见一名形容枯槁的男子,白发苍苍,醉醺醺,站立不稳。
就着夜色与钩月,嗜酒成性。
不知为何,姜意恒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时隔多年,嘴里心里,还是会涩涩发苦。
酩酊大醉,只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浪荡不羁,步履蹒跚,追着自己的影子,徘徊弄舞,孤独寂寞,心中好像空空如也。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语调一变,抑扬顿挫,不知是否是追忆起往昔峥嵘的岁月,豪情万丈。
跳着唱着,慢慢有些乏了,老态龙钟。
正巧,一轮残月升上了当头,照得他身影模糊,似真似假,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莫名其妙,大笑几声,痛哭流涕,颠三倒四。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姜意恒若有所感,头脑空灵起来,血肉魂魄似要锻成一块,神游太虚,眼前白云悠悠,千载成空。
白发男子猛然回过头来,大喝一声
“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