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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阿景现身(1 / 1)

说着,玮妃眼波一转,看向一旁的庆贵嫔。www_da_shu_bao_cc大¢书↗包|小$说$网庆贵嫔站在那里,连眼神都没有变过一下,似乎在出神。她感受到玮妃的注视以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湘妃,依然会是湘妃。”

玮妃一听,脸色一变,再没心思玩弄手上的珠钗。她没有说话,仅仅投以目光,示意庆贵嫔解释这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语。

“湘妃齐玉凌,出身寒微,却一步一步升到妃位,成为后宫的一把交椅。她没有强大的外戚,她所倚靠的是她多年来的狠辣名声。正是因为她的狠辣,才能牵制好后宫中的各种力量。如果湘妃倒了,后宫就会乱。而后宫变乱,正是陛下和太后一直在避免的。今日湘妃出事,疑点甚多,娘娘你又偏偏牵涉其中。后宫两个重要的嫔妃一同牵连进一件事情,陛下未必不会另有想法。”

庆贵嫔神色平静,声音也极少起伏,却已经将一切娓娓道来。见玮妃出神,她继续说道,“所以嫔妾觉得,无论如何,陛下都会保留她湘妃的身份。并不是因为她没有错,而是这个身份,有极大的用处。”

湘妃确实是后宫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她生养三皇子,协理后宫,以其自身的手段稳坐妃位。虽然她是狠毒阴险的,但是不得不说她确实震慑到了后宫的其他嫔妃,尤其是玮妃这个拥有强大外戚的女人。

可以说,一直以来,正是由于湘妃与玮妃之间的相互牵制,后宫暗里风起云涌,明里却也没有出过大事。不过一旦湘妃倒台,必然会有其他野心勃勃的嫔妃半路杀出意图飞上枝头,甚至会出现玮妃在后宫独大之势。试问精明如洛帝,又怎会让如此混乱产生?

“若今日娘娘没有站出来,那么湘妃还有处死的可能。可是事情牵涉到了娘娘,陛下不得不忌讳,不得不设想。娘娘并非不知道,陛下因为孟大人正在防着娘娘,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处置能够制衡娘娘的人。”

玮妃一下子哑然,她想过在洛帝眼中,湘妃是制衡自己的一方,但她显然不知道湘妃对于后宫还有这样大的作用。没错,只要湘妃身份不变,就相当于告诉后宫上下,她有翻身的可能,谁都别想觊觎她的地位。两位妃子,一个卑微却有子,一个出身高贵却不育,放在后宫之中正好分庭抗礼。

后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玮妃没有全然意识到每个人的作用,但是庆贵嫔已经有所察觉。每一个人的存在,都不会是出于偶然,必然是棋盘上面一颗重要的棋子。而这些棋子之中,有些是不能倒的,有些又是不会倒的。皇贵妃自然是不会倒的那一子,那么不能倒的,便是湘妃和玮妃任意一人了。

“这么说,本宫蓄谋了这么久,齐玉凌还能安享她的一切?!”不甘与愤恨涌现在玮妃晶莹的眸子里面,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不能给湘妃致命一击吗?!

这时,绿蓉神色匆匆,急急忙忙地从殿外走进来。她看了看表情愤怒的玮妃,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庆贵嫔,一腔话语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玮妃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略带责备地瞥了瞥绿蓉,嘴上却说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吗,绿蓉?”

绿蓉仍是一脸踌躇,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延福宫传来消息,婉贵人有喜了……”

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但是玮妃与庆贵嫔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出乎意料地,玮妃并没有大发雷霆。她只是淡淡地笑了,说:“哦,是喜讯啊。好了,本宫知道了。”

庆贵嫔一直看着玮妃脸上神情的变化,也低头不语。

绿蓉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道:“若无吩咐,奴婢先下去了。”说着就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

玮妃用指甲轻轻敲着木桌,心里泛起酸意。“果然,婉贵人要上位了。”

那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庆贵嫔听着心惊。

庆贵嫔心中忐忑不安,轻微地皱起了眉头,望着眼前看似平静的玮妃,心里却不自觉地预想着未来的变故。

这后宫,又将不平静了。

今夜变化太多,应珙可谓是唯一的喜事了。

阮祺萱以为应珙是哪里不适,谁料太医来了以后,诊断出应珙怀孕了,她当即松了一口气。在场的洛帝与靖安太后听到了这个喜讯,都终于露出了今晚事发后的第一个笑容。洛帝更是当即就吩咐下去,应珙的日常生活要如何小心谨慎云云。

靖安太后嘴上不说,但她脸上的大大的宽慰笑容已经可以说明了一切。这个孩子,是在她生辰的这一天被确诊的。她都这个年纪了,宫中喜事越来越少,能够在这样的一个特别日子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

应珙被留在了延福宫中过夜,渐渐喜欢她的靖安太后打算和她多说一会话,阮祺萱便被回到穗禾斋准备明天接应珙回来的事宜。这一天,忙活了一夜之后,阮祺萱反而乐得清闲。转念,她突然想起了当日与阿景的约定,便踱着碎步来到白鹭洲。

在阿景离开之后,阮祺萱只来过这里两三次。白鹭洲岸边的杂草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湖面上吹来的风倒是更清凉了。最近她都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关于阿景身份的事情,经过这一晚之后,她忽然有些放松了。这种放松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应珙怀孕了,说明她的生活要慢慢好起来。对于她们而言,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想到这里,阮祺萱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幸福感。

晚风吹来,树叶随即摇摆。在洁白的月光下,那些飘动的叶片倒显得白鹭洲鬼影幢幢起来。阮祺萱坐在地上,惬意地闭上眼,将头枕在膝盖上,听着树叶的沙沙响。

夜色阑珊,未来在望,这样的夜晚真的太美好了。

突然,阮祺萱感觉到双肩上传来一股重力,这力道很重,阮祺萱一个念头闪过,以为是阿景,但是身后的力量却直直推着自己往湖水的方向去了。事情发生得极快,阮祺萱连眼睛都还没有来得及睁开,便已经感觉到整个上半身都冰凉冰凉的,忽然反应过来,身后那人竟将自己压进了湖水之中!

有人要杀我!这是阮祺萱的第一感觉,而事实也是如此。

在浑浊的水中,阮祺萱渐渐有了窒息之感。她拼命地挣扎着,无奈那人力气奇大。她伸出两只没有被禁锢住的手,一只试图掰开那人按住自己头部的手,一只开始攻击身后那身份不明的人,但是她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伤害到身后那人半分。

很快,阮祺萱就感到空气耗尽了,挥舞在空中的手行动迟缓了下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背部压制性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阮祺萱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有人将她的头从水中拉出来。她刚躺到地面上,便不停地咳嗽,刚刚慌乱中呛入喉咙里面的水开始被吐出来。

有人在一下一下地替自己顺背,阮祺萱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慢慢地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她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预知感。“阿景……阿景是……是你……”

面前的人听见了阮祺萱虚弱的说话声,连忙看了看她的脸,一只手给她探着脉,眼里有说不尽的担心与惊恐。

月光顺着斑驳的树影照射了下来,照耀出那人坚毅的面庞,一双唇紧紧地抿着。这张脸,正是阮祺萱陌生却又熟悉的人,景锐侯敷宗槿无疑。

敷宗槿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只是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自己对阮祺萱的救护工作。他松开了把脉的手,将自己身上的极为普通的黑色斗篷脱下来,披在了阮祺萱身上。

阮祺萱的目光被那斗篷吸引去了,她一直看着自己身上来自敷宗槿的斗篷,咳嗽声渐渐低了下去。

在确认好阮祺萱并无大碍以后,敷宗槿轻声问道:“还冷吗?”

阮祺萱冷笑一声,懒懒地望着他,“原来,你就是阿景啊。”

敷宗槿的神情有些意外,紧接着就是不安,或许是原本没有料到阮祺萱会这样凭着直觉认出自己来,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到敷宗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阮祺萱的面色更冷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啊?用一个假身份来愚弄别人这么久,难道不觉得高兴,不觉得痛快吗?”

阮祺萱挖苦道。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生气,是不满敷宗槿的欺瞒吗?可是人家是景锐侯,不过是戏耍一个卑微的宫女而已,小事一桩。她与敷宗槿的地位相差了十多个级别,自己有什么资格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敷宗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你还会出现在白鹭洲。”

阮祺萱双眼瞪着他,眼里充满了令敷宗槿感到可怕的陌生。

“到后来,你真诚待我,推心置腹,我也有想过跟你坦白。只不过我担心你会就此恼怒,所以才一直不说……”

“所以侍卫阿景说要出宫执行任务,其实是景锐侯奉命去秦平郡处理张泉一案。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知道你的身份。”阮祺萱脑海中将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语气淡淡地,心中仍有不悦。

敷宗槿看着她渐渐平淡下来的表情,结合她的性格,便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了。

“哼!我说……你这丫头怎么……怎么会天天往这么偏僻的地方跑呢……原来是……跟人幽会来了!”不远处传来一个妇人恶狠狠的声音,听她如此一说,似乎对阮祺萱的行踪很是了解。

敷宗槿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狠戾起来,他下意识地挡在阮祺萱前面,望着那妇人一手扶着头一手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声音无比冷酷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她?!”

阮祺萱坐在敷宗槿身后,穿过敷宗槿的肩头,她望着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借着月光流转,她一下子认出了那个人。

舒贵人身边的蔡女官!

虽然见过她次数不多,但是阮祺萱绝对不会忘记!蔡女官一直都跟在舒贵人的身边,只不过她一般都站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好几次舒贵人在场时,应珙都对自己说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阮祺萱一番搜寻,才发现了是蔡女官一直在暗地里窥视着应珙的一举一动。

方才蔡女官袭击阮祺萱之时正好被敷宗槿看见了。敷宗槿急着救快要溺亡的阮祺萱,用力一甩将蔡女官甩到了几米远,蔡女官头部撞到树干,好一阵晕眩后才清醒过来。

蔡女官揉着自己受伤的头部,撞击力道过猛,她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只是看到敷宗槿身上的平庸衣裳。她冷笑着,语气尽是不怀好意:“你们两个人,我占不到好处。但没关系,只要我告诉贵人,今晚我在这里看到的事情,哼,你们就等死吧!”

蔡女官用手一撑,就开始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出路走去。经过撞击,她的平衡感已经没那么好了,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地。她狂妄地笑着,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些什么。

“不好,她要回去告密!”如果让别人知道,敷宗槿和阮祺萱在白鹭洲这么幽静的地方私会,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对阮祺萱的清白更是有极大的威胁。敷宗槿立刻意识到蔡女官想要去哪里,连忙站起身来,不过几步,就又逮住了想要逃走的蔡女官。

敷宗槿将蔡女官拉到阮祺萱面前,在蔡女官的身上点了几个穴位,蔡女官“嗯哼”一声,整个人立刻无法动弹,唯有眼珠子还狠狠地盯着两人。距离拉近之后,蔡女官终于认出了眼前的是重臣景锐侯,眼中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敷宗槿这才问阮祺萱:“祺萱,你认识她吗?她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呢?”

阮祺萱的眼睛闪烁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寒光,她死死地盯着蔡女官,道:“舒贵人身边的蔡女官,”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想杀我。舒贵人恨婉贵人,今夜婉贵人有喜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可能这就是蔡女官要下手杀我的原因。”

“婉贵人有孕,跟你这个陪嫁婢女有什么关系?”敷宗槿不解地问。

阮祺萱摇摇头,“我不清楚,”忽然她想起了寿宴上舒贵人被靖安太后指责的一幕,“对了,舒贵人在寿宴上因为萱草被太后责骂,她可能将萱草一事,误认为是我给她挖陷阱了。”

敷宗槿有些了解地点点头,后宫里出现任何事情都不应该觉得奇怪,人心就是如此的叵测。他看了看蔡女官,说道:“没有时间了,得赶快处置好蔡女官。”

说着敷宗槿便抬起蔡女官朝着湖边走去,一个弯腰又放下了她,正打算把蔡女官扔进水里,却听到阮祺萱制止了他。

“你要做什么?!”

敷宗槿回过头,对黑夜里的阮祺萱道:“若是她从这里走出去,你便会担上私通之罪,楚心的下场你看不见吗?!”

阮祺萱的脸隐在了树影之下,敷宗槿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听见她道:“所以,你想要在这里将她灭口吗?”

敷宗槿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蔡女官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可是让他在阮祺萱面前杀人,他又是有所迟疑的。

“我只是不希望……她会威胁到你……”

“你不需要为了我这样做的。”

阮祺萱的声音再次传来,敷宗槿不得不又开口道:“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阮祺萱打断了他。她向前走了一步,月光下她的脸像是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眸子折射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冷漠与狠戾,看得敷宗槿心中一跳。

此时的阮祺萱不像是一个低调的小丫头,倒像是一个被火焰包围的地狱罗刹女。

“我的意思是,你让开,我来动手。”

敷宗槿极度震惊地望着阮祺萱,以至于不自觉地,松开抓住蔡女官衣领的手。

阮祺萱的眼神,很坚定,很冰冷。她不再看敷宗槿,转头去注视着动弹不得,却被她的眼神吓得面无人色的蔡女官,如同看着猎物一般冷酷。

敷宗槿怔怔地看着阮祺萱。只见她将蔡女官扶起,细心地摆放着蔡女官的四肢,做成是坐在湖边的样子。然后她低下头,似笑非笑地对蔡女官说道:“既然你杀不了我,接下来,就是轮到我杀你了。”

蔡女官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之中。她其实不信阮祺萱真的会杀了自己,但是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像是两人之间隔着什么深仇大恨,对方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样。可是自己是舒贵人的人,她再害怕也不能表露出来,更何况她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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