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霍奇首次大大方方地走在黑石镇的街道上,两旁并没有什么行人,这也难怪,毕竟黑石镇是座矿镇,人数占比最多的奴隶此时应该在漆黑的矿洞里工作,而剩下的那些犯罪者们,这个时间不是在下水道里呼呼大睡就是某个酒吧不停地点着劣质啤酒麻痹神经。
偶尔出现的几个镇民,都将目光投在了赫拉的身上,要知道她的外表实在太过特殊,一头斑白的长发披落在肩头,眉毛泛着同样的色泽,加上灰白色的眼睛,让她看上去是如此的不真实,就像是冰霜捏造的假人一样。
感受到他人的视线,赫拉悄悄地靠在霍奇身边,握住的手加重了力气。
“放轻松,这些人对你没有恶意。”霍奇稍稍宽慰了赫拉,转头望向一旁全覆武装的骑士,“我们离案发地点还有多远?”
“就快了,穿过这条街再拐两个弯,就是出事的那条街。”骑士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刻意,似乎不想让霍奇听到他原本的声音。
真是……尴尬。
莱顿在心底暗骂一声。
波利特答应了霍奇的请求,这有些打乱了罗兹的计划,为了确保这位带着女巫的年轻人不会在镇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连忙补充道在霍奇调查的这段时间里,必须得有巡视卫队的士兵同行,并且考虑到一名女巫能够造成的破坏性,他当然选择了厅内能力最强的那人。
面对女巫,你指望我一名骑士能与之对抗吗?这种时候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和我有什么区别!
莱顿愤愤不平地想着,何况还不想让霍奇认出自己的身份,这一路的陪同让他感觉束手束脚,别扭极了。
“嗯……”霍奇考虑了会儿措辞,转头对他说道,“不累吗?”
“什么?”莱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霍奇低笑两声:“我是说,你这样真的不累吗?莱顿阁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或许是你忘记那次来我商店,到小房间的体验了?”
“.…..”莱顿停下脚步,好半天,才解开了头盔,将整个脸露出来,看着霍奇:“你多久认出是我的。”
“就在议事厅里,要知道你的声音可不算太难辨认。”
莱顿有些无奈,原来从一开始自己的身份就没瞒住这位店老板,那自己这一路又是何况这么委屈自己,都快憋坏了,难怪他会问自己不累吗。
“你让我感觉到了危险,老板。”莱顿视线挪到赫拉的身上,“尤其是你还带着这位女士,你不应该来到这里,安稳地待在商店里不好吗?”
“莱顿阁下,首先你得明白,我可是受到邀请才会前来,就这一点而言你的指责在我看来显得无理取闹。”
“但你的条件表明了你的目的。”
“是的。”霍奇直言不讳,认真地看着他,“换做是你,你会喜欢一辈子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管道里?”
霍奇说的直白而坦诚,倒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即便霍奇的说法很有道理,但他依旧不那么认为,这是出于直觉上的判断,他对此自己的直觉信任甚至超过了理智。
“这不对。”他轻声说道。
“没什么不对。”霍奇望向前方,“这是一场再公平不过的交易。”
……
“就是这里。”
法兰商会的接引人指了指不远处那条窄矮的小道,对莱顿说道:“那就是弗吉尼亚阁下的被杀害的地方,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们的人并没有去搬运他的尸体,现在他仍旧倒在巷道里,嗯……也许已经开始发臭了。”
“感谢你的配合。”莱顿熟练地递过去一枚银币,带着霍奇与赫拉走进了那条小道。
放矮身子钻入黑漆漆的巷道的刹那,果不其然从里面传来一股浓烈的恶臭。
“需要白丁丸吗?”莱顿将两颗白色的小药丸塞到鼻子里,又拿出另外四个递给身后的霍奇。
霍奇只拿了两个,转过身去一边小心翼翼地为赫拉塞好这种带着淡淡的香气,且不会影响呼吸的香丸,一边背着身子对莱顿说道:“来到这里之前,我做了好些年的草药医生,见过的死人或许比你还要多些,尸臭味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莱顿耸耸肩,双手抵着两侧逼仄的灰墙,在前方摸索着道路,这条小道实在修的太过狭窄,并且高处都被杂物的木板给堆放得连光线也不怎么进得来,在这里面行走实在是挺费劲的一件事。
莱顿忽然停下脚步,借着些微透过的光,静静地看着脚下,这里是巷道算是宽阔的地带了,这一小块区域大约能够挤下四名成年男子,他尽量向外侧靠了靠,留出足够的空间给霍奇以及赫拉,并说道:“看,这就是弗吉尼亚的尸体。”
霍奇挤了过来,摸了摸赫拉的脑袋,想让她转过身去不要看这一幕,却意料之外地遭到了她无声的拒绝。
错愕之下,他想到黛芙妮对自己说的话。
她不会永远地小下去。
何止如此,或许现在他就不能将赫拉当做小女孩来看待,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看法,而这一切,都不需要霍奇来替她做下决定。
也许在赫拉眼里,自己这所谓的为她着想,反而是与她本心格格不入的多余吧。
他低叹一声:“好吧。”
低下身子,昏暗的光线只恰好能照出弗吉尼亚尸体的轮廓,至于袭击完全糊成黑黑的一片。
“我看不清,有火折子吗?”
咔擦一声,莱顿划燃了火折,火焰的红光让霍奇能够更全面地看清尸体的状况。
弗吉尼亚的死因是被利器当胸刺破肺腔,让血液涌入肺部,直到他不能呼吸为止,这是种很残酷的死亡方式,凶手没有直接刺穿他的心脏,显然就是不想让他死的如此轻松。
“凶手想折磨这个人。”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弗吉尼亚的放置在身侧的一双手掌,每一只上都有一个斜切的伤口,他又在附近的地上摸索一阵,最后在墙壁上找到了两个小口子,大小约莫和他手掌的伤口差不多。
“凶手先是刺穿了他的肺腔,但这没有结束,为了让他更剧烈的挣扎,他还将这人的双手用小刀一类的东西扎在了墙上,这个人感到了窒息,并且还无法用双手来缓解痛楚,一切的挣扎都是那样的痛苦,而凶手直到他彻底死亡后还离开,对凶手而言,见证他痛苦的死亡似乎是必行之事。”
“凶手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走,反而要亲眼看到他的死亡?”
“这个商人又怎么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巷子里,以他的身份而言,连侍从都不带,一个人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不是暗杀,当时凶手应该与商人在交谈,猝不及防之下,商人被凶手杀害,这出乎商人的意料,那么凶手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商人毫不设防?”
“为什么……”霍奇低头思索着,忽然看清弗吉尼亚胸前的一片血渍,在外翻的内衬里,一大片血渍将胸口然后,但唯有一个角落,却呈现了相当干净的一个小缺角。
这形状——
“一本书?或是册子?”他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在他死后,凶手从他的衣服里拿出了一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