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连忙横起手中的长枪,向上招架。
当啷!随着一声铁器的碰撞声,张扬身子后仰,噔噔噔的连退出好几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感觉自己的双手乃至双臂,疼痛欲裂,他又惊又骇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岑彭,问道:“来者何人?
报上名姓!”
“岑彭岑君然!”
岑彭报出名字的同时,快步来到张扬近前,又是一记重刀,向他劈砍过去。
张扬大惊失色,没想到,竟然是岑彭亲自带人攻上山来。
他不知道岑彭是怎么带人悄然无息攻上山顶的,但现在他想跑已然来不及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拿下岑彭,如此,方可反败为胜。
想到这里,张扬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杆,他断喝一声,全力挡住岑彭的重刀。
紧接着,他一抖手中抢,唰唰唰的向岑彭的胸前、小腹连刺三枪。
张扬并不是以冲锋陷阵见长,他的武艺只能说是不错,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但在岑彭面前,他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刘秀麾下,人才济济,其中有一批既可冲锋陷阵,又具将帅之才的将领,像吴汉、耿弇、盖延、铫期等人,岑彭亦在其中。
张扬的快枪,对岑彭完全不构成威胁,后者挥刀格挡,随着当、当、当三声脆响,三枪皆被挡开,张扬暗吃一惊,还没等他收枪再攻,岑彭的三尖两刃刀挂着尖啸声,横扫过来。
来不及持枪格挡,张扬吓得急忙向下弯腰,不过他还是慢了一点,啪,三尖两刃刀的锋芒斩下他的头盔,将他头顶的发髻都削掉一团。
张扬吓得惊呼出声,哪里还敢恋战,转身就跑。
他快,岑彭的速度更快。
不过就在岑彭要追上他的瞬间,张扬突然停下脚步,身子向下蹲,枪头从他腋下刺出,直奔身后的岑彭面门刺去。
这是张扬压箱底的绝技,回马枪。
只不过现在他不在马上,但即便是在陆地用处回马枪这一招,也同样的令人防不胜防。
眼瞅着枪头化成一道电光,闪到岑彭的面前。
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脆响,岑彭的面前乍现出一团火星子。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岑彭不可思议的把三尖两刃刀挡在自己的面前,枪头没能刺中岑彭的面前,却结结实实的刺在刀面上。
张扬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的惊呼声只到一半,岑彭的重刀便已砸落下来。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刀锋在张扬的天灵盖劈入,在他的喉咙处劈出。
一刀下去,连头颅带脖颈,一并被劈成两半。
头颅、脖颈分裂开的尸体,在岑彭面前轰然倒地,岑彭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哼出声,说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献丑?”
他二人的武力相差太过悬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即便张扬出其不意的使出回马枪这个救命的绝招,也未能伤到岑彭丝毫。
张扬被岑彭一刀砍杀,消息传开,秦丰军更是无心恋战,从营帐里爬出来的将士,连军装、甲胄都没穿,许多人都是光着身子,被如狼似虎的汉军吓得四散奔逃。
可山顶就这么大块的地方,他们又能逃到哪里?
大批的兵卒被逼无奈,只能往山下跑。
汉军将士也不下山追击,而是把秦丰军准备的滚木礌石都用上了。
在山顶的边缘,秦丰军囤积了大量的滚木礌石,这些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用绳索固定住,只要砍断绳索,滚木、礌石便会一股脑地滚下山。
这些东西,都是张扬带着麾下将士,为随时可能攻过来的汉军准备的。
现在到好,这些滚木礌石反倒成了汉军追杀秦丰军的工具。
看到成群成片的秦丰军向山下跑,汉军将士抽出佩剑,将固定滚木礌石的绳子纷纷斩断。
随着绳索一断,堆积起来的滚木、礌石立刻散开,顺着山坡,向下翻滚。
刚开始,速度还不算快,但随着翻滚的惯性越来越大,滚木礌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的,都发出轰隆隆的闷雷之声。
这一下,可苦了往山下逃命的秦丰军,滚木翻滚过来,能砸到一排人,巨大的礌石翻滚过来,碾压一切,随着咔咔咔的骨断筋折声,礌石将人们直接压成了肉泥。
有的汉军还发现堆积的滚木礌石当中夹杂着大油锅,人们把油锅向外推,里面的火油倾泻出去,顺着山坡向下流淌,而后将火油点燃,这一大面的山坡,瞬时间化成火海,身在其中的人们,惨叫声四起,真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这些武器,都是秦丰军给汉军准备的,现在全都用在了秦丰军自己身上。
阿头山一战,岑彭出其不意的偷袭了张扬驻军,张扬被斩杀,麾下的上万兵马,死伤大半,几乎是全军覆没。
以张扬的布防,如果岑彭不是偷袭,而是率领大军光明正大来攻的话,估计最终打下阿头山的时候,汉军至少得伤亡数万人。
阿头山的战斗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邓县和东阳聚都与阿头山近在咫尺,是完全有时间出兵赶过来增援的。
可是现在,驻守邓县的秦丰,早已率领着主力大军跑去山都县设伏了,而留守东阳聚的延岑,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明知道汉军正在偷袭了阿头山,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派出探子,去打听阿头山那边的战况,至于领兵去增援,他觉得那是自寻死路之举。
其实延岑的判断没错,岑彭统帅的只是五千汉军精锐而已,汉军的主力,都留在大营里。
朱祐、祭遵、臧宫诸将,都对东阳聚虎视眈眈,只等着延岑去救援阿头山,他们可兵分两路,一路阻击延岑部,一路趁机夺取东阳聚。
不过延岑按兵不动,汉军这边的计划一时间也无法施展。
成功拔掉阿头山这个三角防线中的一环,岑彭并没有留守阿头山,而是命令部下,将山顶浇上火油,一把火烧掉。
之后,他率领的麾下将士,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没有回撤汉军大营,而是在山中开路,继续南下,挺近南郡。
汉军将士在阿头山的密林当中,硬是开出一条路,穿过阿头山地界,然后直奔黎丘。
秦丰在邓县布置的是三角防线,其实算上黎丘的话,那就是四角防线。
邓县、东阳聚、阿头山三个点顶在前面,黎丘托后,为前面的三角防线源源不断的运送粮草、物资。
要说秦丰布置的防线,黎丘虽然不在前线,但它的价值,既属于本方的大本营,也是整个防线的核心所在。
打蛇打七寸,现在秦丰军的主力不在邓县,张扬部已经被己方歼灭,而延岑又胆小如鼠,龟缩在东阳聚,不敢轻举妄动,眼下这个时机,不正是己方一举拿下黎丘的好机会吗?
以岑彭为首的这支汉军,是穿越阿头山的丛林,突然出现在南郡。
当黎丘的驻军发现城外来了汉军的时候,人们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支汉军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是怎么来到黎丘的?
守军将士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岑彭也不给他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间,喝令部下,全力攻城。
秦丰军的主力都在前方的三角防线里,留守在黎丘的兵力很少,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哪里能抵挡得住岑彭率军的全力猛攻。
别看岑彭这边的兵马,除掉伤亡,只有三千来人,但这三千来人的精锐,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便轻松撕开了黎丘的城防。
城内的守军,要么向汉军缴械投降,要么仓皇逃出黎丘城。
黎丘不算是正规的城郭,里面没有百姓,完全是做军事要塞。
岑彭进入城内,看清楚城中的状况,不由得暗暗乍现。
这小小的黎丘,里面囤积的粮草和辎重,不计其数,可以说秦丰是把他的家底都运到黎丘,准备用在和己方的征战中。
把城内囤积的粮草、辎重巡视了一番,岑彭嗤笑出声,说道:“秦丰还真下定了决心,要与我汉军决死一战啊!”
远在山都县附近做埋伏的秦丰,终于听闻后方传来的消息,阿头山失守,守将张扬被斩杀,黎丘失守,城内所囤积的粮草、辎重,全部落入敌军之手。
这两个消息,就如同两记闷锤砸在秦丰的头上,把秦丰砸了个晕头转向。
阿头山失守,自己的防线被打开了缺口,要命的是,他左膀右臂之一的大将张扬,还被杀了。
更要命的是,黎丘也失守,全军将士的粮草、物资可都在黎丘啊!秦丰急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急忙下令,全军回撤,救援黎丘。
现在他只能寄望于汉军兵力不多,一时半会还搬不光黎丘囤积的粮草和物资,同时汉军又舍不得将那么多的粮草、物资全部毁掉。
秦丰心急如焚,带着麾下的主力大军,快马加鞭的赶回邓县,然后又从邓县南下,入南郡,奔往黎丘。
黎丘附近,多山多林。
当秦丰军快要接近黎丘地界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林子里,突然哨音四起,紧接着,无数的箭矢从密林当中射出来。
秦丰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家的家门口竟然有敌人的埋伏。
而在此处设伏的,正是以岑彭为首的三千多精锐汉军。
邓县之战,汉军在前期打得并不顺,被秦丰足足拖了数月之久,一点进展都没有,在岑彭挨了刘秀的训斥后,战局风云突变,岑彭统兵天才的那一面发挥了出来。
他用的是连环计。
先是谎称放弃攻打邓县,转战山都县,然后故意放跑几名俘虏,让他们回邓县向秦丰报信。
秦丰果然信以为真,将主力大军带到山都县附近设伏,想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岑彭趁此机会,率精锐之士,奇袭了阿头山,斩杀以张扬为首的阿头山驻军。
攻占阿头山,可不是岑彭的主要战略目标,他以阿头山为跳板,率军直接进入南郡,又奇袭了秦丰防线的本大营黎丘。
而攻占黎丘,也不是岑彭的主要战略目标,他手中的刀子,真正要砍的是以秦丰为首的秦丰军主力。
得知黎丘失守,秦丰着急忙慌的率领主力大军回救,全军接近十万之众,有骑马的,有不骑马的,有体力好的,也有体力差的,如此的长途跋涉,骑马的,体力好的将士都跑在前面,而不骑马的,又体力差的将士,自然都落在后面,秦丰军的主力已经严重脱节。
这就是岑彭敢于率领三千多精锐,埋伏秦丰军主力的原因。
纵观岑彭整场的指挥,就如同在布棋局,一环扣这一环,并且将对手的一举一动,全部洞察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