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娥下意识地把锦囊塞回到袖口内,说道:“没什么?”
“你当我们是瞎子不成!”
雪莹和红笺走到李秀娥近前,作势要抓住她的胳膊,阴丽华摆摆手,说道:“秀娥放的只是糖而已。”
雪莹和红笺先是一怔,而后还是把小锦囊从李秀娥的袖口内硬抢出来,打开,里面果然是白色的粉面,捏起一点,放入口中,还真的是糖。
确定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雪莹和红笺还是狠狠瞪了李秀娥一眼,然后二女同是一脸埋怨地看着阴丽华,说道:“贵人,陛下和邳太常都一再交代,药里不能加糖,加了糖,会大损药效的!”
阴丽华满脸的无奈和委屈,看着雪莹和红笺哀怨的小眼神,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实在是喝不下了嘛!”
雪莹和红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退让一步,雪莹正色说道:“贵人,这次就算了,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偷偷加糖了。”
红笺端起药碗,拿着汤药,盛了一勺子黑黢黢的汤药,凑到阴丽华的嘴边,说道:“来,贵人,先把这碗药喝了!”
闻着那臭不是臭,苦不是苦,涩又不是涩,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的汤药,阴丽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忍不住呜了一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雪莹皱着眉头说道:“贵人,婢子也知道难喝,但再难喝,贵人也要把这碗药都喝掉。
皇后现在又怀了身孕,倘若再次诞下皇子,那……那皇后膝下就有三位皇子了。”
以后这皇宫,不就彻底成了她皇后一个人的天下,哪里还有贵人你的立足之地?
阴丽华摆摆手,说道:“不行,我……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强烈的反胃感让阴丽华眼圈通红,眼中蒙起一层水雾。
雪莹和红笺都十分坚持,说道:“贵人必须得喝掉!”
阴丽华一个劲的向后躲,雪莹和红笺则是步步紧逼,见状,李秀娥蹬步上前,把阴丽华护在自己身后,说道:“既然贵人不想喝,今天就算了!”
雪莹和红笺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怒声说道:“算了?
你说得倒轻巧!邳太常开药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汤药是一日也不能中断!”
红笺气恼道:“你以为你这是在保护贵人吗?
你这是在坑害贵人!”
稍顿,她越想越气,继续说道:“自从你来到西宫,你说说你自己,有干过一件好事吗?
归根结底,芸娘就是受你所害,才被逐出的皇宫!”
她的这句话,有打击到李秀娥,也让刘秀娥的身子猛然僵硬住。
阴丽华不满地瞪了红笺一眼,沉声呵斥道:“红笺!”
“贵人,婢子说的也都是事实!”
雪莹说道:“别的事都是小事,贵人还是先吃药吧!”
知道躲是肯定躲不过了,阴丽华做了好一番的心理建设,最后硬着头皮接过药碗,将里面的汤药一口喝掉。
这一碗汤药灌下去,阴丽华已经不是五脏六腑在翻腾,而是一股脑的往上涌。
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刚刚喝入肚中的汤药立刻被她吐出来大半。
见状,雪莹、红笺、李秀娥急忙围拢上前,纷纷关切地问道:“贵人?
贵人?”
阴丽华用手帕捂住嘴巴,缓了好一会,向她们三人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李秀娥怒视着雪莹和红笺,大声说道:“贵人都说了,已经喝不下去,你们非要逼着贵人喝!”
“什么喝不下去?”
随着话音,刘秀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刘秀,众人急忙福身施礼,阴丽华也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说道:“陛下!”
刘秀看到阴丽华吐在地上的药汁,不由得一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雪莹和红笺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敢说话,李秀娥白了她二人一眼,说道:“陛下,贵人喝不下邳太常开的药,可雪莹和红笺非逼着贵人喝,结果,贵人把喝下的汤药都吐出来了。”
刘秀哦了一声,看向雪莹和红笺,有些埋怨地说道:“既然贵人喝不下去,可以缓一缓再喝嘛,何必非逼着贵人喝?”
“婢子知错!”
“收拾干净,下去吧!”
雪莹和红笺耷拉着脑袋,把地上的汤汁擦拭干净,然后退出大殿。
刘秀走到阴丽华近前,上下打量她一番,皱着眉头说道:“丽华这几天好像瘦了。”
李秀娥接话道:“这几日,贵人一直食欲不振。”
刘秀不解地问道:“为何?”
李秀娥嘀咕道:“倘若是婢子天天喝这么难喝的汤药,婢子也会食欲不振。”
听闻她的话,刘秀和阴丽华都被逗乐了。
看药碗里还剩下一些药汁,刘秀拿起来,晃了晃,然后全部倒入口中。
刚入口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等到药汁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刘秀的五官都快揪成一团。
李秀娥急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刘秀,紧张地说道:“陛下……陛下怎么把贵人的汤药喝了……”刘秀无法说话,接过茶水,咕咚一声,一整杯的茶全部倒入肚子里,然后向李秀娥示意,再倒一杯。
连续两杯茶下肚,这才算把口中的怪味冲淡些。
现在他算是明白阴丽华为何不爱喝邳彤开的汤药了,这根本不是给人喝的嘛!阴丽华和刘秀的口味很像,两人都偏爱甜食,而邳彤开的药,简直就是他们这种甜食爱好者的克星。
看刘秀还是一脸苦瓜相,阴丽华忍不住笑出声来,打开小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枚蜜饯,塞入刘秀的口中。
当她要收回手的时候,却被刘秀抓住,后者还坏心眼的在她手指头上用力吸允了两下。
阴丽华和一旁的李秀娥脸色同是一红,后者福身说道:“婢子……婢子告退!”
刘秀看都没看她,只随意地向外挥下手。
李秀娥退出大殿,临出门前,还特意把大殿的门关上。
大殿里没有闲杂人等,刘秀也随意许多,他慵懒地躺在榻上,头枕着阴丽华的腿,说道:“伟君的药,虽然难以下咽,但的确很管用,丽华再坚持坚持!”
阴丽华沉默一会,小声问道:“陛下就那么希望臣妾生下孩儿吗?”
刘秀想都没想,说道:“当然!”
他抬起头,看着阴丽华,说道:“我和丽华已经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有自己的孩儿呢!阴丽华小声嘀咕道:“陛下又不缺子嗣,皇后不是又怀上了嘛!”
听她的话,似乎有些气恼,也不知她是在气恼郭圣通太能生,还是在气恼她自己肚子太不争气。
刘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躺回到阴丽华的腿上,握着她的手,说道:“只要持续服用伟君开的药,以后,我和丽华也会有很多的孩儿!”
“二皇子怎么样了?”
“现在好得很!活蹦乱跳的!”
阴丽华笑了,说道:“二皇子没事就好。”
刘秀有些倦了,眯缝着眼睛,说道:“把芸娘逐出皇宫,丽华没有怪我吧!”
“芸娘犯下大错,只是被逐出皇宫,陛下已经格外开恩了。”
“嗯。”
“大姐现在应该到湖阳了吧?”
“嗯,是该到了。”
“臣妾应该给大姐写封书信,问问大姐的近况如何,在湖阳习不习惯。”
刘秀拍了拍阴丽华的手,宽慰道:“大姐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刘黄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什么样的恶劣条件没经历过?
何况,现在大姐贵为湖阳公主,去到湖阳,当地的官员,哪个敢不捧着她,敬着她?
刘秀估计,大姐在湖阳的日子可能要比在洛阳舒坦得多。
阴丽华笑了,说道:“大姐虽然不喜欢我,但我能看得出来,大姐是心善之人。”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刘秀回音,她低头一瞧,原来刘秀已经枕着她的腿睡着了。
她轻轻抚摸着刘秀的脸颊,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现在看着他,恍如当年初见。
正想着,阴丽华肚腹又是一震翻腾,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刚刚入眠的刘秀立刻被惊醒,他急忙坐起身,关切地看着脸色泛白的阴丽华,急声问道:“丽华不舒服?”
阴丽华扶着胸口,皱着眉头说道:“感觉又像吐!药味一个劲的往上返!”
看着她这般难受,刘秀也坐不住了,扬头唤道:“张昆!”
随着殿门打开,张昆快步走进殿内,躬身施礼,说道:“陛下、贵人!”
“宣太常入宫。”
“是!陛下!”
张昆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阴丽华小声问道:“陛下召邳太常入宫是为何?”
“让他再换一副药方。”
刘秀眉头紧锁地说道:“我是让伟君调理好丽华的身子,可是现在丽华的身子非但没有起色,反而还不如以前了。”
阴丽华苦笑道:“邳太常又不是神仙,开出的也不是灵丹妙药,哪能吃上就见效?”
刘秀深吸口气,说道:“即便不见效,但也不能往坏了转变。”
阴丽华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最清楚。
以前臣妾很怕冷,但现在不会了。”
言下之意,邳彤的药方还是有效果的。
刘秀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邳彤来到西宫。
见到刘秀和阴丽华,他躬身施礼,说道:“微臣见过陛下、贵人!”
“平身。”
“谢陛下!”
刘秀摆摆手,示意邳彤落座。
等他坐下后,刘秀向他那边倾了倾身子,说道:“伟君,你开的药,可是够难喝的!”
邳彤一脸的茫然,不解地看着刘秀。
后者解释道:“我尝了。”
闻言,邳彤摇头笑道:“陛下,那可是微臣为贵人开的药,陛下怎么能喝呢!”
“我若不喝,又怎会知道,它有那么难喝。”
刘秀不满地说道:“最近丽华喝你开的药,是喝一次吐一次。
我看,丽华的身子没被你调理好,反而还被你调理坏了。”
阴丽华拉了刘秀一下,对邳彤含笑说道:“邳太常,陛下是在说笑,我的身子,最近感觉舒服了不少。”
邳彤正色问道:“贵人最近会经常把服下的药吐掉?”
阴丽华想了想,说道:“喝下药后,会感觉恶心,想吐,完全不受控制!”
她不好意思说邳彤开的药太难喝了。
邳彤沉吟片刻,说道:“微臣先为贵人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