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青山城边陲之境,南澜大军整军待发,散着冷光的冰冷铠甲在骄阳的照耀下显得肃穆沉重。
“将军,我们在青山城中的眼线已经传来了消息,飞卿候联合青山城太守拒开城门,林承宇如今被拒之门外无家可归,属下认为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不如……”下属的意思不言而喻,如今正是南澜大军出发灭了林家军攻克青山城最好的时机。
此次领兵出征的是南澜国与林承宇齐名的南澜大将,上官凌。
上官凌一袭银白色铠甲,一双丹凤三角眼微微挑起,散着凌厉的威压,浓密的剑眉飞入鬓角,整个人恍若一支出鞘的利剑,令人不可忽视。
上官凌闻言,微微垂眸瞧着身旁分析如今局势的下属,一言不发。
下属在一旁恭敬的立着,见着上官凌面色毫无波动,心里顿时没了低气,如今正是灭了林家军攻克青山城最好的时机,难道将军他……?
上官凌不语,转身看着密密麻麻早就杀气纵横的南澜大军,明晃晃的利剑在骄阳的映照下更增减了几分冰冷刺骨之感。陛下对此次出兵青山城志在必行,上官凌知道陛下在倾云帝身边埋下了一颗很深的棋子,至于是何人便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们得到的准确消息是,倾云帝妄想借即将爆发的青山城之战不声不响的除掉林家军,灭了将军府。
而他们的陛下恰恰与林承宇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多次想要杀了林承宇都未得逞,如今陛下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次难得的好时机,临行前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林承宇的脑袋他想要,青山城他更要收入囊中!
但是上官凌很清楚一直屈居于幕后执掌乾坤的倾云帝阴谋,南澜帝也了解倾云帝的性子,南澜几乎有很大的不可能鱼与熊掌兼得,若是赔了一座城来换取林家军的灭亡,那倾云帝这个皇帝做得是不是也太没用了些!?
而对于上官凌来说,林承宇一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手,两人在两国战事之间一直是棋逢对手,互不相让。若是能够在青山城一战之中灭了林家军,那么无论是在南澜还是其他四国以内,他上官凌的名号将会响彻整个大陆,曾经辉煌一时的林家军将会是过去式!
而对于百年武将世家的上官府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荣耀。
上官凌负手而立,细长的眉眼看向了东南方向,掩映在巍峨高山一角高大的青山城上插着鲜红的旗帜,在这一刻他竟然生出一种英雄末路之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林承宇。
而对于上官凌来说,自己是幸运的,同时又是不幸的。能够与自己一直以来视为对手的林承宇对决,这是身为南澜第一大将的他梦寐以求的机会,或许有些人不会理解这种感受,但是这是属于男人之间,武将之间一决高下最粗暴的方式,同时也是最简洁有效的方式。
但是此时的上官凌却丝毫没有棋逢对手的喜悦之感,反而觉得胜之不武。他是幸运的,并未像林承宇那般受到倾云帝的猜忌与暗杀,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臣子功高盖主,无论你有没有罪过,最后的下场都要死!林承宇不同,将军府与倾云皇室的渊源瓜葛太深了,不是林承宇解甲归田,弃了兵权就能够逃脱的。
陛下信任他,刻意给他这个机会,他才能有此一战。
但自己又是不幸的,青山城一战,懂得内情的人都知道林家军如今的状况,倾云朝臣里外不合,想要打林家军注意的人太多,这其中最大的阻力便是倾云帝。一个帝王宁愿舍弃一座城池都要杀了他,可想而纵然是林承宇有天大的本事,此一战必定难逃死劫。
但是就在关键时刻,青山城却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偏偏他又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不是先前受到消息,上官凌几乎以为飞卿候就是陛下在倾云帝身边安插的棋子,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据探子来报,飞卿候除了拉拢了青山太守以外,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上官凌不会这么傻的认为飞卿候就是倾云帝派来青山城同太守韩诺喝茶聊天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阴谋。倾云帝真的愿意拿出一座城池来换林家军的灭亡吗?
不置可否,说不定不起眼的飞卿候在这场战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关键时刻能够在南澜铁骑踏破林家军的大营时,能够力挽狂澜救了青山城?
想到此处,上官凌眉眼犀利,迸发出强烈的杀气使得身边想要上前询问的下属顿时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将军?!”下属面色诧异,就这么会儿的时刻,将军整个人的气势变得令人望而生畏,不由得退避三尺。
陛下,您当真给上官出了道难题啊!
上官凌转身回眸,收敛了周身的气势,淡淡出声道:“军师可是有什么想要说的?”
被称为军师的中年男子闻言,连道不敢,但是瞧着上官凌面儿恍若不悦的盯着他皱眉头,思索了片刻还是道:“将军可是不愿发兵青山城剿灭林家军?”
上官凌闻言,眸光凌厉:“军师当真是神机妙算,连本将军在想什么都知道。无论本将军愿不愿意,圣旨已下,陛下的命令本将军不会违背。”
若是违背了陛下的旨意,想必不久之后上官府的下场就同将军府的下场别无二致!上官凌眉眼沉沉,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他不是林承宇!
如此被上官凌出言嘲讽,一袭灰色朴素长衫的军师身子及不可见的僵了一僵,声音平静道:“下官知道将军不愿以这种方式来对战林家军,但是陛下的旨意将军是明白的,或者可以说说是将军府的下场想必将军已经预见到了。下官只是作为军师,在一旁提醒将军而已,若是由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上官凌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被陛下下旨亲自指定此次陪同前往,担当军师重任的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纳兰清流。
“军师的提点,本将军自会记着。”半晌,上官凌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
纳兰清流恍若为在意上官凌的目中无人一般,紧接着道:“如此,将军现在可是发兵?”
上官凌点点头,随即吩咐道:“来人,传令下去,即刻出发,灭了林家军,攻克青山城!能夺了林承宇首级者,本将军将奏请陛下,共享封赏!金千斤,邑万家!”
声音之大,响彻了整个南澜大军。
霎时间,南澜士兵都沸腾了,闻言,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意,忍不住想要在此一战跃跃欲试!
能够与将军共享封赏那是何等的荣耀!金千斤,邑万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权利的巅峰,同他们一样有许多人直到老死,一直都毫无声名,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都尉。如今能够有机会与将军共享封赏,得千斤黄金,万家食邑,恍若做梦一般。
人人皆知,将军深受陛下的器重。更有传言,若是将军能够在青山城一战凯旋而归,陛下极有可能让将军位列王侯之列,那他们岂不是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如此想想,南澜士兵们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眸中精光大胜,只待着将军一声令下直捣林家军大营!
站在一旁观望的纳兰清流见状,不由得眸光微闪,低眉垂首恍若毫无异议。很好,这也是他想要看到的。
上官凌当然敏锐的察觉到南澜士兵的情绪变化,细长的丹凤眼中不由得闪现出一抹傲然地笑意。
林承宇的首级,本将军会得到,青山城城池,也会城外南澜的囊中之物!
“出发!”一声厉喝声,上官凌威压逼人地身上马,摔着南澜大军气势汹汹的赶往青山城边陲之境。原本跟在身边同上官凌商议军事的纳兰清流见状,也翻身上马跟在了上官凌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
上官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眸光波光流转,带着莫名的意味,声音凉薄:“若是纳兰先生身子不适,可以回大营等候本将军的消息便可。”
大军还未行至百里路程,实际上从他们南澜驻扎的边境小城赶至青山城边陲,也不足百余里。纳兰清流虽说是陛下派来的军师兼监军,但终归是一介文人,身子弱,长途跋涉引起身子不适是必然的。
见着他在马匹上颠簸的恍若纸片一般的小身板,上官凌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会同意纳兰清流前来,纳兰清流可是纳兰大族重点培养之人,也是下一任纳兰家族的族长,如此身份重要之人皇后娘娘竟然同意纳兰清流前来,连着陛下都默许了此时,据说是纳兰清流坚持前来……
如此想着,上官凌不由得再次飞快的打量了身边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毫无存在之感,实际上却在暗中操控着青山城一战的纳兰清流。
“其余的事情将军不必多想,只需要知道纳兰所行之事是真正执行陛下的旨意便好。”纳兰清流坐在马背上,因着颠簸,他的脸色看起来带着病态的白,而对于经常玩弄计谋人心,偶尔动动笔杆子的文人纳兰清流来说,着实是不好受的。
纳兰清流心中也知晓上官凌对于他此次强烈要求陪同前往青山城之事好奇,但也不想同他解释过多这些事情,毕竟以纳兰清流的骄傲来说,他私人之事何以说给上官凌来听?只是为了避免青山城一战出什么差错,纳兰清流白着脸思索了片刻,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况且,既然陛下认命纳兰为监军,纳兰也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
对此,一直骑马在前带着大军,沉默无言的上官凌将军懒得同纳兰清流说话,只想在心中对纳兰清流回应一句:都是扯淡!
纳兰清流放着好好的纳兰继承人的身份不做,跑来找死,他是脑子被墙撞了吗?上官凌不禁是能够山阵领兵杀敌的一介武夫,还是一个懂得局势洞察人心的将军,所以无论纳兰清流想要怎样欲盖弥彰,都无法解释清楚。
纳兰清流恍若也察觉到了自己越是开口解释的多,越显得自己的借口是多么的苍白无力,随即也转移了话题,不再上官凌纠结此时。
“想必将军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从千里之外供应军粮,士兵会面有饥色;临时拾柴割草充当军粮,军队常会食不果腹。而今通往青山城的这条路上,战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成列,行军队伍前后拉开吉百利,依次形式,随军的粮草必定是在大军的后方。”
“如今林家军已经被韩诺拒在城门之外,从牛家村到青山城,他们也耽搁了不少时日,而倾云帝又不会供给粮草,不出半月,不,不出十日”纳兰清流声音掷地有声,神色颇有些激动地道:“为防止背后有人偷送粮草给林家军,还请将军派给纳兰两万骑兵,只要拦截了对方的救急粮草,而将军坚持围困林家军,深挖沟壕,高筑营垒,不出十日,不费一兵一卒,灭了林家军指日可待!”
本应该是战前一触即发的紧张之感,在两人看来确实恍若儿戏。身后跟着的南澜大军皆目露崇拜的瞧着身前高头大马上两人的身影,更加坚定了想要夺取林承宇首级的信心。
只有这样,才能够坐到像将军和军师这般位子的人!
闻言,上官凌目色惊异的回头望了一眼神色激动的纳兰清流,这人当真是疯了不成?!没错,上官凌承认纳兰清流的法子是挑不出什么差错的,甚至他之前也有这样想过围困林家军,但是这样冒的风险也是极大的,上官凌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拿上整个上官家族的命运来赌上这一场战争。
“出了任何差错一切皆由我来负责!将军大可放心!”纳兰清流恍若猜透了上官凌的心思一般,拍马上前跟在上官凌的身后,低声在他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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