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怽走近桃林,想着疫情已经得到控制,恐怕不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吧。答应了陪她到处看看的。
那位朋友……要说起他们的相识,这就不得不说起两三年前夜羽怽还未学成之前,那时候痴迷武功剑法的他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学医,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大好,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久病成医,反而喝药喝的想吐。加上夜母虽明里答应让他跟着师父学医,其实还盼着他能回去继承家业呢,医术学成什么样完全没有要求,这使得他更加有恃无恐。
夜羽怽的医术也就是在近两年他师父辞世后变得造诣颇深,早两三年,那绝对是个混吃混日子的。
那一日又被师父罚出来采药,不知怎么的忽然闻到一阵桃花香味。一路寻了过去竟见到了开得灼灼的桃花林,惊讶的往里走,就遇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他至今觉得很奇怪,他有比桃花还好看的容貌,脾气却一点都不好,一见面两人几句不合就掐了一架;他那儿有很多酒,据说是他酿的,夜羽怽早就尝过了,味道很好,可惜他说他从不喝酒;还有他甚至不记得从前自己的事情,包括自己姓什名谁是什么人一概不知,却总觉得自己活了很久,说是快两千年就见过他一个活物,夜羽怽初步认定他得了妄想症。
明眼人都看得出了,此人不是别人,恰恰正是仙族暗暗寻了两千多年找不到的太子殿下,莫素渊!
关于自己的事情,如今的莫素渊是一点不记得,但是关于重生这件事,与夜羽怽,准确的说,与他那位至交好友莫尘脱不了干系。
从前二人情之所至签了同生契,自那之后两人的生死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也因此莫尘被贬莫素渊会知道,更因此,莫素渊死而复生。
他的重生,是他自尽前所没有料想到的一个意外,那时万念俱灰。
他的失忆,则是作为重生的一项代价。因同生契而重生之人,与过去全然隔断,宛如一张白纸,什么都不会记得。
偏偏天生为仙的莫素渊有些不同,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不愿离开此地,甚至记得要酿桃花酒,仿佛从前的所有知识仙法都存在在潜意识之中,但是只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譬如……两千多年来无意识下潜心修行的他本来根基深厚的他如今的修为比之先前更为精深。
简而总之,说他失忆他又记得,说他记得却又什么都记不起。
莫素渊本人觉得这状态很好,这源自于其强大而精准的第六感。
夜羽怽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懒散的躺在桃树枝上晒太阳,也是十分惬意。
“喂。”由于莫素渊不记得自己姓名,导致夜羽怽每次跟他说话都显得很没礼貌:“可有准备好酒?”
莫素渊闻声懒懒的偏过了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我想想啊。”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那边数第七颗树下应该还有一坛,你去刨刨看。”
夜羽怽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到树下刨出酒来,吹了吹坛子上的土,悠闲地把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进屋拿了杯子出来道:“你这人真是奇怪,自己喝不得酒,还酿这么多。我说啊,你这杯子什么的得去再置备一些。来人了,够用吗。”
莫素渊完全不介意,一拂袖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你想多了,哪里会有什么人来?我老人家活了两千多年还不就遇到个你?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的醉红颜都让你喝完了!”话落莫素渊就是一愣:“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醉红颜?”视线移到夜羽怽手上的酒:“这酒?”
夜羽怽表示这货又犯病了,前半段直接无视掉了,听他说醉红颜,接道:“嗯?这酒叫醉红颜啊?看来是有一段佳人往事。”
“呸呸呸,什么佳人什么往事。”莫素渊不屑道:“我都光棍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话落不怀好意的看向夜羽怽:“说起来怎么偏偏遇到了你,难道其实你就是我那佳人不成?”
夜羽怽一口酒呛住:“咳,咳咳,去去去,我可没兴致做你的什么佳人,我有心悦之人了,至于你,还是算了吧。”
“噫。”莫素渊抱臂靠在桃树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居然有女子将你拿下了。真得谢谢她,原来你也是会动情的怽怽。”
夜羽怽在石桌旁坐了下来,抿了一口酒道:“嗯,是个美人,心地也善良,厨艺比木心好很多。”
“哎呦。”莫素渊啧啧两声:“看来你被人家姑娘拿下了,但是你拿不下人家。”
夜羽怽苦下了一张脸:“这你也知道。”
莫素渊有些得瑟:“就你这情操,人家一大美人你让人家为你炉边灶台烟熏火燎的也不愧心,能追上才有鬼。”
“有道理。”夜羽怽沉思道:“下次我帮她生火。”
莫素渊痛心疾首道:“你没救了。”
“唉,愁啊。”夜羽怽叹息一声:“对了,我答应了她陪她到处看看,要好久才能回来了。”
莫素渊表示鄙夷:“那你怎么不先领来给我看看。”
“这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莫素渊怒了:“有美人看为什么不高兴?还有你既然不放心我怎么不邀请我跟你们同去?”
夜羽怽饮尽一杯酒:“同去?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莫素渊表示理解:“怕我太帅把你心上人拐跑啊?没关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夜羽怽笑出了声:“我是怕你一个人得了什么痴呆之症。”
莫素渊闻言也笑了:“还真有可能,你们人间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不就这个理儿么。不过那是老叟才会得的病吧,我还年轻着呢。”
夜羽怽酒也喝好了,嗑也唠够了,便起身道:“那病稚儿也有,你还是小心些。”
莫素渊大怒:“滚。”
夜羽怽心情极好的扬长而去。
幽谷,成功收拾了瘟神的陌怜坐在流苏树上仰望着天空。
幸而抓到瘟神之后遇到了担心她情况找了来的落尘上仙,才能够返回幽谷来起码告个别。
陌怜望着天出神:落尘哥哥应该已将瘟神押送回去了,倘若我多逗留些时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时树下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陌怜,你在吗。”
陌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脸:“我不在。”
夜羽怽在树下抬头,白花只开了些许,那女子双手捂脸的样子甚是可爱:“……怎的还爬上树了?”
陌怜举身跳了下来轻轻落在他面前,道:“爬树做什么,那么不雅观……”
夜羽怽嘴角微扬,觉得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伸手拂去她头上的花瓣儿,问道:“陌怜你可想好了何时出发?”
“出发?”陌怜略一思量道:“你是说去玩?我不过随口一说……而且,我。”陌怜顿了顿有些不忍说出口,所以声音极轻:“我任务已经完成,该走了。”
为她拂去花瓣的手滞在了空中,神色一伤,那人别过身去,声音比她更低:“要走了嘛……”居然这么快。
陌怜忽得慌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垂下了头:“对不起,这几天真的谢谢你。今日一别或许以后难再相见了……”说到这里陌怜觉得很难过,珍重二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陌怜。”淡淡的药香将她围绕,他俯下身在她额头碰了碰印下一吻:“我喜欢你,我们,有缘再见。”说完放了手。
陌怜愣愣的看着他,先是震惊,随后浓浓的惜别之情涌上心头: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我不走了。”话出口,陌怜觉得轻松了很多,重复了一遍:“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
为了他待她的好,为了他这一句喜欢,留下来是值得的。
夜羽怽喜不自胜,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
“当然。”陌怜笑道:“只要愿意,哪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