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臻并不是那般偏之信之之人,哪怕曾经的祁越天真得可笑,但时光就是这样残酷又无奈的事物,他能够将一个人完全打磨成另一个样子。
且不提“郁秋”的诸多疑点,至少万妙青莲对于郁秋并没有过激反应,说明他还是可信的。但是郁秋的话,谈臻至少不能全信,他被封印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如何,一直对秘境千头万绪的探索,总算找到一点线索了……
谈臻思索的念头一顿,看向怀中的清澜。她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一头乌发如云铺散遮盖在脸颊上,依旧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衬得她整个人分外憔悴。
——就仿佛当年那般,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长剑穿胸,无声无息间便会顷刻凋落,魂飞魄散。
谈臻抱着她,忽然升起一股明悟,如果在此刻……那么清澜便会永远属于他,什么也不能再将他们二人分开……
心魔蠢蠢欲动,谈臻头一回不愿意从心底压制,他再没有如今明白自己卑劣的心理,他爱着清澜,所以真心实意想要杀了她,将她的骨灰融入自己的骨血中,这样清澜便再也不会倒在他面前,突然自他的生命中剥离……
“唔!”清澜忽然在梦中吃痛,忍不住轻呼出声。
谈臻转而回神,怔怔回忆着方才的恶念,又看到清澜左手手腕上那充盈地血红的手镯,贴着清澜手腕的皮肤剧烈抖动着,似乎吸收了过多的灵力,已经无法完全施加封印的作用。
有着前世纯阳真仙的经验,谈臻自然不难看出这手镯的炼制来自于一位天仙,显然是清澜的祖父季留真为了压制清澜血脉身处逐渐觉醒的凤族血脉而特意为清澜炼制的。
手镯会出现这般的异动,显然那是谈臻方才心中的恶念被清澜的凤族血脉敏锐感知到,不顾被镇压的境遇,强行要突破手镯的封印。双方互相僵持不下,受苦的确是清澜。
她的灵力所剩无几,如今几乎被手镯给抽光来镇压血脉异动,内里简直一团乱麻。
因为爱而克制,因为隐忍而疯狂,谈臻已经走到了十分危险的悬崖之上。
清澜轻轻颤抖着睫毛,却始终没有醒来,她近乎呓语道:“祁……越。”
若不是在昏睡中,清澜就会看见谈臻在听到她的呓语时露出的神情,一分克制,三分狂喜,六分几近痛苦的模样。
爱意如同恨意,也会日日夜夜啃食着内心。
谈臻,或者说曾经的祁越经历过红袖绮丽、万丈软红、醉生梦死,但那些美好的人儿,茶靡的色彩,独独没有一颗真心。那是哪怕曾经的祁越在一生的最低谷,最无助的时候,有人曾经捧上的真心。
但是人死了,真心也没了,从此一念成魔。
清澜,便是谈臻的心魔。
久别重逢,一次次的见面与谈话,都想要将她从外人眼中彻底抹杀,融入自己的血肉骨骼中,再也不分开。
谈臻凝视着清澜,随后徐徐吐了一口气,还是配合雷霄引将心中的暴虐与杀意重新压制,他怀抱着这世上最爱也最舍不得伤害的人,缓缓走向随着他与清澜二人的失踪而外出寻人的同门师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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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道人影快速穿过密林,向着谈臻奔跑过来。
“师弟?”谈致冲到谈臻面前后,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一番,确认自家族弟没有手上以后,才看到他怀中抱着的清澜,不由暗自咋舌,对于谈臻当初那句看似戏言的话语背后的真心,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此番前来找人的自然是昊天宗和五灵学宫弟子组成的小团体,为首的正是两宗的金丹修士。
昊天宗的修士看到谈臻精神完好,先放下一半的心,即使谈臻怀抱着清澜也并不惊讶,或者说,他们潜意识以为谈臻只是基于在秘境内同伴互助的情谊。
五灵学宫的修士就不同了,刚一照面就看到同门生死不知地被谈臻抱在怀里,均是大吃一惊,关系好的诸如鱼瑜等人已经忍不住询问:“清澜怎么了?!”
又见清澜虽然神色苍白,但是至少呼吸平缓,这才平复心情。
明凡笑着对谈臻道谢,与与博同时从谈臻怀中接过清澜,笑容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谈致猛地一惊,看向谈臻,却见后者态度十分坦然地松手,任由五灵学宫的人将清澜带走,语气不徐不缓道,“诸位道友,谈某已窥探到此方小天地的一些线索。”
众人又惊又喜,洛瑾恪道:“谈道兄,可是因为你与清澜昨日的失踪引起的?”
谈臻微微颔首:“不错,详细情况还是我等回去再谈。”
五灵学宫的诸人心忧清澜,由明凡和与博合力扶着,很快就返回了。
谈致走前瞥了一眼谈臻,就见自家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族弟,张开之前抱着清澜的那只手,看了看,又握拳,再张开,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这位甚至还有空闲白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快走。”
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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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那个梦光怪陆离,却也透着一股杀机。以清澜这些年来习剑的敏锐,她早该自梦中惊醒的,但是……她不愿意。
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祁越的气息。
不是梦。
即便在梦中,清澜依旧这样固执地认定着。
就让她稍微松懈一会吧……
直到——祁越的气息,消失了。
清澜睁开眼,对上鱼瑜、洛瑾恪等人担忧的眼神。
“清澜,你总算醒了!”鱼瑜又哭又笑着,扑到清澜身上。
“我……”清澜迷茫了一瞬,“我怎么了?”
洛瑾恪还保持着理智,条理分明道:“你在大半夜失踪了,今早我们到处寻找。”
“失踪?”清澜不由想起那个梦,以及她隐约看见的那个人影,“……谈臻?”
秦咫羽撇撇嘴,“就是那个讨厌鬼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