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兄妹之间(1 / 1)

<>临近岁尾时,胤禛才信守诺言带我去了园子。

皇帝说话不算话,同行的还有弘历和他家嫡福晋,因为燕回有喜了。

我不知道胤禛有多喜欢这个儿媳妇,或是为了对弘历表达父爱,总之,这回的动静挺大,不止带着二人同行,还赐了一座长春仙馆作为小夫妻俩在圆明园的居处。

绕了一圈左看右看,着实不错。

弘历领着燕回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走走停停间不时说上两句,我听不清,不想听。

不知喜莲姑娘怎么样了,去年此时还是她有孕在身伴在弘历身畔,现如今已然换了别的女人独领风骚。还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是这皇家内苑哪里用得了那么久,三两个月的疼爱已是恩宠,能消受多久皆是命。

比如初夏时分才刚入宫的顾常在,拔了个晋封的头筹,偏偏命短,还没等到皇帝临幸,秋风才起时已没了黄土。

心善的只道她身子孱弱,承不起皇家恩泽,稍有些恶意的便揣测着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金笼子,就跟他们有机会享这福分似的,吃不着的葡萄偏说酸。

不过,胤禛选的女人确实安分,即使聪慧如刘氏也是个守己的,除去在万寿节时乍了我的眼,平日里毫无存在感。就连解语她们都不再提起,像是这个小女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冬雪日复一日,却再也觉不出祥瑞之兆。经历了喜的期盼,更能体会忧伤,雍正七年,也不好过。

弘历的女儿没了,一岁多的奶娃娃正是刚会晃悠着走几步的时候,柔软可爱得讨人喜爱。谁成想一场风寒就病在了母亲的怀抱里,恹恹了几日,终是阖上原本爱笑的晶亮双眸。

燕回忍着丧女的心痛抽噎着流了一日眼泪,硬是没再多吭一声。孕吐正在最辛苦的月份,努力强迫着自己吃喝休息。弘历眼见着福晋受苦,惋惜幼女离世的同时对燕回更见仔细,公事不忙的时候都陪在屋子里,偶尔趁着好天气便相携着出门走走。

这些事旁人没法多言,胤禛交代了好好照看,奴才们莫敢不从,我便落个轻闲。真正让我忧心的是胤祥,病得比前年更严重。

初得消息时许是在胤禛生辰那几日,每日早出晚归忙个不停,身心俱疲。原以为国事繁重,待觉出不对劲时我没再像上回似的闹腾,许是因为心中有数,反而显得平静异常,他见藏不住了才半遮半掩的避重就轻。

何苦,到了这个年份我能怎样,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要不怎么说人的命天注定呢,或是——性格决定命运。

胤禛特地谴了太医院使出任户部侍郎,只为伴在胤祥身旁随时留意身体情况。奈何,明明身体就不好,还要执意出京办差,日夜操劳,怎能不病!

我不能责备胤禛,他尽力了,他也心疼胤祥,怪只怪性格害人,自己的亲哥啥样我怎会不知道。

孝颜什么也没说,全心照顾着只盼望胤祥别再逞强。

胤禛的强势起了些许作用,逼着胤祥不得出门在家静养。可惜,责任心超强的怡亲王心系朝政,公文都要人送过去亲看。

皇帝也无奈,思来想去给红惠指了门亲事。小女儿要出嫁了,胤祥才算有了点自觉性,不把身子养好,休想送闺女出阁。

将养了月余,终于见到些许好转。最是岁末时,红惠以和硕和惠公主的身份下嫁给喀尔喀的博尔济吉特氏,带着皇帝养父为其备下的无数嫁妆离了京。

胤祥比孝颜还舍不得,杵在宫墙上看了许久,直至太阳落于西山之后,暮色愈浓,仍不肯走。我和胤禛站在更远的地方,望着他和孝颜的背影,为人父母,感同深受。

如若不是上苍安排,如果我们还在未来的时空,也许有一日我会见到他送我出嫁时的模样,那时的他一定也是万般放不下,却不会心苦若此吧。

这一世,终是他陪我走一遭。我还不得,他亦不需要。

这一年的除夕,鞭炮声响彻夜空,不绝于耳。许是胤禛想要赶走所有的不顺意,再许是想要期许一个顺遂的来年。身为帝王,如他所说也会怕,我也是。活得再通透的人也有死穴,于我——就是胤祥。

在这点上,胤祥比我活得随性潇洒,过一日是一日,绝不分神去想无用的可能,他的时间都用在正处,忙得焦头烂额。

我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有数,这一年,该是大限。

正月初八,胤祥要去北运河。

天未亮,苏培盛在门外轻唤一道,眉妩过来传话时,胤禛正要起身,我忙跟着下了床。听得消息脑子里直接轰了一声,胡乱扶在伸过来的手臂上喘不过气。我俩对视,竟从彼此眼中看出另个身影,眼泪一冲,消失不见。

胤禛急传一旨,另派了专人前往青龙湾。临近早朝,我与他并坐于暖阁的椅中,彻骨的寒冷。

天大亮时,他回来了,拉着我就走。

直至迈进胤祥的屋门,谁也没说过一个字,相握的手心里一片湿凉。

我家哥哥还会说笑,手一指要我们坐,毫无血色的脸上仍是笑着。

孝颜推我坐在床沿,又给胤禛搬了个绣墩就走了。我拉过搭在被子外的手想要抚摸,偏偏用足了力道觉不出疼。

他还是笑,对着我笑,对着胤禛笑,嘴一张,我的泪差点掉下来。

“是何国宗去的么?”

胤禛将绣墩挪到床头,半弯了身子与他平视,点头应道:“是,已然去了,放心。”

男人间是这样吧,没有千言万语,眼神交汇,足矣。

他的状况比我以为的要好,说了几句仍是会累,半阖着眼眸像是睡了,过一会又努力睁开对着我说:“回吧,你在这儿我没法睡。”

我不敢委屈,小声回嘴,“我没出声。”

“没出声也睡不了,先回去,赶明儿个我去看你。”

点头起身,余光扫见胤禛在他肩头拍了拍,就像平日分别时,没甚两样。

偌大的亲王府一片寂静,行来往去的下人恍如未见,径直出了府门。

胤禛握着我的手几乎揉到骨头,我看着帘子外的街景匆匆倒退,马蹄、车轮、扬鞭声混成一股。从未有此一刻,我渴望回到最初,未曾来到这里之前。如果可以,我不遇到胤禛,如果可以,我们活在上一世,如果……可以。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展笑意是胤禛的皇后,展笑言是他的柱石贤弟,近四十年光景哪里挥得去,更由不得重来。

他不悔,我便不悔。

欠他的,融入骨血,我们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

未两日,胤禛想要安排胤祥到园子里静养,他没见过他的执拗,见着了才知道。

我家哥哥平日里万事皆好,且由着旁人乐呵,如今病倒了才知道任性,天王老子也没辙。

我心里念着,又不敢去打扰,恐他心里受不住,我也受不住。见时,我们都笑,身子好时更是,聊上一会儿往日时光,谈不到将来。兄妹两世,谁还不知道谁,彼此强忍着不让对方看到心伤。

人活着,就图一乐,且活一日笑一日,难道哭么。

孝颜也是,我没见她哭过,我们都不能,当着胤祥的面更不能,不能给他添堵,不能让他更担心。

胤禛感叹没见过我们这样的兄妹,是啊,他的兄弟争来抢去一辈子,姐妹更是远嫁他乡,谁有工夫亲亲热热闲话家常,那是寻常百姓家的生活,皇家不兴这一套。

胤禛问我要不要去怡亲王府住一阵子,难得他这般体谅,我却拒绝了。胤祥还没到不行的时候,真不行了,他也不想见我守在身边日日难过。得了闲,我去看他,等他身子好些了他来看我,我能等的。

果真,他就来了,天气渐暖的时候进了宫。往日高头大马,或是端坐轿中,现如今……来了就好。

头一回,他偎在暖阁的软榻上,兄弟俩半躺半卧着下棋,偶尔说上一句,好似平日。提起朝政头头是道,就跟每日亲临似的。偶尔来了兴致他还会抽一袋,好似闲躺在自家炕头,难得的恣意。

胤禛见他如此,稍许放了心,临走前仍是嘱咐好好将养。胤祥咧着嘴乐,应了声好,慢悠悠穿行于宫道,偶尔驻足,仰面看向枝头嫩芽,迈开脚步继续前行。他的腿脚断不如往年,行得愈慢,我们俩远远看着,红墙金瓦间孑然一身。

时光最是无情,向来不等人。

花都开好了,还未见起色,却总是隔上十数日便进宫一回。

我数着日子静待,不再去他府里,等着他来。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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