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送入空尘口里的汤药,尽数顺着嘴边流了下来,一点都不入他的口中。
玉荣连喂了好几勺,眼瞧着碗里的汤药所剩无几了,也没喂进去一滴。
玉荣急得想哭,他正常的时候就拿些没有温度的话语疏离她,现在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听话来气她。
她盯着汤药半响,咬着唇抬头瞧了眼面无血色的空尘,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仰头将碗里的汤药尽数含入口中。
她没有半分迟疑,俯身贴上他的唇畔,就像是他在水中救她一般。
唇间柔软的触碰让她的心微微一颤,口中温热的汤药顺着唇尽数流进他的口里。
玉荣离开他的唇畔时,已是面色绯红。她瞧着他唇畔未流出一滴汤药,这才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日后的几日,无论是熬药还是喂粥都是玉荣一个人亲力亲为。
这样日日贴身的照料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中,让南城王府泛起了点点涟漪。
“唉!你听说了嘛!玉府的大小姐整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一个和尚!”假山后,几个婢女打扮的女子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其中一个女子得意洋洋道:“你们是不知道那玉府大小姐瞧着和尚那眼神,他俩准有事!”
“说得好像你亲眼看到似的!”有人质疑道。
那女子双眸睁大,丝丝恼意浮上脸面,高声反驳道:“我就是亲眼看见!”
这个女子正是那日在空尘房间里的那个被苏嬷嬷遣走的婢女。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来了兴趣,怂恿着她说道:“你快说!你快说!他们俩怎么着了!”
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容,双眼倏然变得委屈朦胧,装作出玉荣那日悲伤焦急的神色,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儿,话语里带着哭腔,柔弱的呼唤道:“空尘!空尘你醒醒啊!你别抛下我!”
她对面的人被她瞧得鸡皮疙瘩顿起,推搡了她一把,“你可别这么瞧着我!我受不了!”
众人皆是哄然大笑,“她真的是这样啊!”
“那还有假!”那女子立刻道,“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众人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语,对这一切都信以为真,不禁都开始啧啧的感叹道:“这玉大小姐喜欢一个和尚也真是南城最大的消息了!”
话音刚落,笑声还未消失,一个厉声就凭空而降:“在这儿聚着做什么,都没事做了吗!”
众人一回头,正对上苏嬷嬷凌厉的眸子,顿时身子被吓得颤抖起来,纷纷垂头规矩道:“苏嬷嬷。”
苏嬷嬷冷冽森冷的目光打量了一圈,最终停落到之前得意洋洋说着玉荣事的女子身上。
这时的她哪还有之前的得意之色,面若死灰,死命垂着头不敢抬起。
她深知苏嬷嬷的手段,只能哭丧着脸祈求苏嬷嬷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苏嬷嬷怒哼了一声,“在王府,长舌妇的下场是什么,你们可都清楚?”
众人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不敢言语。
苏嬷嬷冷笑了一声,继续道:“王爷最是不喜这等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在王府上下传递,你们今日的话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去,怕是连个全尸都没有了吧!”
众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呼道:“苏嬷嬷饶命!”
“饶命?”苏嬷嬷冷眼扫了她们一眼,“这么轻易饶了你们,岂不是让你们觉得这张嘴一张一合都可让这天都塌下来!”
她转头怒声吩咐道:“给我打!每个人嘴上打上二十板子,我看还有谁敢再在底下胡言乱语!”
一时之间,哀求饶命之声响彻天际。
玉荣自是不晓得王府花园发生的一切,她如今满心焦急的瞧着郎中为空尘换药。
她看着他裸露出的一后背狰狞的伤口,心头一跳,顿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喘不上起来。
她自是晓得这些伤口的来历,一定是在坠崖的时候,被树木刮伤的。
可他就是伤成了这样,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照顾她的伤势,直到寻到了来找他们的人,才肯倒下。
玉荣瞧着郎中换上新药,又为空尘穿戴好了中衣,才快步上前急声问道:“为何他昏睡了三日还未醒?”
郎中瞧了眼空尘微微红润的面颊,安抚道:“小姐无需担心,师父他已无大碍,也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了,小姐等着就是。”
玉荣迟缓的点了点头,吊着的心若不亲眼看到空尘醒来,怕也是放不下了。
郎中上下打量着玉荣有些苍白的面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可是最近几日身子发虚,时不时会头晕目眩,还吃什么都不知味?”
玉荣一惊,如实道:“确实如此,您怎么会知晓?”
郎中脸上有些凝重,开口直言道:“小姐的情况可要比床榻上的师父要严重多了,小姐身子发虚,应是大病之后未完全养好,又连日劳累,再这般下去,小姐这身子迟早会垮的。”
玉荣瞳孔微颤,瞧了眼床榻上还沉睡未醒的空尘,淡淡笑道:“我的身体我最是明白,只求您开几副中药,我调养一下便可。”
郎中正色道:“小姐莫要轻视,一旦身子垮了,是怎么调也难以调回原先强健的体魄的。”
玉荣继续笑道:“玉荣明白,还请您为玉荣开几副汤药调理身子。”
郎中见拗不过她,只得开了副调养的方子,临走前还多次叮嘱她要多多休息,不能再操劳下去了。
玉荣送走郎中,坐回到床榻边,她看着气色愈渐好的空尘,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容。若是他不醒,她又有何心思关心自己的身子呢。
她就靠在床榻边,眼皮沉得很,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空尘睁眼醒来的时候,便瞧见一面色苍白的女子趴在他的床边陷入深睡,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嘴边挂着恬静的笑容。
他盯了良久,才淡淡的移开视线。他身子微动,立刻后背撕裂般的疼痛袭来。
他强咬着牙,从身上扯过薄衾轻柔的盖在她的身上。
只是完成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疼痛已经侵入进他的骨子,冷汗密密麻麻的在他额上聚集着。
“额——”他终是没忍住,疼出声来。
就是这轻轻的一声,瞬间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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