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厅,四人随意找了张小桌,小二端上热腾腾的包子和粥,几人刚要动筷,却见温庆鸣迤迤而来,挤到他们的小桌前坐下,一眨眼,开口满是委屈。
“诸位用早膳竟不叫我。”
“呃……我以为温公子瞧不上这里的粗茶淡饭。”二叶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把他给忘了。
“连侯姑娘都能下咽之物,我怎会嫌弃?”他还记着侯蓁蓁挑食有多严重呢。
“那你就一起吃吧。”被点到名的女子把自己的碗筷推了过去,“我吃个包子就行。”
侯蓁蓁在外过了这么些天,多少也适应了外面的食物,只是她不饿,实在提不起进食的欲望,可又不好再给自己增加怪异之处,每顿便象征性的吃一点,以此打消众人的疑虑。
温庆鸣把碗筷推回去,道:“这样不妥,我叫小二再上一副碗筷便是。好了,不与你们说笑了,昨日晚上我新得了一个消息,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温公子请说。”二叶很给面子地道。
“不知你们是否知晓东郊边上的方星镇,那儿出了件怪事。”
方星镇?他们几人不就是从方星镇回来的吗?四道目光在桌上互相交汇了一遍……二叶问道:“是何事?”
“方星镇有座石山,石山下藏了一孔泉眼,那泉眼自古便会流淌桃色泉水,因此被叫做桃花泉。”
三位姑娘均认真听他说着,秦小知听到桃花泉却有些不淡定了,他看了眼侯蓁蓁,见她脸色如常,便定下心来喝了口粥,继续温庆鸣说。
“镇民围着桃花泉修了一个池塘,名桃满池,那桃满池说起来也算是一处有名的景点,但昨日清早有人发现桃满池的水消失了大半。方星镇世代供奉石山,认为山中有神灵,更视桃花泉的泉水为神灵庇佑之相,池水出了问题并非好兆头,结果镇民合力勘察后发现,原来是池子的泉眼枯了。”
泉眼枯了?秦小知一惊,滚烫的粥下意识就朝喉咙里灌进去,一烫接着一呛,他慌忙捂起脖子咳起来,好不容易咳够了,见一桌四张脸全盯着他,便尴尬地笑了笑,指着碗说,“烫、烫着了……”
“你小心些。”众人齐刷刷地将脸转了回去。
“这事说怪……是有些怪。可有人找出桃花泉为何会枯?”二叶咬着筷子问。
温庆鸣摇头道:“那泉眼藏在石山下,洞口极窄,至今不曾有人进去看过。镇民们都说是山神发怒,要降祸于方星镇,现下一整个镇的人都跪在桃满池那儿拜石山,他们这一闹,连官府查案都受了影响。”
“官府查案与方星镇有何关系?”二叶心道,官府动作竟如此快?不知那妇人有没有逃走,该不会已经给抓了吧!
“官府为捉拿前日犯案的凶手,在泉桂城邻边乡镇各处设立了关卡,就怕凶犯会逃跑,本就捉襟见肘了,哪知道方星镇会出这等乱子。”
“喔,原来是这样。那案情现在进展如何?”
“这就非我所能知晓之事了。”温庆鸣颇有深意地冲二叶笑了笑。
笑!就知道笑!二叶狠狠咬下一口包子,花院里的花儿都没你笑得灿烂!她思量着温庆鸣定然知晓目前官府查到了哪一步,就是不愿告诉自己罢了。
四人如此悠哉地过了一天,官府方面也没传出什么新的动静,反而是方星镇一事闹得更凶。与此同时,就泉桂城闭城一事,大街上各处都传出了不满之音,又过两日,果然与温庆鸣猜想的分毫不差,泉桂城的县衙不仅没在凶案上得到任何收获,而且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城门放行了。
今日天气也是晴好。
二叶收拾好她与侯蓁蓁的行囊,再等秦水二人找来,四人一齐下了楼。这回她可没忘记温庆鸣,后者一早就去找了几人,一一转达他要先行一步去看看手下准备的马车是否妥当,并叫四人到时直接在客栈门口寻他。结果几人背着行李刚踏出客栈大门,便齐齐被门口那辆闪得人睁不开眼的马车给震得呆住了。
背伏五彩满绣锦帛,脚踩镶金蹄铁,红皮络头上插着长长的鸟羽,四匹乌黑矫健的骏马并排而立,拉着身后那辆由白玉缀顶、绚丽绮罗包裹的马车,嵌了珠石的窗棂在阳光下闪动着华光,在一片头晕目眩中,窗后绉纱微动,一只堪比白玉的修美手掌先探了出来将窗纱掀起,接着,便是一张散发着贵气的俊脸对众人笑道。
“如何?诸位可还满意?”
“……”四人不语。
“这马车是我就近从温家分堂那儿借来的,虽算不上好,但临时用用还是够的,里面备了茶点棋盘,可供我们路上排遣,若是累了,还有产自凤国的驼鹿毯……”
“你等等。”二叶突然出声将温庆鸣打断,“你先下来,下来说。”
“好,姑娘稍候。”温庆鸣落下窗纱,几息之后便下了车,站到二叶身侧道,“姑娘请说。”
“我们是赶路,不是去游玩的。”二叶扯着他指向马车,“你瞧瞧,仔细瞧瞧,你觉得用这辆车赶路合适吗?”
温庆鸣顺着二叶的指向看了一遍,恍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怕这车太大,马拉不快?叶姑娘请放心,这几匹马是家父重金求来的宝马良驹,一日千里,用来拉马车其实是大材小用呐。”
富贵人家养大的孩子啊……二叶叹了口气,不再指望把他们几人的想法传达给温庆鸣,而是换了个提议道:“既如此,我们何不直接驾马去追风港,反正只有一日多的路程,乘坐马车反而耽搁时间。”
“这……”温庆鸣望了眼侯蓁蓁,眼中意味再明显不过,“我之前与二位姑娘同行时,见侯姑娘似乎不擅骑马……”
“谁说的!”侯蓁蓁往前站出一步反驳了他的观点,并且非常坚定地表示她不仅会骑,而且骑得不错。
温庆鸣只好再道自己手中良驹仅有这四匹,他们却有五人,这样分下来,势必会有二人需要同骑,一匹马驮着二个人的话,不赶路也就罢了,可赶路的话,必然要被另外三匹马给落下,那样反倒不如乘马车。但是二叶等人固执地表示不愿乘这辆马车,几人争来争去也没个结果,最后秦小知实在看不下去,大掌一挥制止了众人的争辩,率先钻入了马车。
“反正就一天路程,忍忍吧,再吵下去天都要黑了。”
秦小知长了一对指鬓剑眉,眉眼间距又生的近,只要微一皱眉,稍稍阴沉下脸,就会显出几分暴戾,再者他在山林里独自生存了许久,总会无意识地发散出些许野性,光看外表还挺唬人。他这一发话,二叶和温庆鸣当下就乖乖闭了嘴巴。
水妙白自认跟了他一年都没摸清他的脾气,看他这模样还以为他要发怒,便给二叶使了个眼色,赶紧上了马车。侯蓁蓁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她是觉得无所谓,就等他们争出个结果,现在看有两人都上了车,也跟着钻了进去。二叶没办法,幽怨地看了眼马车,再看一眼温庆鸣,便提着裙摆上了去。
温庆鸣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久站在一旁候命的车夫吩咐了几句,随即也进了车。
车内确实极尽奢华,软垫香炉各种精致小物一应俱全,还透着丝丝凉爽,完全不似车外夏日应有的温度。
“这是用岠国冰木造的马车?”秦小知摸着车内梁木,他对这冰润的手感很是熟悉。
“秦兄慧眼,确实如此。岠国冰木实乃一宝,能隔绝夏日暑气,用来建造马车这等小阁再合适不过。”
秦小知呵呵笑了笑,暗道这温家果真是天下第一商。冰木长在岠国极阴之地,木质凉寒如冰、千年不腐,但产量极低,并非有钱便可买得。在岠国除了皇家权臣,普通的富贵人家出再高的价也只能买回小块放家**着,用以在夏日消暑,温家居然舍得取一整段冰木来造马车……
侯蓁蓁听他们说到冰木这种新鲜事物,有些好奇,便跟在秦小知身后摸了一会儿,摸完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她这声咦的很轻,只有坐在她身边的秦小知听见了,后者见水叶二人正拉着温家公子挨个问车中其他稀奇物件的来历,便低头朝侯蓁蓁凑近了些,在她耳边悄悄问道:“怎么了?”
“你之前住在岠国?有没有去过冰木林?”
“没去过。冰木林在岠国极南,那里地势恶劣,一般没人会往那儿跑。”
岠国是长在沙土上的国家。茫茫黄沙几乎覆盖了岠国全部的疆域,遇上风暴的时候连空气都变得浑浊一片。不过沙漠中恰到好处地分布着滋养生命的绿洲,绿洲有大有小,大的有如茂密森林,小的也能达到小镇规模,这些大小不一的绿洲如同一枚枚绿宝石镶嵌在黄色的沙盘里,张扬出美丽和生机,岠国人便是倚仗着绿洲在黄沙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
然而在岠国最南端,有一块与这个国家的气候完全相反的冰寒之地。那处干枯的大地从来不会降下雨雪,也不会刮风,只有纯粹而死寂的冰冷。那儿的沙石因寒冷被冻得龟裂,连阳光照进去都变了颜色,不复温热。除却冰木,那里再无其他生命。
秦小知当然不会有闲情逸致往那样的地方跑,但现在听侯蓁蓁问起却改变了想法,毕竟这个外星友人比自己厉害多了,堪比人型探脉棒,她会这样问,说明那个地方很有可能藏了宝贝!
果然,侯蓁蓁接着说道:“那儿也许有我们在找的东西,等这边事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这事以后找机会再议。”秦小知坐直了身体,冲正好朝他看来的水妙白扬了扬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