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放着我来吧。”
侯蓁蓁挺身将秦小知和梅九挡在了身后。
秦小知一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刚说什么?”
侯蓁蓁幽幽瞥他一眼,转头看向与他同样诧异的梅九,吩咐道:“别补冰墙了,你先下场雨。”
梅九嘴上傻傻地应好,手却半晌没动,又得了侯蓁蓁一眼扫视后,他才猛地打了个颤,惊觉方才发生了何事。
自己的身体这回竟没依着妖女的命令擅自行动!莫非是妖女的妖术失效了?……不、不该是这样,若是她的妖术失效,那她打算用什么来对付这些妖兽?
梅九边苦思边操纵司天匣,侯蓁蓁看着他手上动作,提醒道:“范围扩大些,把这片林子全部包住。”
总算是赶在冰墙完全碎裂前降下了暴雨。应侯蓁蓁的要求,这场雨下的大且凶,雨点砸下来不仅叫那群妖兽震在了原地,还加速了冰墙的倒塌,汇聚于上空的乌云遮挡了明月,没有了皎月银辉,此时漆黑的树林里甚至连雨点都看不见。
待雨声哗哗洗刷树叶的声响不再充斥双耳,待身体不再受滂沱如注的敲击,云散月明后,眼前冰墙已倒,地面水洼接连,水中像是盛着一轮又一轮玉盘,照亮了妖兽的懵然,也照亮了它们浸饱雨水的光亮皮毛。
侯蓁蓁踩着湿土走到那群妖兽面前,不顾那些近在咫尺的尖牙和利爪,只俯身将手伸入积水之中。
凉寒乍起,冷烟铺地,眨眼之间,湿气成冰。以她的手为界,妖兽占据的那一片草木全部结出了晶莹冰花,而那些正欲攻击她的妖兽——它们或是蓄势待发,或是蠢蠢而动,有的仍伏在地面,有的已跃然于空,也全部随着冷气的迷漫结成了一座座冰雕。
紧接着噗通几声,天上给冻成冰坨子的怪鸟也直直坠了下来。
大冰环!法师!**师!满级冰法啊这是!
秦小知一个箭步冲到被冻住的兽群之中,左敲敲右敲敲,嘿,真是邦邦硬!他看那些妖兽一个个动弹不得,眼珠子却还在冰壳子里面顺着他的观察来回转动,忙问侯蓁蓁道:“666啊!都没死呢!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新技能?”
“新技能?”侯蓁蓁似是对他的提问感到了一丝疑惑,“水和冰是同一种物质,我只是改变了水的形态。水变成冰,这二者的结构和本质都没有发生改变,而且这种程度的形态改变耗费不了多少能量,即使我没有任何记忆也能做到。”
“……”秦小知沉默了。低蓝耗aoe,这个大冰环在他看来和侯蓁蓁的大感应术可以算作是同一等级的技能,结果你说耗不了多少能量?没记忆也能使?敢情这是你出生自带的新手技能?
“那你以前怎么不用?”
“以前?”侯蓁蓁回忆一番后道,“以前应该没遇上要用到这个能力的时候吧?”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误会,这说到底只是同一物质不同形态的转化,但以我目前的能力,并不能随意改变所有物质的形态。”
秦小知见她说完就围着那些冰雕开始打转,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群妖兽?就这么放着晾一夜?”
“不,它们需要净化。”侯蓁蓁道。
“净化……这群妖兽受到了污染?!”大嘉说过这群妖兽是从数月前起每逢月圆之夜就成群结队地出现,这么说来,它们是因为污染才变成了这样?
“我摸了你们之前打伤的几只妖兽,”侯蓁蓁点头认可了他的猜测,“不过污染并不属于花种那一类的直接感染,而是有什么东西通过某种方式间接感染了它们,感染的程度很轻,只会在月圆之夜激发它们的凶性,引导它们去伤害文明生命。”
“难怪你这次肯出手……”秦小知这才想明白,“不过间接方式是指什么?受污染的妖兽肯定不止这一群吧?难道你要把它们一只只找出来净化?咦……这样一说,怎么有点像是那种超度亡灵的法师啊?哎,咱们活用一下,说不定能赚笔大钱!”
“秦兄,你说的那是神棍。”梅九插了一句。
“它们不是受到直接污染,而且残留在它们体内的污染很少,依照它们目前受到污染产生的行为模式……”
大嘉虽然对他们说过妖兽在月圆之夜结伴的异常现象,但完全没有提及它们会对城镇发起进攻,也许这些妖兽在之前都不曾有过今天这样的行为。
不同妖兽体内的污染有多有少,说明他们可能不是在同一时间接触的污染。如果感染的源头相同,那应该可以把这种污染看做一种慢性毒药,毒素在它们体内慢慢积累叠加,而随着毒素增多,他们往后的行为、或是身体状况可能也会随之发生转变。
“根据我的判断,如果能及时找出污染源头并且净化,就算放着它们不管,过一段时间,那些污染也会自然代谢干净。只要污染不发生异变,我不需要把它们一只只找出来。”
侯蓁蓁边说着边依次从那群妖兽身上摸过,挨个清除着它们体内的污染。其实照她刚才所说,她完全可以把它们放在这里冻上一夜,等过了今日,至少在下一个月圆夜之前,它们都不会再成群出现。但是既然污染都送到了眼前,再有清洁本能发作,不把它们净化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好在这些污染不多,净化所需的能量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不过,能让这些妖兽一起被感染……妖兽的栖息地不同,进食喜好也有所差异,那还有什么东西会是它们共同接触的……
“水?”
“水?”秦小知跟着重复了一遍。什么水?好好的怎么就说到水了?这人的思维究竟是按照什么模式跳的?
这片林木之中,离他们不远处就有一条阿达玛河的分流。在夜月的照耀下,那条河闪动的光芒虽不及白日耀眼,却也不输天上星辰璀璨,依然熠熠生辉。
侯蓁蓁忽然问梅九道:“梅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凤国九江八河,全由阿达玛河分流而出,除了阿达玛河,凤国是否还有别的河流?”
梅九只知阿达玛河分支众多,弯弯绕绕环着凤国领土,被凤人称作母亲河,这条河太过出名,以至他从未听闻凤国境内还有其他河流。
“我只知晓凤国一众河流是经由阿达玛河流出,不过我虽未有听说,却不见得就当真没有……莫非侯姑娘怀疑污染是在水中?”
“不错,但是以我目前获知的信息,这条河没有受到污染。”
初到凤国那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触摸阿达玛河,如果河水中有污染,那她应该立马就能摸出,并且凤人也是从阿达玛河取水饮用,如果河中确实有污染,不该只有妖兽感染而凤人无恙。所以,要么是凤国存在别的河流,若非如此,那就是凤人的体质能够抵抗那些污染。
她果然还是该找个凤人摸一摸。
可是……
侯蓁蓁想到了100110。
后者警告她不能随意触碰文明个体,还说她已经违反了守则,虽然她还想不起守则的具体内容,但她认为她有必要把后者的话放在心上。
侯蓁蓁叹了一口气。
“小老大,你叹什么?”
无花城内的一处破屋内,二蛋问道。
“我和本体的思维是同步共享的,外面的本体在思考什么,我这里全部能接收到。”小侯蓁蓁用与本体无异的口吻解释着,“本体刚才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同样认为那个问题很严肃,可惜我们都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那你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二蛋兴奋地摇着尾巴。
侯蓁蓁摇了摇头,没接他的话。
二蛋眨巴着眼睛瞅着她,见她闭口不谈,最后还是耷下了尾巴。
不过他到底是闲不住嘴,没安静一会儿又换了个话题问她。
“你刚还没说完呢,外面的妖兽都解决了吗?”
“快了,还差几只就完成这一波的净化了。”
“他们俩都没事吧?”
“嗯。”
“那……那……”二蛋那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出话题了,“那咱们睡吧!”
这一晚二蛋是一觉好梦,侯蓁蓁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是朦胧一片未起晨光,侯蛋二人已经站在城门口,等在了排队出城的队伍里。
城门守卫看着门口那一条队伍,心里直泛嘀咕。
这还没到时辰呢,往日也不见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守着门开啊,这群人一大早的堵城门口,是赶着投胎呐?
他原本想发几句牢骚,结果眼尖瞧见队伍打头那人额中长有一块树皮状的纹理,再借着萤灯光亮仔细一看,立马就把满腹牢骚给吞了回去。
呵!这不是巴嵬吗!如今狂派驯兽师年轻一辈中除了领头那位,也就属他最厉害,不过这小祖宗脾气却比他上头那位还大,惹不得惹不得!
见着巴嵬,守卫索性便多瞄了几眼他身旁之人。
那人面上没长树纹,不过守卫也认出了他来,此人是博派大嘉,是驯兽师中百年难遇的奇才!守卫见大嘉与巴嵬相谈甚欢,心道狂博二派一向水火不容,这俩人怎么就混到一起去了?
再往后站着的应当是一对同行的男女。男子面生,他不识;另一人戴了帷帽,看那衣装打扮应是女子无疑,守卫估摸着这是对小夫妻,男子英气逼人,女子身姿挺拔,恐怕是从哪座主城来的,而且……他又瞅了瞅女子的帷帽,难不成这女子也是位驯兽师?
不仅守卫在打量那女子,大嘉和巴嵬也注意到了她。
凤人一般只有嫌弃印记有损容貌的女子驯兽师才会戴上帷帽遮挡,这女子所戴帷帽样式别致,又正巧站在两位驯兽师身后——同行嘛,想不引起他们注意都难。
巴嵬看了看那女子,又斜眼看了看她身边男子,明明那男子并未表现出任何狂傲,也没与他对上眼,但他偏偏就觉得这男子目中无人。若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巴嵬凭的就是自己猖狂多年的直觉认定,这名男子气焰嚣张!
大嘉对巴嵬何其了解,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后者欲行何事。他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巴嵬,小声道:“你可别在城门口惹事,我还赶着出去呢!”
巴嵬反手一掌抽在大嘉拍他的那只手上,他力道大,当下就把大嘉手背拍红了一片。
“谁要惹事了?在你眼里我除了惹事就没别的本事是吧?”巴嵬哼哼着,“这不有个驯兽师吗,驯兽师数来数去统共就那么多人,谁还没见过谁了?我不过是想找人姑娘打声招呼,怎么就成惹事了?”
“行……那你招呼吧。”大嘉无奈,也不再劝,揉着手背赶紧往旁边退远了些。
巴嵬嗤他一声,转身盛气凌人地问道:“姑娘,哪家的?”
“……?”
巴嵬凝眉:“姑娘,问你话呢,狂派博派,哪家的?”
“……?”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哑巴了?问你话怎么不答呢?”
“你这张嘴是不想要了是吧?!”半天等不来女子答话,不想她旁边男子却忽然跳了出来,劈头盖脸对着巴嵬就是一顿骂,“你算哪根葱?她凭什么答你的话?大爷我现在改吃素,但碾死几只臭虫还算不上事,识相的就赶紧滚!”
巴嵬性子暴躁,这么些年下来哪还有人敢这样辱骂他,这几句话听的他是又惊又怒,只是怒接在惊后,还没等他惊够呢,大嘉倒先凑了过来,狐疑地把那男子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这人说话语气怎么与他昨日认识的那头妖兽如此相似?莫非这人是那头妖兽变的?可传说中妖王也只能变幻一种模样,难道那二蛋还有这等能耐,什么模样都能变?
他又瞧了瞧带帷帽的女子,若这人是二蛋变的,那这女子又是谁?那三人之中只有一位宁国来的黄脸婆,哪来的凤人?……也许只是自己多想,这人应该只有说话与那妖兽有些相像罢了。
他这边想完,那边巴嵬也惊完了,终于开始发怒。
“你是打哪来的奴才!驯兽师叙话,何时轮得到你这区区下人放肆!还敢顶撞我巴嵬?”
结果他这话不仅没激怒对方,反叫对方仰天大笑,待男子笑够了,忽然扬手拍在巴嵬脸上,砰地一声!那完全不像是扇人耳光发出的声响——巴嵬给他一掌直接扇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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