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妖兽不止敏捷,他的速度似乎还比青元貂更胜一筹,瞧那青元貂身小体轻,借一众妖兽的攻击作掩护,寻着间隙就往他身上扑,可后者总能堪堪避过,若是实在躲不及,他即便腾不出手,只一甩铁棍般的尾巴,靠那尾巴剪出的气劲就把青元貂给震飞出去。
他力量也大,一爪拍下去,若是拍在妖兽脑门上,当即就能把对方拍的七晕八素找不着北,有些皮肉不够厚实的妖兽结结实实的挨上他一掌,索性就倒地不起了。
接连不断的猛攻完全没有将他逼至窘境,落入下风的反倒是在数目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妖兽,众人见他左右开弓,那双毫不停歇的利爪仿若锃亮的尖刀,陆续扑向他的妖兽们却是一个个送上门找切的瓜,手起刀落,一个瓜便切好了。
不仅如此,他嘴上也没闲着。他身形相较大多妖兽本就要再大不少,那张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咬住一只妖兽,后者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挣扎就又给他甩了出去,而他那脖子竟还能向四面八方扭转伸长,有妖兽想从他背后进攻,眼瞅着就要得手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却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似的猛一扭头,一双凶神恶煞的红瞳微微一闪,顿时就把对方吓得夹着尾巴落荒逃去。
他力壮身强,跑跳有如雷腾云奔,尖爪利牙也是超群出众,面对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即使偶有遗漏,那些妖兽的抓咬也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丁点痕迹。
妖兽们显然处于劣势,但它们却依然不知疲倦地对那黑色妖兽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无论驯兽师在后面怎样扯着嗓子叫唤,也无法把自己的妖兽唤回来,它们好似着了魔般,不把那黑色妖兽打倒,便不罢休。
“一般的攻击是行不通的,你们都让开!”
手足无措的驯兽师们循声望去——发话之人缠了一脸纱布,他用那副模样发号施令显得有几分滑稽,但众人一见他那灭墨鸟竟乖乖傍在他身边没拥上去参与乱斗,突然就觉得,虽然巴嵬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可看着倒要比平日里顺眼许多。
“灭墨鸟,给我上!把那只不听话的妖兽给我往死里揍!”
有驯兽师对他的做法不敢苟同:“这里已经够乱了,难得有只妖兽没听他教唆,你竟还派灭墨鸟再上去掺一脚?此时还是应当先护送百姓进行躲避,若是那黑色妖兽再发狂,你那灭墨鸟过去了不也是添乱?”
“连自己驯兽都管不好的蠢货还敢对我说教!”巴嵬瞧也不瞧发话那人一眼,“不把他的威风先灭了,咱们驯兽师的声誉今日就算是彻底毁了!三位大人还在,他们尚未发话,何时轮的到你在这里多嘴!”
驯兽师劝阻不成,反倒被巴嵬训得脸色青青白白,他那番话是出于好心提醒,可巴嵬说的却也没错,狂派的性子一贯如此,他此时是悔恨交加,自己没事多嘴去招惹那巴嵬做什么!
灭墨鸟得了令,抖了抖翅膀便冲天飞去。此鸟一身白羽,只有鸟喙一点乌黑,长得是美丽洁清,却会吐出黑水,黑水能腐石化骨,若是叫活物沾上,不掉块肉也得脱去层皮。灭墨鸟展翅冲天后,在碧空上盘旋片刻,忽又俯冲而下,趁那黑色妖兽被团团围住,瞄准时机就一口黑水吐了下去!
二蛋自大意中了木麟那一招后,就多留了个心眼,他此时看着是正打在兴头上,其实却是在捉弄那群妖兽玩,他若是真想取妖兽性命,只需像方才杀死木麟那样再放几道红光出来就完了,对于灭墨鸟鬼鬼祟祟的偷跑上天一事,他早已察觉。
他知黑水落到自己头上多半也是无碍,可是别人的口水,他不想吃。
灭墨鸟在上面看着,那黑色妖兽似乎全无防备,黑水下落无声,眼瞅着就要砸在他脑袋上,却不料他在此时竟一口咬住身边一只妖兽,甩头往上一扔!
“——呜!”妖兽悲号着替二蛋挡了黑水,而那黑水正巧砸在前者鼻尖上,只一滴便将那倒霉妖兽的鼻子全部腐蚀侵噬。
灭墨鸟大惊,那妖兽恰好在它与二蛋之间形成一道遮挡,它拍着翅膀欲重新升上高空,以便再寻机攻击,可不等那妖兽自己落下去,下方二蛋已把它一掌拍开,紧接着,他从喉间聚出一口口水,如火炮势不可挡地向灭墨鸟喷去——
“白毛鸡!论吐口水,老子我可是你祖宗!”
灭墨鸟的吐出的黑水是从上往下落,落得快是理所当然,可二蛋那口水是从下往上吐,飞的却比黑水落的更快,灭墨鸟只觉刚瞧见他吐出口水,旋即就被那口水淋了一脸,他的口水不似黑水能腐蚀皮肉,可那股冲击却把灭墨鸟喷的一个抛物线飞出,最后重重坠下,落地只听砰地一声,估计比尝一滴黑水还要伤重。
“说了一起来,别一只只上!以为搞偷袭就能伤着我?”二蛋应付着不断攻来的妖兽,那些妖兽坚持了许久,此时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他应付起来反而又多了几分从容,“别想着留后手,你们这么多驯兽师,要是连一个我都打不过……啧啧,面上无光啊!赶紧把最厉害的几只派出来,大爷我的热身运动已经差不多做完了!”
他说着甩尾一圈横扫,妖兽们被那气浪扫的东倒西歪,挣扎了半晌,终于耗尽力气,倒地不起。
众人惊呼!
敢情他之前与这些妖兽僵持不下,是没用尽全力呐?!
可怕!可怕!这妖兽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人灭去看热闹的心态,全转头投以大嘉探究的目光。
“你这驯兽师怎么当的?连自己的驯兽都管不住!你带这种妖兽来泰平祭,是想置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接着众人都赞同地嚷了起来。
大嘉脸色铁青,他那双眼里尽是阴狠,毫无往日半点纯良的模样。
他攥紧双拳,咬紧牙根,愤恨的目光像是在看二蛋,也像是在看周围指责他的凤人。
他摸了摸怀中埙,他早该把那东西拿出来去控制二蛋,可他不敢再做尝试,二蛋与他控制过的任何妖兽都不同,方才吹那一声都不曾夺得二蛋心智,若是再吹仍不起作用……
“师父!”
一道清脆的声响拉回了他的思绪。
说话之人是白玛,她大步上前,向斯瑶请示道:“我想单独与那妖兽比一场!”
这白玛虽属狂派,性子却不似狂派之人那样猖狂,若说狂,她倒更像是疯,为驯服妖兽做过不少令同派驯兽师都觉匪夷所思之事,也算是如今唯一一位不讨博派人嫌恶的狂派驯兽师。
众人皆是不解,她手上最厉害的那只青元貂都不是那妖兽的对手,怎么还会在此时提议要与他单独比试?
斯瑶沉思片刻,她倒不是担心这位爱徒不自量力,而是在等待另两位驯兽师的反应,等了半天不见那二人有反对,她便首肯了。
“这场比试,我想用这三只以外的妖兽!”白玛指着她带来参加斗兽会的三只妖兽道,“所以,这场比试不论谁赢谁输,都无需记入成绩!”
到了这个时候,哪还有人关心比试成绩之事?虽也有人暗道白玛心里不知打的什么算盘,却想着她敢在此时自告奋勇与那妖兽比一场应当是有十足的把握才对,毕竟一堆人看着呢,哪有驯兽师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白玛说完,朝远处吹了声口哨,口哨如她的声音一样清脆悦耳,众人等了少时,只见远方林中跃出一道鬼魅般的幽蓝身影,蓝光疾如闪电,待跃至近处,众人才认出,那抹幽蓝竟是一只身形不亚于朝尤帝的巨大狐狸!
蓝狐双尾——众人全部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与朝尤帝齐名的狐又!”
“她才多大年纪!竟已驯服了狐又?!”
“那她为何不用这狐又参赛?”
狐又长有双尾,通体幽蓝,它的皮毛看似柔软,却尖如钢针,每一抹蓝上都沾满了毒素,除此以外,它还能一分为二,实力与朝尤帝不相上下,也是陆上一霸!
狐又晃着毛茸茸的双尾,只那尾巴晃动的弧度都分外婀娜:“你不是说这场比试用不着人家么,怎么……现在是打不过,又改变主意喊人家出来了?”
白玛歉意道:“出了点意外,但我喊你出来并非是参加斗兽会,而是要你与那妖兽一战!”
狐又觑着狭长的双眼顺着白玛的指向懒懒一瞥:“哎哟,这是打哪来的妖兽,没见过呀?”
“你先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屁股长什么样再来跟我说话!”二蛋见到这狐狸心情有些复杂,狐又初见他也算是友好,可他却不领情骂了回去,“死娘炮,好好的爷们不当,非要装母的!”
狐又不仅不气,反倒嘻嘻笑了起来,他抽了抽鼻头,眼睛骨碌碌一转,目光最后意有所指地停在二蛋后腿之间。
“原来是个没把儿的,难怪见到人家脾气这么冲~”
被对方一语戳中伤口,二蛋气急,大吼一声就扑了上去!
狐又不躲不避,瞪大了眼惊道:“哟~这还真是外来的妖兽,人家还是头一次见到敢主动投怀送抱的,你可知人家一身……”
“毒”字未出,二蛋双爪已至,不偏不倚击在了狐又脸上,把他来不及说出的最后那字打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有如中年男子痛苦的闷哼。
“啊!我的脸!”被一拳打出原声,狐又也懒得再装,他举爪捧住脸,怜惜地抚着被二蛋击疼的部位,眸光一闪,已是凶相毕露,“你这是找死!”
“哼,现在看着才像样!”二蛋翻了个白眼,再度发力又是一爪挥去,这回不用他再跑上去,那狐又已冲了过来,后者浑身毛发尽鼓,蓝色的钢针根根直竖,看着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狐又依然不躲,而是以那毒刺迎上了敌人利爪!
眼见二者即将相撞,二蛋面前那道幽蓝却倏地一晃,狐又一分为二,叫二蛋挥了个空。
“嘻嘻,你以为人家有那么傻,会再让你打一拳?”狐又恢复了起初尖锐的女嗓,一左一右对着二蛋搔首弄姿,“你方才既已打了我的脸,那我便无需再出手,过不了多久,你那双爪子就会开始腐烂,你呀,性子太急,总该把人家的话先听完,人家可是一身毒呢!”
二蛋没被他这番话吓着,却对他的分身术大感惊讶,这死娘炮还有这种功能?他细细打量着狐又的两个分身,后者原有两条尾巴,但分身之后仅余一条尾巴,二蛋左右看了一眼,心下已打定主意。
狐又见他不动,嘻嘻再笑:“你的爪子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感到灼痛了吧,怎么办呢,你会被毒慢慢腐蚀全身而死哟,我猜,你一定很想杀了我吧?可是~人家现在有两个,你猜,哪个才是真的我呢?”
两具分身迈着一模一样的步伐,说着一模一样的话,二蛋不疾不徐地走到其中一具分身面前——
“嘻嘻,你挑错了!那具分身是假的!”
在狐又的尖笑声中,他一把扯向那具分身——那只利爪伸着尖锐的指甲绕过了分身的身体,一把将那条晃悠的尾巴勾于指下,然后死死钉在了地上!
“这种程度的分身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果然垃圾就是垃圾,我对你们的能力真的太失望了。”
狐又面上嬉笑瞬间变作惊恐,二蛋踩住他的尾巴,像他之前拔冥鸟之舌、拔木麟之藤——甚至是更轻松地,把那具分身的尾巴撕了下来。
“轻敌是老子的特权,哪轮得到你这垃圾看不起我?”
他将断尾扔至一旁,那具分身霎时灰飞烟灭,另一具分身的尾部登时血流如注。
“啊——我的尾巴——”
尖利的女声与沉闷的男声一同叫响,狐又发出了比最初脸上挨揍时更加凄厉的惨叫。
二蛋提起哀号的狐又,抡起胳膊把他扔回了来时的方向,随后以睥睨天下的傲气扫视完众人,最后一抬眼,把目光定在了高台上的三人之上。
三大驯兽师同时在那妖兽面上看出了如人一般轻蔑的冷笑。
“还有谁想单独来?”
三人默不作声,二蛋眯了眯眼,正欲扬爪,却惊觉自己那爪子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了一般抬不动。
他赶忙垂眼,原来是那白玛站在他脚边,一手正按在他爪上,双眼放光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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