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好一会子,又是哭又是下跪的孙嬷嬷并没有从顾明珠手里求了好处去,反倒是逼得顾明月把自己的用度让给了罗氏,她只能讪讪告退。
只是她走的时候又悄悄看了几眼顾明月,神色复杂地退了出去,方才的事实在是教她不能不怀疑,二娘子真的像杨嬷嬷回话说的那样么,是为了夫人才忍辱负重想着要讨好老夫人,帮夫人求情早日重新掌家?
可为什么夫人病了这些时日,二娘子都托病不肯过去看一看,倒是日日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回事。
她那几眼也把顾明月看得心惊肉跳,一时有些坐立不安,只能强压着着急陪在顾老夫人身边。
顾老夫人这会子却是想起顾元夫妇的事来,急着拉着顾明月,要问个清楚,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他们回来,难不成没有人去送了钱银接他们回来?
还有方才顾明珠说他们在州府被审问,问出了许多事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州府衙门还要问他们有没有同党?
一想到这里顾老夫人就是心惊肉跳,拉着顾明月比划着,想要她去问顾明珠。
只是她比划了半天,顾明月都没明白过来,倒是一旁坐着的顾明珠看明白了。
她笑着与顾老夫人道:“老夫人别担心,昨儿我打发了人过去看过二叔父和二婶母,他们倒还好,瞧着不像是受了什么苦刑,只是那衙门的人说,说二叔父他们交代了不少事,还说那香料可不只是他们两个买下的,还有别人也出了钱银,所以这一时半会还不能让他们回来,总要查个清楚,拿住了同党才好呢。”
顾老夫人脸色大变,想要问清楚顾明珠,顾元他们夫妇究竟说了什么,却奈何说不出话来,急得一阵乱抓,要顾明珠说个明白,可是顾明珠一副没看见的样子,自在地打着团扇吃着茶汤,时不时与一旁脸色有些不对劲的顾明月说上几句话,就让顾老夫人满腹心思火急火燎地在榻席上干着急。
坐了一会,顾明珠起身与顾老夫人屈了屈膝:“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去前院帮着看看,有什么事再来给老夫人回话。”
她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叹口气望着顾老夫人道:“对了,昨日使了人去看二叔父和二婶母时,他们嘴里还一直喊着老夫人,想来是放心不下老夫人吧,真是有心了。”
可她的话音还未落,顾老夫人的脸色已经越发青白不定,连坐在榻上的身子都开始摇晃起来,惊惶地看着顾明珠走了出去,才软软躺倒在榻上。
她是真的怕了,若是顾元与毛氏把她也给供了出来,那她岂不是也要被官差拿了去,也要被关在监房里去?她怎么能不怕!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口不能言,府里的事都交给了顾明珠管着,她又不识字,连给顾元和毛氏捎个信都不能,只能在这里煎熬害怕着。
同样害怕煎熬的还有她身边的顾明月,顾明月一回想起方才孙嬷嬷出去时看她的眼神,就觉得后背生凉,如今怕是不能再拖了,她得想法子去一趟偏院,去见一见罗氏,要安一安罗氏的心才好,不能再闹出别的麻烦来。
房里的祖孙二人依旧是一派慈爱孝顺的光景,却是各有各的心事,一时安静了下来。
顾明珠带着阿碧和小葵,与邓嬷嬷一起往前院去,几个管事嬷嬷也都垂头丧气地跟着,府里这样的境况,她们的月钱自然是不用指望了,可眼看着之后的采买都没了钱银,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几日,知道了消息后人心也都开始涣散起来。
进了前院正堂坐下,待婢女抬了屏风过来,顾明珠才开口与邓嬷嬷说:“有劳嬷嬷再把那账簿子捧了来,我瞧瞧可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挪出些钱银来,怎么也得把眼下给过了才成。”
邓嬷嬷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顾明珠一脸平静,想着前一日她看了账簿子也看不出什么来,眼下的确也是捉襟见肘,顾明珠又是管着府里的事,老夫人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别的法子,她也不好再推诿,便低声应着吩咐人去捧了那些账簿子来送到顾明珠跟前。
顾明珠并不着急就看,而是与那几位管事嬷嬷说了会话,才打发了她们走了,又吩咐邓嬷嬷:“老夫人的病终究不是小事,昨儿夜里急着请医,请来的是不相熟的医官,今儿拿着府里的牌子再去太医署请了赵医丞过来瞧瞧吧,他最擅长老人病,必然能有法子治好老夫人的病。”
听她如此说,邓嬷嬷连连点头,她这会子心里没个着落就是因为老夫人不能亲自主持府里的事,她才不能不时时刻刻提防着,只要能把老夫人的病治好,也就没有这些担忧了。
她连忙屈膝道:“大娘子说得再不错了,婢这就让人去请赵医丞来府里给老夫人看诊。”
顾明珠点点头,叹口气道:“老夫人病着,明月虽然在跟前伺候着,可她自己身子骨也不好,前些时日在庄子上还病得起不了榻,只怕终究难照顾得那么周到,嬷嬷还是要多费些心思才好。”
邓嬷嬷苦笑着答应了,她也不过在老夫人跟前伺候没多少时日,却偏偏现在不得不焦头烂额地四处照应打点。
待邓嬷嬷照着吩咐出了正堂,顾明珠便让阿碧唤了张覃进去,将那账簿子交给了他:“你把这些账簿子里与西府有关的几本尽数抄出来,要半个字都不差,清清楚楚地带回去,我还有用处。”
张覃不善言辞,躬了躬身便坐下了,只是翻了翻便找到了要留下的那两本,低着头提笔抄写起来。
小葵有些好奇,悄悄走到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却是惊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看见张覃写下的那些字迹居然与那几本账簿子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连涂改和写错的地方都是分毫不差,几乎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顾明珠却是淡淡笑着望着张覃飞快不停的笔,不愧是一支笔,他能够临摹所有的字迹和画,对账面上更是精通,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够把这些账簿子原样不改的临摹出一本来。
看来她今日要给邓嬷嬷多找些事做一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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