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秦向远就是敏锐得厉害:“你不是真正的唐言蹊。真正的唐言蹊性格软弱,胆小羞怯,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她只会顺从地听从别人的安排而不敢反抗;而你神色间自信胆大,说话有条理,还能款款而谈,敢和我争辩……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就算怎么改,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改得这么彻底。”
秦向远说着,用另一只手把唐言蹊的脸皮仔细摸了一遍,眼睛一寸寸地扫过她的皮肤,似乎想要找出她假冒的痕迹,然而他并没有找到,因此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但他仍然不相信,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假冒唐言蹊,不管你想干什么,要是妨碍到了我,那就被怪我不客气!”说完放开了唐言蹊,还嫌弃地用手帕擦擦自己的手指。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我不是唐言蹊那还有谁是?而且,我要是假冒的,那我为什么要假冒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我要是有这个本事,直接假冒哪家有权势的富贵人家的小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假冒一个村姑?我有病啊?”唐言蹊被他捏得下巴痛,因此火大地吼道。
她的话也确实是秦向远所疑惑的点,按理说唐言蹊一没有滔天权势,二没有惊天美貌,谁会费那个心思来假冒她?难道真是为了嫁给自己吗?秦向远可没这么自恋,他虽然已是秀才,但也仅仅是个秀才而已,谁也不能肯定他日后一定会科举顺利,所以他目前还没有让人这样算计的资格。
但唐言蹊这些天的违和之处又怎么解释呢?莫非这世上真的有借尸还魂之类话本里的事情?秦向远想不明白唐言蹊性格改变的原理,但也没有放下对她的怀疑。
“那你怎么解释你性格大变的事呢?别用你爹去世了受打击这种理由来敷衍我!”秦向远打断正想开口的唐言蹊,继续道,“算了,就算你说了,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时间长了,马脚总会露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你花了那么大心思赖上我之后为什么又急着要和我和离,但既然这是你的意思,就按你说得办吧。”
唐言蹊顿时有些惊喜了,她还以为秦向远不会这么快同意呢,没想到突然就达到目的了,真是喜出望外,她赶紧说道:“那你给我写和离书吧!”
“现在就写?你不是没地方可去?”秦向远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不知道是真的唐言蹊还是假冒的,但我毕竟答应过唐老师要照顾你,你如今一个人能养活自己?”秦向远说完很怀疑地看了一眼唐言蹊。
“不不!要不你把和离书的日期写在三年后吧,我暂时还要打扰你一段时间的。”唐言蹊羽翼未满,赶紧讨好地朝秦向远笑道。
“那你干嘛急着在这时候跟我要和离书,而不是三年后再和我说?”秦向远冷冷地问道,他总觉得唐言蹊比自己还要嫌弃这门亲事,太怪异了。
“呵呵,这不是给你一个定心丸吗?你写了后我以后就想再赖着你也赖不成啊!”唐言蹊说。
秦向远点了点头,回到书桌前,拿起纸笔,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两张和离书。
唐言蹊上前一看,题头写的是《放妻书》,然后是内容:“……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年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今已不和,想是前世怨家;眅目生嫌,作为后代憎嫉……缘业不遂,见此分离。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夫与妻物色具名书之。时昌隆十年七月八日。”
唐言蹊看那些拗口艰涩的繁体字看得有些艰难,但大体意思还是看懂了,特别是三年后的那个日期。关于措辞方面,秦向远写得还算客气,因此唐言蹊没什么意见。
两人于是在日期后面分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这份放妻书三年后就会生效了。唐言蹊和秦向远各自拿了一张收好。
唐言蹊拿着这张放妻书两眼发光,她觉得自己总算是自由了,这种解放了的滋味,不亚于这时代的仆人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真是激动得要热泪盈眶了!唐言蹊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宝贵的纸收藏在从娘家带来的小匣子里,打算找个机会跟唐秀才留给自己的那坛子银子和珠宝收在一起,她最宝贝的东西就在那小坛子里装着呢,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提起,包括我家人,免得惹出麻烦。”秦向远眼神变得格外凌厉,定定地盯着唐言蹊,警告意味很浓,“别忘了,我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才收留你三年的,三年后希望你能乖乖地按照你说的那样,滚出我家!记住,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绝对不允许做出损害我家的事!”
“当然不会,我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这三年我会安分守己,三年后你我就都自由了,希望到时候你能原谅我爹逼迫过你的事。”唐言蹊真诚地说道,她知道唐秀才讹上秦向远,强迫他娶自己,是唐秀才这辈子唯一一件亏心的事,他内心对秦向远是有愧疚的,因此唐言蹊希望秦向远能不再怨恨自己的父亲。
秦向远却像是没有听到唐言蹊这番话一样,低着头又看起了手上的书,好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唐言蹊看到他这副表现,叹了口气,秦向远虽然给唐秀才送了终,还答应会照顾好自己,但终究还是心怀芥蒂的。
和离的事谈妥之后,秦向远就离开家要回到镇上的书院读书了,书院离村子不远,走路速度一般的话不到一个时辰,要是快一点的,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因此秦向远去书院若是不怕辛苦,可以早去晚归,要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就可以住在书院。
但以秦向远和唐言蹊这种尴尬的假夫妻关系,他肯定是住在书院,不到休沐日不会回来了。不过这也正和唐言蹊的心意,要是他在家,唐言蹊连个安稳觉都睡不着啊,卧榻之侧有他人,她会不由自主地进入警惕状态,哪里睡得好?所以秦向远不“走读”而是“住校”,最高兴的就是唐言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