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搭理手下败将的姑嫂二人,没看见躺在地上的唐六狗看向她们背影的狠毒阴厉的眼神,还有那种记恨暴戾的疯狂之色。
唐言蹊对正目瞪口呆着还没回过神来的秦向柳说:“还不走吗?”
秦向柳被她喊回了神,连忙紧紧跟在唐言蹊身后,生怕她走得太快扔下自己。
唐言蹊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仿佛不经意间扫向刘二梅家,她家的窗户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唐言蹊若有所思,刘二梅家离这里这么近,肯定把唐六狗欺负秦向柳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秦向柳之前的哭泣尖叫声那么大,她们不可能听不到,但她们没有出来帮忙,而是躲在窗户前眼睁睁看着?
唐言蹊对刘二梅母女俩的作为有些不喜,但也能理解,毕竟她们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抗不了身为男人的唐六狗,何况唐六狗还是个流氓恶棍,得罪他的后果很可怕,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两个寡妇袖手旁观也情有可原,但事情发生在唐言蹊罩着的小姑子身上,唐言蹊对两人的观感印象就不好了。
不过她们以前、以后大概都不会打交道,刘二梅母女两的品行怎么样也不关她的事。
不过秦向柳为什么好像对刘二梅挺熟悉的?唐言蹊好奇,就问了秦向柳:“你怎么跟刘二梅熟到能上她们家的厕所了?”。
“我到河里洗衣服的时候遇到过几次二梅姐,说过几次话,她人还挺和善的,脾气也好,柔柔弱弱的……”秦向柳边说边偷偷抬眼看向唐言蹊,害怕唐言蹊也因为村里的传言而不喜欢刘二梅,于是忍不住帮刘二梅说起了好话。
柔柔弱弱?确实挺弱的,只是太柔、太弱了,被婆家欺压不敢反抗,被赶回家不敢吭声,看着别人被欺辱更是当没看见……弱过头了。
秦向柳看二嫂脸上并没有不喜的神色,于是表情一松,微微抿唇一笑,说:“她们家没有男人,日子过得很辛苦,我就想着帮帮她们。你不是说那山上的野生板栗还挺多的嘛?我就……找了个借口,想问问二梅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随着秦向柳越说越多,唐言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秦向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做得不太妥当?毕竟板栗是二嫂发现的,自己想让二梅姐一起去摘,应该问过二嫂才是。
秦向柳小心翼翼地看着唐言蹊,说:“对不起……我好像是做错了……我应该先问过你的……不过二梅姐家真的很穷,她们很需要这些板栗,咱们家虽然也不富,但也不缺这点子板栗……”
唐言蹊的表情越来越冷,秦向柳终于意识到她在生气,于是有些不安地闭了嘴,虽然觉得自己想帮别人是对的,但经过被唐六狗骚扰被唐言蹊救下后,她在唐言蹊面前就少了底气,变得忐忑起来。
“所以你其实并不是因为肚子痛想来她们家上厕所,而是特意找借口来让刘二梅跟咱们一起上山的?”唐言蹊盯着秦向柳,面无表情地问。
秦向柳见她这么严肃,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
“你想要帮助穷苦的、过得不好的人,这种有善心的想法是对的,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你确定你想帮助的这个人是值得帮助的吗?”唐言蹊问她。
“什么意思?二梅姐和善又温柔,说话都不大声,怎么就不值得帮了?二嫂你不要听信村里人说她克夫的话,那都是不安好心的人胡说的!我还以为二嫂自己亲身体会过被别人无事生非的感受,会理解二梅姐才是……”
秦向柳顾不上不安害怕了,反而振振有词地反驳起唐言蹊来,她话中说的唐言蹊“被人无事生非”指的是成亲当日别人说她克父克母的事,秦向柳想起这个,就觉得唐言蹊变得不可理喻起来,因为她居然不理解自己想要帮助刘二梅的好意!于是她心中对唐言蹊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度又降低了许多,还为刘二梅打抱不平起来。
唐言蹊见她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反而缓和了脸色,她毕竟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天真是很正常的事,是自己以成年人甚至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她了,这对她不公平……于是唐言蹊开始谆谆善诱起来:
“我理解刘二梅被流言所困的感觉,但这与她值不值得帮是两码事。她确实很可怜,但因为可怜我们就要无条件地帮她了吗?能帮她的是她自己,她自己都不能从流言蜚语中走出来,别人能帮她一时,难道还能帮她一世了?你当初带着一群人来骂我我可是把你们威胁了一顿骂回去了,然后关于我的那些流言不就没了?但刘二梅呢?她被人赶回家了,别人说她坏话,她居然就连门都不出了,还要老母亲为自己奔波劳碌,这样的人自己都不自立,谁帮得了她?”
秦向柳听了这些话若有所思,但还忍不住替刘二梅辩驳:“她出门了的……只是不怎么跟别人说话而已,她还做些针线活拿去卖钱养家了!”
“这样便是自立了吗?不跟别人打交道,那就代表她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因此一直在回避自己遇到的问题,不想直接面对,也没想过怎么解决。妹妹啊,你难道没见过她那佝偻着腰的娘孤零零地一个人颤巍巍地在地里忙活、步履蹒跚地挎着小篮子上山挖野菜、卑微又可怜地求大夫给她开治腰痛的药?她要是个合格的女儿,不会让年老体弱的母亲替自己抗这些卑微与艰苦。”
唐言蹊慢悠悠地说,秦向柳听得有些微愣神,似乎二嫂说得……有点对?这么说来,二梅姐确实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忘了自己的母亲更痛苦了。
最后,唐言蹊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觉得你被唐六狗欺负的时候,你的二梅姐有没有听见?”
这句话仿佛一起重锤狠狠地砸在秦向柳的心理,她震惊难受而又不可思议,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吶呐说道:“你是说……她听到了,却没有出来帮我?”
唐言蹊看到她大受打击的样子,怜悯地点了点头:“现在,你还觉得她可怜,还觉得她值得帮忙吗?”这种三观问题,唐言蹊觉得就算秦向柳依旧认为刘二梅值得帮忙,也不算错,毕竟有些人天生宽容和善,说不定认为见死不救并不是做坏事,是可以谅解的,对于这种想法,唐言蹊尊重但并不苟同。
显然秦向柳也并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她神思不属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