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伸出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个呆木头,我猜你也理解不了,哎,明明是十分简单的事,你怎么会听不懂呢?算了,不说这个了,等哪天梅阿姨的女儿来了,不就水落石出了吗。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院长对梅阿姨有些不一样啊?”
小秦再次化身呆头鹅,伸手摸了摸脑袋,十分谦虚而真诚地问道:“啊,我没看出来啊,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小李有些无语向天,眼睛眯了眯,才说道:“女人都是很敏感的动物,我虽然才来了几个月,但是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发现,院长对梅阿姨确实是不一样的。你看,院长几乎每天都要去八号房看一看梅阿姨,甚至比江医生还勤快,那你见过院长对其他患者这么上心了吗?”
小秦一听,又细细思考了一下,才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但难道不是因为梅阿姨是vip患者的原因吗?听说梅阿姨虽然神秘,但是每年她的家人都会给医院一大笔钱。”
小李慢慢地摇摇头,神秘莫测说道:“你傻呀,咱们医院的vip患者有八个呢,你见院长天天去看过他们么?”
小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和道:“确实没有,我以前怎么都没注意到。听你这样一说,好像从我来的时候,院长就是这样了,看的时间长了,都不觉得奇怪了。”
小李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赞许他终于长了点脑子,但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龇牙咧嘴叫了一声,又忽然说道:“唉?你说,院长现在都五十岁的人了,至今还没娶妻生子,不会跟梅阿姨有关吧?”
小秦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被她的猜测完全整懵了,“不、不会吧?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小李哦了一声,又叹息一声,“不是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猜,女人嘛,总是比正常人爱猜测,所以才说,女人心海底针,因为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思维会发散,又会发散到何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病房走去,声音渐渐小了。
却说江小鱼被蒋云琪拉着跑出医院,然后就直接被塞到了副驾驶,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就靠了过去,两人面对着面,呼吸可闻。
看他这样子,总觉得他在憋着一口气,不会还在因为没看邮件,忘记预约的事情生气吧?男人应该不至于这样小气吧?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服软比较好。而且两人现在离得这样近,万一他想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啊。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可是他的车啊。思及此,江小鱼双手微微抱在一起,一双杏眼鼓得圆溜溜的,眨巴着乌黑浓密的长睫毛,唇角极力勾出一个假笑,有些讨好地轻声问道:“云琪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现在的江小鱼来说,“云琪哥哥”已经成了她的杀手锏,当男人犯病时,一定要甜腻腻地喊出来,拉回他的理智。当男人不犯病时,也要温柔地叫几声,企图让他保持冷静,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伤害。
一般来说,精神病患者就像是不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爆发,但只要跟他们在一起,就要时刻保持一颗警戒心,切不可掉以轻心。
蒋云琪倒是直白,一张刀雕斧刻的脸就贴在她面前,冷着一张脸问道:“你和谢景辰什么关系?”
唉?怎么突然就切换到了这个话题,再说了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似乎和你都没什么关系吧?蒋大总裁不去关心自己的商业帝国,跑来管这种芝麻谷子的闲事,就不怕公司股票下跌啊?想是这么想,肯定不能直接怼他啊,他可是病人啊。
江小鱼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为了不刺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我和景辰大哥没什么关系啊,他是我闺蜜的哥哥,也就是我大哥,平时有事都会找他帮个忙。”
蒋云琪一听,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些,但依旧挡在她面前,一双冷冽的眼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观察她有没有撒谎。看了一会儿,才悠悠说了一句,“就这么简单?”
江小鱼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感觉背后已经有冷汗浸出了,顺着脊梁骨窜到后脑勺。她真是要哭了,果然精神病患者都不好惹,她脸上的笑有些快支撑不住了,嘴角抽了抽,“嗯,就这么简单。”你到底还想怎么复杂啊?难不成还给你编一出恩爱情仇的故事来?
蒋云琪见她一双眼睛真诚而坦荡,没有一丝躲闪,看来她说的是真的,最起码她一直把谢景辰当成了大哥,至于谢景辰如何想?呵呵,管他怎么想,反正江小鱼是我的!他中终于放过了她,不再虎视眈眈地盯着,身体却又忽然靠近。就在江小鱼吓得一颗心快要跳出喉咙口的时候,他才悠然地将安全带帮她系好,回到主驾坐好。
江小鱼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总觉得有种出轨妻子被抓的既视感,这种类似审问红杏出墙妻子的桥段是什么鬼?我明明是个单身贵族,不过是因为年少无知时的一段青涩恋爱,额,应该也算不算恋爱吧,就被蒋云琪吃死了!真是好不甘心啊,毕竟我真是什么都忘记了啊!而且若不是他总是冒出来,说不定再过一个月,又把他忘记了!
一种淡淡的忧伤笼罩了她,整个车里的氛围都有些诡异。就在她终于放下心,安然地靠在椅背上,准备闭目眼神的时候,又忽然听到他的声音,“江医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车里回荡,江小鱼整个人都怔住了,甚至连嘴角都动不了了,有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感觉。她的心跳如雷,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脏跳动的频率,双手不觉攥紧了黄色纸袋,脑袋好似生锈的钢铁零件一般,僵硬地转向他,许久才说出一句,“啊,就是无关紧要的病患的病例。”
蒋云琪又低头看了她的手一眼,分明是在微微颤抖,一般人只有在说谎的时候,或是极端害怕的时候,才会这样,他又怎会看不出。他轻嗤一声,嘴角带着一丝邪笑,眼眸闪过黑幽幽的暗光,声音缓缓,却像是凌迟一般,让人听了只觉战栗,“那能不能让我看两眼,这个无关紧要的病患到底是谁?”
他的眼中似有风雪,看得她一阵瑟缩,江小鱼缓缓捏紧黄色纸袋,嗓音有一丝轻颤,仍在极力维持淡定,“这、这不合规矩,我们医院有规定,除了本院医生,其他任何人不得看患者病例。”
蒋云琪忽然就笑了,是那种凉薄的笑,听起来有些瘆人,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小鱼儿,你还要装傻装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就算你真的把十五年前的事情忘记了,这么长时间也够你查清楚了吧?”
怎么一言不合就叫我“小鱼儿”!这可是爸妈专有爱称!刚刚还一口一个江医生,听着还挺正常,突然改口叫“小鱼儿”,这是准备和我摊牌了吗?哎,躲了十五年的爱恨情仇,终究是躲不过时间啊。我可不可以选择继续忘记?毕竟那段青涩的爱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啊!
失忆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将一切推脱干净,我若是此时矢口否认,说自己没有记起来,也不知道他是谁,会不会被揍死?他会不会丧心病狂地把文件袋抢过去?真是越想越有可能啊。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一个出色的精神科医生,在关键时刻就要展现出自己非同一般的坚强和百折不挠的精神,所以我选择,额,说实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江小鱼心里转过无数个弯,在他冰冷眉眼的盯视下,只能坦白说道:“嗯,我确实跟爸妈了解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没想到我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女孩啊。当年年少无知,根本不懂爱情,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整个车里的空气瞬间就稀薄了不少,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江小鱼心里打着鼓,眼睛根本不敢看向他,即使这般,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有些坐立难安。
蒋云琪扭头看她,狭长的眸子骤然就弥漫了一点猩红的深浓色泽,好似地狱幽火,声音仿佛从冰原吹来的冷风,“不要放在心上?我在心里记挂了十五年,已经长在我的心上了,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居然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小鱼儿,你怎能如此狠心?!”
江小鱼也觉得很委屈啊,虽说当年是我一直爱慕着你,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她转头看他,想要让他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可她刚刚转过头,后脑勺就被人按住了!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冰凉的唇已经噙住了她。
她不在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令他神经紧绷到无以复加的情绪,好似潮水般瞬间席卷蒋云琪的全身,他忽然低头,狠狠咬住她柔嫩的唇。
江小鱼先是惊愕地瞠大眼睛,继而开始挣扎,脑子却忽然一痛,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画面争先拥后地显现出来,充斥着整个脑袋。她的手放弃了挣扎,整个人都好似飘在虚空中一般,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被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颗红豆破土而出的声音。
玉兰花开满枝头,雪白沉重的花朵在枝头轻舞,一阵风过,幽香阵阵,落雪轻弹。小雨淅淅沥沥,那柔美的清冷,仿佛不染凡尘的美人。树下一把红伞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女孩儿唇畔含笑,好似娇羞的水莲花,她双手抓住男孩儿的手臂,双脚一踮,在那清隽的侧脸上亲了一下,“云琪哥哥,你已经被我做上了记号,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她没有看清男孩儿的表情,亦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画面转瞬即逝,又是一张新的涌现。女孩儿歪着头,手里还捏着一根笔,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床上正认真翻书的男孩儿,脸蛋儿和耳朵尖都泛起红晕,红红的嘴角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悄悄地放下笔,轻轻地走到他身边,玉嫰的小手将他手中的书按下,趁着他走神的空档,在那肖想许久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满足地喟叹一声,“真甜。”吻完之后又迅速撤离,就像偷了腥的猫咪,清纯娇憨惹人怜。
江小鱼的脑子好似被人挖了一个洞,原本封存的记忆好似流水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直至占据她的整个心神。她的心不自觉地砰砰乱撞起来,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蒋云琪的喉结上下颤动着,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不容她挣扎。他小心翼翼的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挣脱分毫,他含住她艳红的唇瓣来回舔舐,那一瞬间心里好似有烟花绽放,砰地一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
这个吻他足足等了十五年,却用了一生的力气,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烫伤了谁的心。曾几何时,玉兰花树下,细雨纷纷中,她说,“云琪哥哥,你已经被我做上了记号,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他怔楞之后,心尖上升起淡淡喜悦,眼底尽是温柔的宠溺,轻声回道,“只此一生,我都是你的人。”
是啊,只此一生,我都是你的人,我若不来,你便不能忘记当初誓言。我若不来,你亦不能老去。泪水流进彼此相接的唇齿中,带着淡淡的苦涩。蒋云琪伸出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以横扫千军之势,攻占她口中的领地,霸道地夺走她口中的香甜蜜液,仿佛带着玉兰花的味道。
江小鱼不知何时结束的那个吻,整个人仍处于呆滞状态,刚刚就在那个霸道的吻中,她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事情。他的吻就好像一把钥匙,将内心深处封存的记忆之箱打开了,不留一丝余地。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好像有两个灵魂在撕扯着,一个叫嚣着要靠近,一个主张要沉着。
蒋云琪好似终于在那个吻中恢复了神志,他的手捂在眼睛上,指缝间有亮色水痕闪现。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小鱼儿,十五年前,是你先招惹的我,也是你霸道地将我划到了你的生命里,不管你是否忘记了过往,这个事实都无可否认。既然招惹了,就要负责。或许离开十五年,我有错在先,但我当时确实是逼不得已。我没有要求得你原谅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用剩下的好多个十五年来弥补。”
江小鱼感觉自己有些人格分裂了,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还在拉锯着。她有些自嘲的想着,我明明是个精神科医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人格分裂的时候,传出去的话,不会被辞退吧?哎,果然还是短期记忆比较好,记住的太多,羁绊就太多,像蒋云琪这般一记就是十五年的,就更痛苦了,难怪会得精神病。
别人若是知道她这般想,估计会把她喷死吧,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般人都不会忘记的好吗?你就是个另类,还好意思沾沾自喜。
好吧,江小鱼在铁一般的事实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另类,但她另类的可不只这一点,说出来,吓死你们这些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