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众人,清正难得给了容遂一个好眼色。过了一会,清正又看了容遂一眼问道,“小容遂,说说看,天地万物,你觉得最高级的是什么?”
容遂默,这是坑么,看着清穿也眼巴巴地望着她等她回答,她只好说道,“大概没有吧,没有什么是比其他更渺小或伟大的。”
然后就听到清正放声大笑,“你们人类不是以万灵之长自居吗?而且人体的能量结构确实更便于获得和重组能量。”
容遂无奈地白了清正一眼,真是傲慢的家伙,就这么喜欢听到一个人说人类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么?然而她还是回答了,以一个蒙昧中的人族的身份,向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天蟮族回答。
“如果世界可以通过比较论高低的,那就没有必要如此多元,所有一切都从一开始往同一个最高的方向发展好了。但是世界并非如此,而是从初始就是多元的,可见对于自然而言,从来没有所谓高低贵贱的价值选择,价值都是人们自己贴上去的。”
容遂刚说完,就听到清正不紧不慢地递上这么一句,“这么说,对你来说魔族也是一样的了?”
容遂点头,确实她并不觉得魔族比人族高贵或低贱,只是他们的掠夺方式,容遂不能接受罢了。
眼看清正还要再问,容遂头大,她就只有这点脑容量,知道的很少好么,赶紧递白旗,“不要再问啦,真的不知道哦,我有多糊涂你还是清邪的时候就知道了。”
清正一笑,摸了摸容遂的头,“好吧,勉强过关,算你是本尊的朋友了。赶紧回去练习,清穿带着宝宝给你加油。”
容遂只好回去继续死一千遍的日子,而且还多了两个小观众,宝宝这个天蟮族的小婴儿,虽然还不会走,可是已经很知道如何笑话容遂了。
每天死去活来的日子已成了容遂的常态。自然进步也是巨大的,容遂学会了调动元力,不再受制与游戏角色的等级限制,而是真的能直接调动游戏空间的元力,直接应战。
容遂在意识中回复她第一次突破时雨体内存有的元能直接调动风元能的那一战。
在虎风岭群山合围的一个峡谷,因为任务怪从不在这里出没,也没有任何任务物品,玩家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一个峡谷。
容遂和清芽时常在这里对战,主要是取中这里鲜有植被,只有嶙峋山石,不怕二人破坏。这里的山石目击了容遂千万次的死亡,也见证了容遂这一次的突破。
没有记忆,原来竟可以是一种更贴近本真的自由。
容遂意识到这一点后,愈加发现她在观念中一定有非常多限制,而这些限制甚至是纵使她有意识地追索,也未能察觉的。
她发现自己以一种从没有想过的方式运用元能,当时可谓除了想要击倒对手外并无任何其他意念,而当她一剑刺出,竟然让虎风岭的风急速涌来化做万千风针将清芽扎成了刺猬。
她不知道运用风能竟可以不只是像她学会的技能一样,施放一个风盾,或是风刃,而是让风能自己据对手特性,例如清芽的特性就是防御力高,尽其本性与本能化为无孔不入的风针。
技能只是一个形式,而元能的运用却是无限的。只要不再把元能当做自己之外的一种元素,就可以让元能变化万千地展示力量。你会奇怪手可以做出各种动作,而不是几个固定手势吗?
她也不知道以她有限的意识强度,还可以突然意识的极限,直接与风融合,让风带动自己的能量来进攻。
我,原来同时是这样无限的我啊!只要不把可以运用的能量当做非我,一旦有需要,它们会作为本能的一部分,自然地成为自身的力量。容遂对此是非常震撼的!
第一次击杀清芽,因为震撼于风元能的力量,即使是没有记忆的容遂,也只留下了震惊,反而来不及让她感受第一次给人带来死亡是什么感觉。
也许并不是来不及,而是容遂的本能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
就在结束三方会面的当日,阿漫看到容遂心中似的困扰,对她解释了宇宙文明对于生命的看法。
根据阿漫所说,宇宙文明同样认可生命,或者说一切存在都无高下之分,一个水元素族族人,并不比一粒微尘高贵。
然而所有存在共存,彼此之间不能没有秩序,秩序如何建立,并不是克己复礼就可以的。没有所谓的天然就互相尊重。
公平和平等从来不意味着有天然的配额或配给,即使宇宙从来不认为哪一种生命是天然该被杀死,或该被食用、役使的,但是生命存在会自己作出选择。
但这并不等于物竞天择,万物的竞争,万物的意识从来不是与天或者说与自然分离的,所谓的天择,其实是万物自择。
没有哪一种存在需要表现给宇宙看,以争取生存的机会或地位。因为没有比一个生命或存在更高等的生命或存在。
同样,也没有哪一个存在不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有什么样的选择,便有什么样的生态。多种不同的选择,形成了我们所见的交互的生态,历史悠久的演进,让文明之争绽露头角。
没有哪一种存在能保证自己永远作出正确的选择,因此文明必然需要演进,也需要淘汰。这不是对公平的否定,而是面对其选择应当承担的责任。
魔族的存在,当然不应该被否定,但因他们的文明选择而产生的责任也不容回避。
就像容遂,爱好平静的生活并无不可,但是既然她已经在内心选择了给蓝星生命更多美好的生存机会,有些不必要的习惯,已经可以放弃了。这个习惯自然是不杀生。
也许,这一点也融入了容遂的本能,毕竟人的意识深广而不可测,展露头角能为人察知的仅有那么一点点。
正在观看自己回复的意识的容遂突然这么想,很有可能,她感觉到的正在观看回复的意识的那个意识,就是更深广,而她还不了解的。
而为了庆祝容遂成功地击杀清芽,清正在对着清芽施放了招牌冷笑,布置了十倍的加强训练任务之后,便把清芽赶去闭关。
一伺容遂空下来,便递给她一枚车钥匙,让她带着清穿去放烟花。
因为这一晚是除夕。日日不停歇地训练,让容遂没法回家过年。她自己都忘记今天是年三十了。可是这大晚上的,不是该准备年夜饭,大家好好吃一顿么,怎么竟然是把她赶出门?
而且容遂根本不会开车,给一车烟花有什么用?容遂脸一皱,正要拒绝,小清穿竟然好似懂了一般地抱着容遂的腿说,“姐姐我会开,你抱着我一起坐着就行了。
容遂:......小清穿的脸上全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人家真的好想好想去的意思,小身子都微微扭着。
容遂实在无法拒绝,就知道清正是不会为了她而庆祝的,明明是想让她陪小清穿玩。
小清穿拉着容遂一起坐到了驾驶位上。容遂祈祷但愿交警不会看到。如果看到了,就说小孩子怕爆竹,突然挤地来的吧。
容遂做好了心理建设,心安理得地开了导航,将一切交给清穿,怎么说人家也二百岁了。
马路前所未有空阔,间或遇到有放烟花的人,小清穿眼中星光闪烁,兴奋地说,“每次我闭关修练不下去的时候,清邪姐姐就会说,出关就给我放烟花看。清邪姐姐说,烟花比湖中的水花开在天上还要美,原来真是这样美极啦!”
“真是太棒了,这一车都给我们放,清穿真是太幸福了。”
容遂沉默,她突然想知道清穿究竟是怎么活到二百岁的,是否之前一直在闭关修练,怎么可以如此乖巧懂事?
然而,她还是决定不要问,清穿修练的日子也并没有成为往日,只是此刻的感知停驻在放烟花的路上而已。
就算艰辛仍在继续,不论当下能否再感受得到,只要想到生命中必有幸福在永不凋零地盛放,似乎所有的艰辛真的都可以当作一种滋味品尝了。
自从打破了时间的限制,不再有所谓幸福在昨天,在明天,痛苦在当下的焦灼和失去之感,容遂觉得自己幸福了很多。这也是小清穿依旧这么快乐,容易满足的原因吧。
我们一直被满足着啊,也一直幸福着。这也是支撑容遂一次次交付记忆,去面对真真切切地痛苦地死亡的原因吧。
虽然她当时不曾看到此时要去放烟花的自己,但是总是相信,她正经历着令她无悔的幸福。
小清穿,非常妥当地把车开到了容遂选定的护城河边。容遂先搬下两箱来,发现每一箱外面还有一个赠品,打开一看是孔明灯,太可心了!
搬完东西,容遂愚蠢地发现,她没准备任何可以点火的东西。这护城河边一边是别墅区的花园外围,另一边是高高的围墙,买是没地方买了。
容遂正偷摸想着,要不她用点火元能,便听一个人轻轻问道,“是没有点火的东西吗?”然后递上了一只银色的打火机。
容遂看着那修长的手指,立刻想到一个人,抬头一看,果然是爱染枫。她半个月前才结束翻译的收尾,二人之前邮件往复过多回。
容遂不由一笑,见到他,她是挺高兴的。爱染枫竟也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容遂偷懒,不想送别的衣服干洗,还穿着上次那件单薄的白色大衣。
突然觉得,两个人都穿这么白,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还真是有点像护城河边的鬼魂,容遂不由轻笑出声。
爱染枫却说,“我们的影子那么长,谁也不会觉得是见了鬼的。”容遂转头一看,果然有两道长长的影子,而且还交错在一起。
小清穿真是等急了,径自从容遂手中拿过打火机,取出一枚烟花放在地上点了火。嗖地一声,烟花拖着尾巴飞向高声,绽放开来之后是一个像孔雀开屏一样的烟花,外围红色的光羽,第二圈是银色的小光圈,内围是金色的羽翎,如梦如幻,绽放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