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丫头,你可想好了真要进京”
谢寡妇自从知道尉大管家是卫氏的娘家人后,态度好了不少。
虽卫氏活着的时候从未提过,但每到逢年过节,看到村里的妇人们挎着提篮欢欢喜喜走娘家,卫氏眼里不经意流露的那种谢寡妇说不上来,总之看了叫人难受。
谢寡妇也问过她既是从人贩子手中逃了出来,又嫁了人生了子,何不回故乡看看呢即便远了点,按季连柏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卫氏却只是一味摇头。
谢寡妇是个急脾气,当时还不明白她那欲说还休背后的苦楚,非要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是爹娘不在了,还是爹取了后娘、后娘苛待她总归有个因由。
有次卫氏被逼问的急了,掩面而泣,只道自己愧对爹娘多年养育和教导,今生都无颜再见他们。
卫氏虽柔弱,却从不轻易掉泪,可见是真的被戳了痛处
自那以后,谢寡妇再未提过。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卫氏娘家人竟然找来了
可见卫氏的爹娘并没有忘记她,且一直都在寻找她,卫氏若是泉下有知,不知有多开心。
冲着这一点,谢寡妇一度也劝过季妧认下这门亲。
然而当季妧真的同意下来,她又有些不是滋味。
“谢姨,我决心已定。”
季妧做这个决定并不全是因为尉大管家拿大宝相逼。
即便确定了大宝是为澄明所掳,可杀她的幕后黑手还未可知。
不管是关山的仇家还是她的仇家,总之有人想让她死就对了。
刺杀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次田娇做了替死鬼,下次呢
若对方发现她还活着,再卷土重来不仅她性命难保,只怕还会牵累身边人遭无妄之灾。
与其如此,不如进京。
而且,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尉大管家的反应很耐人寻味。
在某些方面,他似乎与自己想到了一处。或许真让她说着了,烧她房子要她命的人就在侯府。
她这人心眼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只要干系不到生死,一切好说;干系到了生死,那就得好好唠唠了。
至少她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得有人赔偿不是
谢寡妇叹气“你说你这冷不丁走了,怪舍不得的”
季妧挽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我又不是立时走。”
尉大管家已经同意给她几天时间来安排善后。
“几天眨眼就过,还不是要走走倒是容易,怕只怕”
京城啊,路远着呢。
路上遭罪不说,万一认了亲后,姥爷姥娘不肯放人可如何是好
季妧却道“家在关北,作坊店铺都在关北,我不回关北还能去哪”
关北这地方,没有江南的富庶繁华,还要饱受兵戈的侵扰,尤其她当时的处境,以及周边人避她如蛇蝎的态度,因而最初的最初,季妧是十分不喜欢这地方的。
可是正如小鸭子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作妈妈一样,不管季妧愿不愿意承认,她在这个陌生时空的根已经牢牢的扎在了关北。
她一步步扭转了处境、改善了生活、开拓了事业、亲手打下了这片“江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谢姨,我跟你保证,不管走出多远,耗时多久,我一定会回来。”
“即便那边人不同意”谢寡妇问。
季妧笑了笑“放心吧,她们会求着我回来的。”
徐来福和小舟快到傍晚才从邺阳回来。
“潘大人很重视,接了案就派衙役全城搜捕,四处乡镇也不会漏下我和小舟还有翠翠、李式他们,今天跑遍了城中所有牙行,辛大夫、刘掌柜与洪掌柜也都帮着打听了”
季妧虽然已心中有数,却无法告知潘嘉道实情。
照尉大管家所说,澄明已经带着大宝先一步回京,她就是状告大宝为他们所掳,找不到人也枉然。
何况对方是侯府,潘嘉道敢不敢与之作对是一回事,能不能与之作对又是另一回事。
即将调任的紧要关头,还是不给他添麻烦了。
不过季妧也不打算立即撤案。
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安,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何,所以想趁这几天,再尝试一下。
万一在别处找到了呢
至于私宅那边
季妧附耳交代了小舟一番,小舟点了点头,立即驾车回了邺阳。
夜深人静,旁边的胡细妹已经睡熟,季妧躺在炕上,睁着眼毫无睡意。
她十分后悔。
若是收到关山那封信之后,立时便将大宝送去了隋家马场,或许大宝就不会出事了。
偏她怀着侥幸之心一味拖延当然也是因为她当时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问题的重要性,所以才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那么关山又是如何知道的
对了,他离开邺阳当晚,汉昌侯府的人已经抵达邺阳,莫非他提前料到了会有今日这遭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季妧险些没气炸。
要交代不交代清楚,自己又不是他脑电波,怎么猜得到
真是话少害死人
接下来两日,季妧有条不紊安排着一切。
先是给三大主管开了个会。
重点强调了作坊的整体规划,分解了未来半年到一年的详细目标,至于工作汇报和账目明细,也要通过自家的物流所定期送至京城,季妧会及时查阅和反馈。
接着又关起门跟李式和张翠翠谈了半天。
张翠翠要负责店铺的日常运营、维护好现有的合作商,并在此基础上继续拓展新的业务。
李式肩上的担子就比较重了。
等物流所正式上了轨道,交由培训好的人手负责,他则要脱身出来,把关整个季氏味业。
大方向季妧已定好,他只需监督并施行,尤其是财务这块。
没错,季妧选了李式作为她的经理人。投票一致通过,徐来福和季雪兰等人并无异议。
生意上的事安排好,紧接着便是学校的事。
隋老场主送来的砖瓦、木材、石料等源源不绝,何止是重建房屋,连建学校的份也算在内了。
季连松想先帮她把房子盖起来,季妧拒绝了,让施工队务必先紧着学校。
房子即便盖好了她暂时也住不了,空着也是空着,孩子们上学的事却是迫在眉睫。
学校如何建,之前已经交代给了季连松。
学校建成以后的事,季妧则委托给了季明方。
怎么聘夫子、怎么招学生,怎么订立标准细则,怎么实施奖惩
季明方越听越觉得,自己的职责好像是院长的。当然,季妧称之为校长。但不管怎么个叫法,他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季妧就说了,老夫子那个名誉校长需要好生休养,她这个正头校长又要远行,若自己的堂哥都不愿帮忙,真就没人能帮她了。
其实她已经做好打算,等学校成熟,季明方的业务也精熟后,自己这个校长的名头也是要让出去的,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季明方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又恐自己做不好辜负了季妧信任,为此更加努力不在话下。
到了第三天,手头上的一应事宜都已交接妥当,衙门和小舟那边也陆续传来了消息。
衙门的搜捕一无所得。至于小舟,他从慈幼局挑了几个机灵的孩子,去私宅附近或乞讨或玩耍。
其中颇会卖可怜的小曲还被一个好心的下人带进了后厨,只是她并没有在私宅里发现大宝的踪迹,连一丝异常都没有。
而三天已过,季妧只能接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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