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的依稀看见前面山口有些火把的微光在风中摇曳。
渐行渐近,一个老者上前对着丁敏的马车恭敬的作揖问候道:“表小姐。”
音落,一只玉手掀起一角车窗帘,柔和道:“有劳穆管家亲自相迎。”
穆管家道:“小的在村口等了许久,都未曾见到小姐的马车过来,这天都黑了,小的着实焦急,正想着是否着人沿路找寻小姐去,可巧小姐来了,不然,小的都不知道回去如何跟二少爷交代了。”
丁敏浅笑道:“这山路不太好赶路,坑坑洼洼的,我这一路上晕车厉害,身子极不舒服,中途病倒了,幸好遇上了大夫,帮我医治一番,这才缓过劲来。因此,拖延了一些时候。倒是让穆管家忧心了,实在对不住。”
“呦!”穆管家脸色一变,忙关切的上前瞧了瞧她的脸色,“看起来脸色是不太好,幸苦表小姐了。”
他侧脸,望向了靠后停着的一辆马车上,马车板上坐着一脸冰冷的女子,他的眸光里闪过一丝鄙夷。
一个女子当车夫,还真是少见。
他径直走至茗熙的车旁,对着车内拱手道:“在下慕某谢过大夫出手医治表小姐。”
车内传来一声冷哼:“你谢错人了,医治表小姐的人在前面赶马车。”
穆管家回头,望了一眼茗熙。
女大夫?这就更是少见了。
他连忙收起眼中的鄙夷,上前作揖道:“在下穆某多谢女大夫医治表小姐,不知表小姐可给您诊费?若是没给,慕某这就给您诊费。”
茗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他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并不看好:“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我医治手法粗鲁,让丁小姐受了不少罪。”
穆管家道:“大夫这是要去往何处?”
茗熙淡淡道:“去佫县。”
穆管家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现在不就是在佫县吗?这个还用的着你说?
他浅笑道:“既然是去佫县,我们正好顺路,这天黑了,路上也不安全,不如一道走?”
“也可。”茗熙微微颔首。
到了穆府门口,早有小厮提前进去通报,一个翩翩少年欢喜的跨出来,狭长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在来的几个丫鬟脸上溜了两圈,扫到后面驾马车的茗熙时,目光倏的定住了,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惊讶。
虽然她亲自驾车,可是衣服布料却是质地极好,不像普通平民能穿得起的。
头上虽然不怎么佩戴珠钗,却显得她更加清秀可人。
在这人烟较少的佫县,美貌的女子本来就少,像她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就更是难得一见了。
穆家二少爷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直了。
马车旁的丫鬟见状,稍有不悦,忙笑着提醒道:“表二少爷,小姐已经到了。”
穆二少身子微微一震,收回视线,清朗道:“敏儿,你来了。快请小姐下车。”
那些个丫鬟小厮这才连忙搬来了凳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姐下车。
丁小姐眼含娇羞、面似粉霞,娇眸朝着穆二少轻瞟了一眼,立即羞得低下头去,微微屈膝,娇声唤道:“二表哥。”
穆二少见她柔柔弱弱,粉嫩的小脸儿煞是可人,他那双桃花眼便是眯成了一道隙缝,左手上前捏住了她的柔手,温柔道:“敏儿,许久不见,你真是越发的漂亮了。”
丁小姐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微微侧头,羞道:“表哥,你这样说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表哥又没有说错,我的敏儿就是越来越水灵了。”
他当众调戏起她来,右手轻轻捏上了她的下巴,将她低沉的脑袋仰起。
色迷迷的眼神从上往下扫遍她的全身,忽然,他的眸光变得十分狠厉,右手猛地捏紧,几乎将她柔嫩的下巴给捏得粉碎。
咬牙切齿问道:“哼,我说怎么大夏天的你将脖子围起来呢,原来上面有吻痕啊?”
丁小姐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煞白道:“表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脖子上露出来的这个瘀痕是什么?”
他的手捏得愈发的紧,脸色也变得狰狞恐怖,他忽然猛地将她脖子上的丝巾一把扯掉,露出了大半圈的一整片瘀痕。
他不禁愕然,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我弄得,她在路上中暑,又晕车上吐下泻的,我给她刮痧解暑治病弄的。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弄的呢?”
茗熙神色冷清的望向他,脸上尽显鄙夷神色。
穆管家赶紧附耳将之前得知的事情告诉他。
二少爷连忙一脸赔笑的冲着茗熙拱了拱手,“是在下误会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茗熙冷脸相向:“我有什么好见怪你的?倒是你,不要让丁小姐受委屈才是。”
二少爷赔笑的脸瞬即尴尬得好像被她给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一样,肌肉有些抽搐。
他回转目光,望向丁小姐,柔声的道:“敏儿,是表哥不好,误会你了。你现在身体可舒服一些了?”
说罢,他温柔的将那块丝巾替她小心的系上,似乎生怕将她弄疼一样,动作极为轻柔,眼中的神色也饱含了深情。
看得丁小姐一阵恍惚,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一样,都对她极尽温柔。可是就在刚刚,他那好似猛兽一样的暴虐,让她的心中不免害怕。
她深深的担忧,希望今天这件事情能被永远的尘封,否则,如果事情一旦被揭露。只怕,表哥可能会再度表现出刚刚那副模样。
她面色讪讪的道:“表哥,我没事了,身体舒服多了。”
穆二少爷见她神色有些怪异,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适才被自己吓住了。
穆二少侧头,对茗熙拱手道:“在下多谢姑娘医治我表妹,不知你来此可有投宿之地?不如先来我穆府留宿一夜?”
茗熙内心冷哼一声,即便是自己流露街头睡马车,她也不愿意去他家。
尤其是他这种色迷迷的人,就更是不能去他家住宿了。
茗熙冷声道:“不必了,我这等粗鄙之人住不惯你这样的豪门大院,还是去客栈方便自由一些。”
穆二少上前两步,笑道:“姑娘这话说得可就太过自谦了,穆某一看就知道你定是个温柔淑良、知书达理的小姐,又怎么会住不习惯?只怕是姑娘家才是高门大宅,瞧不起穆某这小门小户。”
茗熙冷冷道:“不必了。”
随即轻呵一声,一扬鞭,快速的驾着马车离去,只留下那一声清脆的“驾”。
马车快速离去而带起的那阵风吹拂在穆二少的脸上,风沙迷了他的眼,他侧脸微微闭眼,再度抬眼望去时,只看见黑夜中那一顶灰色的车篷旁,那一双露在车板外的小脚十分迷人眼,不禁一时失了神。
丁小姐看他这副神态,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她轻唤一声:“表哥。”
穆二少被她叫得回过神来,笑着拉着丁小姐的手,挽着她一道入府。
急驰而去的马车内,圣手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洒然道:“前面路口右转,去福来客栈。”
茗熙揶揄的道:“师父,你对这里的地形倒是熟悉得紧啊。”
圣手欢笑道:“那是自然,老夫这一把年纪,走过的路都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她笑着奉承道:“对,师父最厉害了,见多识广,哪是徒儿我能比得了的呢?”
茗熙到了路口右转后,就将马车的速度减了下来,一边驾驶,一边左右观望,寻找福来客栈的招牌。
走了没多远,就见到一个大大的金字招牌,在这两排招牌里犹为显眼。
门口的小二一见这马车驾驶过来有明显的减速,便兴奋的将搭在肩膀上的长毛巾取下,快步走到街道上,点头哈腰的招揽客人。
“姑娘,天黑了不好赶路,不如进来歇个脚?”
茗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缰绳丢给他,道:“两间上好的客房,要干净一些。把马车牵到后院喂些草。”
“好嘞。小的们将您把行李搬上去。”
小儿笑着接过了缰绳,对屋里的伙计们招呼了一声,顿即出来两个伙计过来搬运行李。
圣手从马车里神气活现的钻了出来,大摇大摆的熟门熟路的走入了大厅。
掌柜的侧头望过来,连忙笑着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冲着圣手拱手,满脸欢笑:“圣手,几年没见,您老依旧这么健朗。”
圣手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不也一样,油光满面的,果真是做客栈生意的,自然是短不了吃喝。”
掌柜的瞅了一眼他身后正在吩咐小二小心点搬运药箱的茗熙,眯眼道:“这是你新买的丫鬟?长得倒是不赖。”
圣手微微扁了扁嘴:“哪有她这么倔强的丫鬟,老夫可是使唤不起。她是老夫才收的一个徒弟。先不说她的长相如何,她的那一手医术倒是真的不赖。”
掌柜的连连点头,脸上尽显阿谀奉承:“那是自然,能入得了圣手的眼收为徒弟,那自然是医术高明的。”
掌柜的又望了一眼茗熙,见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子,内心对她的医术到底还是存了一些疑问的。只怕圣手也是爱徒心切,将这小女娃的医术给夸上天了。
他笑着问道:“圣手是否需要您上次住过的甲字号房间呢?那个房间今天正好退房了。”
“嗯,最好不过了。把旁边的乙字号房间给她住吧。”圣手点头道。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轻吸了一口气,“乙字号房间下午刚被人订了,我这怕是不太好将人给赶出去。”
“那就丙字号房间,虽然小了一些,你收拾干净点也行。”
“得嘞,圣手,您楼上请,稍后我让伙计将热水送至房间,您看这饭菜是送到您屋里,还是您来大堂吃。是不是再来一坛上好的高梁酒?”
圣手爽朗的笑道:“掌柜果然清楚老夫的喜好,老夫这趟前来,可就是为了过来喝你们佫县的高粱酒的。等会儿,老夫自己到大堂来吃就是了。”
“行。”掌柜的连忙躬身亲自将二人带到了楼上的房间去。
两刻钟后,二人下楼来,掌柜的又亲自接待二人点菜,抱了一坛子酒来。
圣手都不需掌柜的报菜名,张口就点了好几个菜,倒了一杯酒,吧唧着抿了一口,欢喜道:“掌柜的,还是得在你这儿才能喝到原汁原味的好酒啊。我前儿在雁城喝的佫县高粱酒,尝着不像是假酒,可是那口感就是差了许多,没有你们这儿的绵软。”
掌柜的尴尬一笑,在一旁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就知道这酒瞒不过圣手,这才特意拿了以前酿制的酒。这几年产的酒,虽然手艺还是以前的手艺,可到底是差了一些口感。若是平常人,自然是尝不出来的。可那些好饮酒之人,也就能尝出这个差别了。”
圣手稍显讶异,“这么说来,老夫在雁城喝的酒并非假酒了。只是,既然手艺没差,为何这酒做出来却差了一些?”
掌柜的哀叹了一声:“还不是因为自从那一年大洪灾之后,佫县的水质就差了许多,这才导致酿出来的酒也差了些。我也正是发愁呢,每年官府都要来我店里买一些高酿酒上贡给皇上,我这几年里都是用酒窖里以前酿的酒交给官府。可今年这没剩多少老酒了。几乎都是新酿制的酒,这些酒我也不敢上贡给皇上。”
圣手轻吸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你如今都是卖新酒给顾客,也就看到老夫来了,才将老酒给老夫?那你今年的进贡没酒可怎么办?这坛酒都开封了,也没法上贡了。”
掌柜的愁眉不展,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这酒即便不开,我今年也没有那么多的酒可以上贡,就算今年凑足了,明年也依旧没有酒。”
茗熙笑着插嘴道:“若是没得酒上贡,那就跟官府实话实说,实在做不出酒来,他们也不能将你怎么样吧。”
掌柜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个小女娃果然是年轻,不谙世事。
“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客栈可是因为卖这高粱酒闻名,这才吸引了这么多的顾客,若是说以后都酿不出好酒了,只怕是会损失一大批老主顾。而且,给皇上上贡非同小可,若是送上口味差的酒,会被挨罚的,若是不送,佫县的官府也会找上我的麻烦。唉。”
茗熙微微皱眉,倒了一杯高粱酒,小小的抿了一口。
佫县的官府怕是也想着用这上贡的高粱酒得到皇上的嘉赏,可若是没了酒,官府肯定会给掌柜的施压。
想起曾嬷嬷曾经说过,民间一个大夫特意从土义国取水种植土义国冬虫夏草的事。
茗熙笑着献计道:“既然你们这里的水源遭到破坏,何不去其他地方取水过来酿酒,兴许能酿出跟以前一样口味的酒,甚至比以前的口感更好呢?”
掌柜的稍作思考,仍是有些为难。
“这方法倒是有些可取之处。只是,以前我们酿酒的水并非是一般的河水,而是山上的一处泉水取来的,而且只有这处的泉水酿造出来的酒好,其他泉水酿造出来的,到底是差了许多。”
他皱着眉头抱怨了一番,又笑着道:“既然姑娘这么说了,我也尽量一试,改天着人去其他州县取些水回来酿酒。”
说话间,从外头带进来一股风,两个年轻男子用斗笠遮了大半张脸,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小二一见,顿觉头皮有些发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的招呼着。
没有像先前招呼茗熙那样欢快,言语间尽显恭敬和小心。
“二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其中一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声呵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打尖?当然是住店了。”
小二不禁缩了缩脖子,连连哈腰道:“小的冒昧了。二位客官要什么房?几间?”
“三间!要连在一起的,而且要上房。”那人冷冷道。
小二将脑袋往门外探了探,没有看到第三人,可是一见他们两个冰冷的脸色,他也不敢多问。
只得哈腰赔笑着:“客官,实在对不住了,小店总共只有五间上房,现在只剩下两间了。不过,小店的中房虽然小了一些,可家具也算齐全。只是中房跟上房并不是连在一起的。”
那人眸光冷厉的扫了一眼小二,冷声道:“那你就给我们再挪出一间连着的上房出来,而且,要跟那两间连着。”
小二踌躇了一下,为难的舔了舔唇,目光连忙朝掌柜这儿张望求救。
掌柜的抱歉的朝圣手拱了拱手,道:“您二位慢用,我有事先走一步。”
“你忙你的,老夫自己吃就是了。”圣手大方的挥了挥手,又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
掌柜的连忙笑着走至二人身旁,对二人拱了拱手,面上虽然笑着,可说话却是端着几分架子,姿态也没有像小二一样放得那么低。
自有一股俨然不卑不亢的气势。
“二位客官看起来像是外地来的。远道而来,小店自然开门欢迎。只是,来这住店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前面的顾客先来住下了,我也不好将人家的包袱从屋里扔出去不是?再者,能住得起上房的人,也是不缺钱的主儿,我也得罪不起,还望二位体谅则个。”
那人并不退缩,反而将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柜台上。
他高声道:“你让他们挪一间住中房去,他的住宿费由我们承担,这样可行?”
这声响,将大堂内的人都惊了一跳,纷纷侧头张望过来。
茗熙侧头,双眸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一遍,见他们二人背上背着一柄长剑,身体站得笔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寒意和霸道之气。
武者,他们应该是有武功的人。
茗熙不禁皱眉,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居然还会来这样武功高强的人?
她抿了一小口酒,微微思考了一下。按照自己刚刚上楼观察的地形来看,五间上房应该是甲乙丙丁戊,而圣手住在甲,另一房客住的乙,自己住的丙,自己旁边剩下两个空房,若是他们要想赶出去一个上房的房客,那就是自己了。
茗熙并不是一个非要住上房才住得舒心的人,别说住中房了,就是住下房,她也能住得习惯。
只是自己看不惯他们威逼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掌柜的一想吴茗熙好歹也是圣手的徒弟,自己也不好去得罪她。只得将那银子推了回去,赔笑道:“二位大侠,小店虽然是小本买卖,可也得诚信开店,人家既然先来了,我也不好将人换走。不如,我给二位那个中房好好打扫一番,这房钱,小店免了。”
那人面色立即冷了下来,将背在背上的剑取下,拎在手中,冷冷的瞪了掌柜一眼。
“掌柜的,你连问都不去问一声,就这么忽悠我们,许是人家房客会同意跟我们换房子呢?还是说,你狗眼看人低,以为我们付不起那个钱?”
他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剑稍微晃了一下。
掌柜的微微皱眉,只得咬唇道:“二位客官稍等片刻。”
掌柜的心怀忐忑的走到茗熙桌旁,茗熙不待他开口,就道:“你跟他们说,本姑娘不愿意换,他们若是想逼着你换,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诶。”掌柜的应道,回去战战兢兢的回复道:“客官,不好意思,方才小的亲自去问了,人家房客不愿意换房。”
“嘿!还不肯换房?我亲自找她去。”
那人暴怒一喝,提剑就欲去找茗熙算账。
另一年纪稍大一点的人连忙喝止住他:“别惹是生非。”
他将银子又推到掌柜手中,抱歉道:“掌柜的,我这小弟生性火爆,在家宠坏了,不知这外头的规矩,让您为难了。您给我们两间上房,一间中房。房钱我一分钱都不会少。”
掌柜的顿即松了一口气,忙接过了银子,笑着道:“二位能理解小店的难处,小人感激不尽。这样,今天小店这顿晚饭就权当小店给二位赔偿了。小二,送客人上楼。”
那人微微颔首,道:“多谢店家了。”
说罢,跟着小二上楼去了。
茗熙吃过饭上楼,经过丁字号和戊字号房间时,见里头没有亮光,她屏气感知了一下,里头果然没有人。
她微微皱眉,刚刚那两人争执了许久的上房,最后自己却是挤到一间中房去了?
那这两间上房又是给谁留着的?
茗熙悄悄跟着圣手闪进了他的房间内,低声问道:“师父,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有些怪异?”
圣手怀里还揣着半坛没有喝完的高粱酒,双颊通红,有些睡眼朦胧的感觉。
他口里还哼哧的喘着粗气,似乎刚刚爬了两层楼梯让他极为疲累一样。
“他们两个是火羽国的人。”
茗熙微微一怔,“师父,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见他们身上穿的可是木临国的衣服。”
“衣服能换,可是他们的口音和习惯是不能改的。”
“哦。师父,他们会不会是奉了段瑞的命令,留在木临国的?还有,他们将这两个上房留着,该不会是留给段瑞的吧?”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当中年纪稍大的那个人应该是认出了老夫,见我们两个坐在一桌吃饭,这才松了口,不敢跟我们抢房间。”
圣手有些得意,也有些无奈。
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他这辈子走南闯北的,认识他的人极多,无论走到哪里,也都有人会给他几分面子。
无奈的是,他无论走到哪里,好像都没有什么**,都会被人盯着。
茗熙轻呵道:“算了,管他的呢,管他们留在这里是要干什么,我只是过来陪你游玩,然后就要换个地方玩的。”
圣手微微瞟了她一眼,拿嘴朝着乙字号房间努了努嘴,低声道:“这个房间的人也是有功夫的人,而且,住了好几个人。”
茗熙神色一凛,忙屏住呼吸,果然感知到隔壁房间传来几个沉稳的呼吸声,似乎有些内力。
茗熙不禁寒毛一竖,从那两人在下头嚷嚷着要上等房,而乙字号的人也没事先帮那两人多订三个房间,可见他们两拨人并不认识。
同一时间,这个边远的小客栈里居然聚集了两拨武林人士,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想想自己的房间被夹在他们两拨人中间,茗熙不由觉得头大。
“师父,我怎么感觉这个客栈有些危险?我们要不明天一早就走吧,远离这里的纷纷扰扰。”
管他们是要来佫县论剑,还是来这抢夺宝物的,自己才不想掺合其中了。
而且,乙字号房间里的人有内力,若是他们屏气偷听自己和圣手的谈话,他们完全能听得到。
茗熙只得闭上了嘴巴,免得祸从口出。
她吐了吐舌头,灰溜溜的溜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半夜,听到走廊传来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茗熙眉头一皱,稳住的呼吸,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丁字号和戊字号房间被打开来,那些人分作两拨人,进入了房间。
片刻后,那些人洗漱之后,倒是也没有多话,安安静静的睡觉了。
茗熙微微皱眉,倾听了片刻,见两侧的房间都没有任何动静,便是翻了个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未亮之时,茗熙还在睡梦中,听得隔壁房间又是一阵窸窣的起床声,几人连话都未曾说上一句,就关门扬长而去。
片刻后,另一个房间的人也随即起身出门。
茗熙被他们吵醒,也睡不着觉了,躺了半个时辰,便起身穿上衣服打算去叫圣手,让他退房离开这里。
“姑娘早。”
小二端着一盆水和毛巾走上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早啊。”
茗熙笑着打了个招呼,两个酒窝深陷,仿佛还盛着昨日喝的高粱酒一样,在酒窝里荡漾着。
看得小二心神飘飞。
茗熙伸了个懒腰,佯装才是醒来一般,见小二抬手直接推开戊字号房间,便是问道:“小二,你也不敲个门,就直接进去?”
小二端着水盆,回头笑道:“今儿一大早,这三个上房还有那个中房都退房了。”
茗熙神色一暗,皱眉道:“退房了?昨儿夜间过来投宿的人,你可瞧见是什么人了吗?”
“他们几个的装束倒是跟先前来的两个人的装束一样,只是,有两个人带着斗笠将脸给遮住了,小的也看不大真切,只是从斗笠下面露出来的嘴巴看来,倒是个宽嘴厚唇的青年男子。”
茗熙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身子朝他缓步走了两步,悄声道:“那个,你别跟别人说我多嘴打听了一句啊,这样显得我这女子跟个长舌妇一般。”
小二一愣,旋即笑道:“那是自然,姑娘放心,小的这张嘴巴最严实了。”
茗熙下楼悠哉悠哉的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一个馒头和一个鸡蛋,暖了暖胃,心满意足的上楼去。
圣手却是因为昨夜喝了酒,今儿起得也迟了一些,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眼睛的朝茗熙的房内走来。
拿眼瞟了两眼大门敞开的三间上房,微微一愕,快步走到茗熙的房门前,轻轻叩响房门。
入内,他神秘兮兮的汇报他的新发现。
“茗熙,那几间房退房了。”
茗熙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我知道。”
圣手饶有兴趣的在屋内绕了两圈,捋着胡须道:“他们这么快就离开,估计是怕我们认出他们的身份,这样看来,我们应该认识。”
茗熙浅笑一声,眸光微敛:“我想,那人应该是火羽国太子段瑞。”
“你见过?”
“没有,但是小二见过。只是他用斗笠遮了脸,可小二形容他宽嘴厚唇,跟他的相貌很像。”
圣手将两手一挥,坐了下来,哼道:“那是他没错了。这小兔崽子,这个时候留在木临国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肯定不是干好事。”
他思索了一下,微微咬了咬唇,道:“茗熙,我们要不要回宫将消息传给五皇子?”
“不要。”
茗熙斩钉截铁的拒绝道,微嗔的瞪了他一眼,“师父,我们在这客栈的事情都已经被段瑞知道了,若是我们折回去,他们肯定知道我们是回去报信的,哪里还会让我们回去?只怕我们会死在半路吧?”
圣手鼓囊着腮帮子悻悻道:“你以为老夫想掺合木临国这些破事啊?还不是因为五皇子是你的夫君,我这才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传消息的。不然,这事情关老夫什么事?”
茗熙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抬手在圣手的额头上摸了摸,喝道:“圣手,你没发烧呀,那你就是老糊涂了,还是酒没醒?你怎么老是想着我这五皇妃的身份?你又不缺钱花,你也不缺地位,你这是图啥啊?”
圣手的眸子四下转了转,轻哼道:“图啥?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了,就这些积蓄都花不完,老夫还能图钱?再说了,要地位,老夫现在也是有地位的,走到哪里无人不给脸面。老夫可不是为了给你图个幸福吗?你看看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不赶紧将五皇子拽在手里,你的幸福可就没了。”
茗熙呸了一口:“我跟他在一起,那才是毁了幸福。我若是要幸福,也得自己去找个我喜欢的公子嫁了。”
圣手几乎跳脚起来,满脸通红的怒道:“你想都别想,你已经跟五皇子成亲了,你这辈子都只能是她的妻子,你可别在其他男人面前动了凡心啊。”
“哼!你个老封建。我懒得理你。”
茗熙愤然起身,甩袖离去。
“丫头,老夫说的可是为了你好。”
圣手在后面冲她喊了一句,跺了两脚,便关上房门缓缓踱步下楼吃饭去了。
茗熙出了客栈,来到街上闲逛。
这小县城里,比不得雁城荣华,百姓大抵衣衫褴褛,即便是那些开店铺的小生意人家,那衣服上也是打了补丁的。
像茗熙这样衣着光鲜的走在大街上,就显得尤为耀眼夺目了。
那些人都当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无论她走到哪里,那些小二无不热情的招呼。
虽然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可街边那些散发着香气的小吃却是无时无刻的刺激着她的味蕾。
茗熙虽然吃过早点,可这都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见到美食不免馋嘴,连忙掏出铜钱买点心吃。
这走一路吃一路,嘴里吃着,手上兜着,几乎将整条街道的小吃都给尝了一个遍。
当然,想起自己将那个糟老头扔在客栈里,她又有些心下不忍,就多买了一些打包带走。
她这花钱如流水一般的行为,让不少人嫉妒。
茗熙快走到街道尽头时,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她眉头微微一皱,屏气感知了一下身后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她面上露出几分嘲笑,将自己腰间的钱袋子解了下来,拿到身前,片刻后,再将钱袋子给挂到了腰间。
她挤到了一个人满为患的小吃店前,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忽觉自己腰间一轻,那个钱袋子已经不翼而飞。
茗熙不疾不徐的买了一些小吃,慢悠悠的吃着小吃,转身故意朝着偏僻的小巷子里走去。
茗熙低头往前头走着,忽然,从巷子另一头,闪出来三个小小年纪的小混混,手中拎着她的那个钱袋子,一脸愤愤的冲着茗熙冲了过来。
他一把将钱袋子打开,从里头抓出来一把糖葫芦,冲着茗熙就扔了过去。
“你居然敢耍我们?”
茗熙轻巧的躲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歪头道:“三位大哥,怎么能说我耍你们呢?我这不过是觉得我的糖葫芦需要个袋子装,这才将它们给装进了钱袋子里。我又不知道你们会偷这个钱袋子。你们这样说我,可真是冤枉我了。”
那小混混恨恨的啐了一口:“呸,你当我们傻吗?糖葫芦可都是用竹签子穿起来的,你将好端端的糖葫芦一个个拔下来装钱袋子里,可不就是耍我们?你肯定是早就察觉到我们了。”
茗熙微微扬眉,右手轻抬,将鬓前的头发缕到耳朵后面别着,笑道:“兄弟,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如果不是你们动了歪心思,又怎么会被我耍?”
那人恶狠狠的骂道:“你一个外乡人,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兄弟的名号?就敢这么耍我们?”
茗熙右手撑起下巴,状似思考的道:“唔,就是耍了,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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