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小巷一侧的一扇木门在一瞬间打开,黑衣人如潮水一般涌出来,冲着茗熙围了过去。
约莫一瞅,得有近二十人。
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一个,还真给我面子。
茗熙眸子一暗,手中的银针闪着寒光从手中倏的飞了出去,飞速扎进了那些人的穴道中。
几个人躲闪不及,瞬间被银针定在了当场。
其余人一愣,见她手中已经没有银针,快速的拿着木棍朝着她的脖子击打下去。
茗熙闪身躲过木棍,脚下一抬踢飞了一个人,转身的瞬间,从小腿绑腿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一个黑衣人的手腕一割,鲜血如注。
他慌忙丢弃了手中的木棍,用腰带将手腕紧紧缠住止血。
她旋转落地的瞬间,匕首又是一划,将另一人的脚腕狠厉而又精准的挑了脚筋。
娇小的身形稳稳落地,寒气十足的瞥了一眼那些虎视眈眈的人。
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害怕,这个女子居然在眨眼间让他们损失了好几个战斗力。
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在同一时间将手中的木棍丢在地上,从背后抽出刀子齐齐攻了上去。
本想留她个完整,既然她轻易不得就范,那就抬个受伤的人回去也无妨。
茗熙脸色一沉,以自己手中这把小匕首,哪能对付得了他们这么多拿着大刀的人。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在那些人砍过来的瞬间,她快速倒地一滚,从那被割断脚筋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黑衣人背上拔出一把大刀,举到抵住了两把砍来的刀子。
另一只手摸进了怀里,将剩下的几支银针甩了出去。
他们这次有了防备,纷纷躲闪,这银针虽然扎进了他们的身体,却没有扎中穴道。
那些人隐藏在蒙脸布里的嘴脸不禁冷笑,看她没有再去怀里掏银针,想必她的银针已经用完了。现在再对付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他们下招式更狠,茗熙脸色一沉,自己本还想只是伤人,并不想伤人性命,既然他们想找死,自己也不介意送他们去西天。
只是,这个哔了狗的社会,若是自己杀了他们,会不会被那个狗县令给判处死刑呢?
又或者,这些人难不成是县太爷派人过来故意围攻自己,迫使自己出手杀人,好判自己死刑?
然而,由不得茗熙多想,那些人已经对她发起了下一轮攻势。
茗熙眸光一寒,手中的大刀专往那些人的内脏捅去。
以自己专业的医学知识,自己捅到的地方能让他们痛苦不已、动弹不得,又不会在这刻流血死亡。
不过片刻,就又有三四个人倒在了地上。
那些黑衣人的眸子不禁扩大,有些恐惧的看着这个动作狠厉的绝色美女,她宛若一朵剧毒的美丽鲜花,看着美丽吸人,却一触即死。
他们的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们的头领审视的注视了茗熙两眼,这个女人,既然近身攻击打不过她,那就远攻。
他佯装带人逃跑,却暗暗的跟手下打了一个手势,几人从怀中掏出袖箭,同时转身激射出一阵短箭。
茗熙暗道一声不好,抬脚将躺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使劲一踢,当成肉盾飞过去抵挡那一阵暗箭。
她快速躬身,往地上一滚,滚开原地。
唰唰唰!叮叮叮!
那些短箭或插入了那个肉盾的身体里,或是掉落在茗熙刚刚站立的地上。
她刚滚开原地,还未跑远,第二拨暗箭又朝她射了过来,肩膀处猛然传来一阵痛感。
糟糕!中箭了。
茗熙眉心一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便自己再怎么躲,也躲不过这么密集的暗箭。
她快速摸上了圣手给的那包之前在衙门里还未来得及用的**药,撕破了一个口子,冲着他们用力撒了过去,同时她屏住呼吸,往旁边快速跑开。
茗熙一边跑,一边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草!流出来的血居然是黑色的。
可恶,居然在箭头上下毒。
她快速点了伤口周边的几个穴道,阻碍毒液扩散。
嗖!
脑后传来暗箭穿透空气的声音,她神色一凛,迅速判断出暗箭袭来的数量和方位。
这还多亏了圣手锻炼她的听力的功劳,圣手从宫里出来以后,都不再用小石子训练她的听力,而是用声音更小的花生训练她。
因此,她的听力比起之前,更灵敏许多。
她快速趴倒,躲个了这一阵暗箭,迅猛弯腰爬起,闪身躲过又一阵暗箭,余光瞄到了一个后门开着的小院子,迅捷闪身进去,从前门跑走,躲过了那些人的视线。
小巷内,地上已经倒了十几个黑衣人,唯有两个当时离茗熙比较远的黑衣人来得及反应屏住呼吸躲开了**药。
他们二人追进了小院子,从前门跑出去时已经看不见吴茗熙的任何踪影了。
他们暗暗咬了咬牙,商量了一下,分作两路追出去,追了几条巷子,仍旧没有看到她,其中一人头脑一转,直接朝着福来客栈跑去,意图在她回客栈的途中拦住她。
茗熙从那个小院跑出去以后,跑了没多远,就翻墙进了一个农家后院,此刻,她身上的毒因为她剧烈奔跑了一段路,而扩散得更快,脑袋开始有些晕晕沉沉的。
她睁着一双冒着金星迷糊的眼睛,虚弱的靠在墙根底下,尽量屏住呼吸,以免被跑过去找她的人听到。
余光瞥到后院草地上长了几株金银花,她憋足了力气走过去,将金银花拔下来一把塞进嘴巴里嚼烂,嚼出汁来。
咬牙,将身上的箭小心翼翼的拔了出来,用手绢将黑血挤出来擦干净,将嚼烂的金银花糊在了伤口上。
再用匕首割破了裙子当作绷带将伤口紧紧的包裹起来。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她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太阳穴,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走到福来客栈外面的街道拐角处时,她留了个心眼,躲在一个卖伞的摊位后面,打开一把伞,遮住了自己大半个身子,一双精明的眸子四下转动。
等了小片刻,果然见到福来客栈对面的一个小店里,冒出了一双鬼鬼祟祟的眼往外张望。
茗熙微微咬唇,掏出几个铜板跟摊主买了一个斗笠,斜斜的戴着挡住自己的脸,又闪身进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一身男装穿上。
她出了店铺,跟一伙路过的男子挤做一道,大摇大摆的从街道中央走过去,到了客栈门口,她快速的与这伙男子分开,大步走进了客栈直接上楼。
在对面盯梢的男子见一个男人走进客栈,也不当一回事,继续守在那里等着。
小二一瞧见来了个生人上楼,连忙跟上询问道:“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茗熙压低了嗓音,粗粗的回答道:“找人,我知道他在哪间,你不必跟着。”
小二停顿了一下,扫了她一眼,“哦”了一声,也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茗熙强打着精神上了楼,几乎已经耗尽了体力,只得扶着墙歪歪倒倒的走到了圣手的房门前,叩开了他的门。
在门一打开看到圣手的一瞬间,她整个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身子陡然一软,瘫倒了下去。
“丫头?”
圣手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了已经晕过去的茗熙,快速将房门锁上,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解毒处理伤口。
片刻后,茗熙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客栈已经被人监视了。”
圣手看着她一身男装,微微皱眉,道:“你这伤哪来的?”
“我在回来的路上被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围攻,他们在袖箭上啐了毒。”
茗熙从腰间将那个取下来的带着毒血的袖箭交给了圣手。
“他们是谁?竟然想杀你?”
茗熙微微皱眉,回想了一遍整个过程,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师父,他们最初似乎并不想直接杀了我,而是想活捉了我。活捉我,必然有所图。若是县令想要阻止我查案,大可直接将我杀了之后运走抛尸。这佫县,也就只有穆二少那个混蛋想要活掳我了。”
圣手的脸色瞬间一阴,咬牙怒道:“这个禽兽,老子真想先阉了他再杀了他。”
他沉声问道:“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查看过官差的尸体,又询问了几个人的证词,我发现以高秦氏当时的位置来说,根本就不可能造成官差脖子上的那个锯伤。那个锯伤是从左后侧往下锯的,这个伤不可能是当时被压倒在下侧的高秦氏锯的,如果是她动的手,伤口应该是从左下侧往上锯。另外,他后颈处的那些凿刀伤口,基本上都是从右侧凿进去的,伤口很乱很深,只有一个凿刀伤口是在左侧,正好凿断了动脉,但是没有完全凿断颈骨。说明下手之人在左侧,而且力道较小。”
圣手眸光微闪,“你是说,那道锯伤和让官差致死的第一道凿伤,其实是出自高亮的手,而高秦氏为了保住儿子,就自己故意拿凿刀凿尸给跑过来查看的官差看,将杀人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嗯,是的。”
茗熙点点头,内心有些沉重。
所以,当时在大堂上时,高亮哭喊着人是他杀的,这话并不假。
真是可怜了这一对母子了。
圣手有些颓废的坐了下来,长呼了一口气,神色微伤:“这样的话,可就难办了。如果人真的是高秦氏所杀,若说她是为了自卫,那还能免责或者减责。若是高亮所杀,那肯定会被判个防卫过当,就算不被判死刑,判个流放也够他受的。七岁的小孩,流放出去还有活命回来吗?”
茗熙微微皱眉道:“好在现在他们穆家拿不出秀秀的卖身契,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圣手摇了摇头,皱眉道:“没这么简单,以他们穆家的权势,肯定会百般抵赖的。届时,你只怕没有那么好对付。老夫认为,你最好再寻找一下穆家其他的罪证,从旁的事情上打压他。”
茗熙不解,愤愤的咬牙道:“他将高家害成了这个样子,还打不倒他?还需要再去寻找其他的罪证?”
“他家跟佫县其他官员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必定是官官相护的,单凭这件事情,根本就打不倒他。你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哼!”
茗熙恨恨的捶了捶床沿,咬牙道:“我就不信了,有五皇子在这里亲自盯着,他们还敢耍什么花样。我现在就去报官,看看官府能不能帮我抓到刚刚围堵我的歹人。”
茗熙愤然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回转身来,摊开了右手:“再给我一些毒药防身。”
圣手扁扁嘴,从药箱里拿出一些毒药,又将解药也一并交给她,皱眉道:“你今天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带远攻的武器。往后,你还是随身携带一些袖箭,若是遇到难以对付的恶人,你就将老夫给你的毒药涂在袖箭上。”
“嗯,知道了。我回房间去准备一下。”
“老夫陪你一道去。”
茗熙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必了,你跟着我去,只会给我添乱。我不仅仅要保护我自己,还得抽空来保护你。我一个人来去也方便一些。”
圣手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现在嫌我添乱,累赘了?之前你怎么要人给你解毒疗伤的时候,就知道回来找为师了?”
茗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长处就是解毒疗伤,若是说起打架来,你还真的不行。”
茗熙回了房间,往身上多备了一些武器,依旧穿着那身男装,从福来客栈的大门大摇大摆的离去。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个盯梢的人依旧在。
茗熙这次偏偏不走小路,就在大街上人流较多的地方走,反倒安全的躲过了所有的盯梢。
茗熙快走到衙门口时,率先躲进一户院子,快速的换回了女装。这才走到衙门口击响了鸣冤鼓。
许久,县令才慢悠悠的从后衙赶到大堂来,见茗熙一脸冰冷的站在门口。
他脸色一黑,冷声厉喝:“你敲什么鼓?你知不知道这个鼓不能随便乱敲的?”
“我是来报案的。”茗熙冷冷的剐了他一眼。
县令不禁微微一抖,内心暗想该不会被她给查到了什么把柄吧?
他磨牙问道:“你报什么案?”
“我在回去的路上,被十几个黑衣人袭击,还用袖箭抹毒伤了我。这个……就是他们使用的凶器。”
茗熙将用布包裹着的那个袖箭展露在县令的面前。
县令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不用想都知道是穆二少动的手了。
他暗暗唾弃了一声,那个穆二少,真是个没有脑子的风流货,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不顾忌一下五皇子,竟然迫不及待就想强掳女人回府风流快活。
他眯眼笑道:“姑娘,他们是在何处袭击你的?本官这就着衙役去现场查探一番。”
茗熙有些不放心这些衙役,以他们的尿性,只怕去了那里不是去查案的,而是去毁灭证据的吧。
茗熙唇角微微一掀:“路名我不记得了,我也说不清在哪里。不过我记得路。我带你们去。”
县令摸了摸下巴,两眼闪着精光:“好,本官让衙役陪你去,本官还有要事要忙,就不亲自去了。”
茗熙只得点头,带着衙役一道去了。
只是……
谁这么勤快啊?把刚刚那个小巷子,整个一条小巷子全都给清洗了一遍?
玩我呢?
衙役四下望了望,皮笑肉不笑的打趣道:“姑娘,这儿可是没有你说的打斗痕迹,你该不会是做梦被人追杀吧。”
茗熙咬了咬唇,恨恨的怒道:“你们没看见这里被人清洗过了吗?除了凶手,谁还这么空闲把一整条小巷子都给清洗了?佫县这么多小巷子,其他的巷子都不清洗,偏偏就清洗这一条小巷子,可见他们是想毁灭证据。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刚刚这里确实是发生过打斗吗?”
那衙役挠了挠头,睁眼说瞎话道:“这也不能说明是人家想毁灭证据,也许是哪个勤快的百姓清扫了一下巷子而已呢。”
茗熙咬牙,愤怒不已,质问道:“若是没有发生袭击事件,难道我肩膀上的伤是假的?拿支沾了毒的袖箭也是假的?”
那人嘿嘿一笑,问道:“若是按姑娘所说,这儿也没有什么证据可查,不知姑娘可还有其他证据?不然,你就光是给我们一支袖箭,我们上哪儿抓人去?”
茗熙微微皱眉,猛然想起那个盯梢的人。
她冷哼一声道:“我哪来那么多的证据给你们?不过我告诉你们,他们当中有人腹部和手腕、脚腕受伤了,你们去医馆里查探一番,一定能找到他们。”
衙役笑道:“行,那我们就去医馆查探一番,等有了线索,我们再通知姑娘。”
茗熙内心暗暗啐了一口,就他们?只怕自己等一辈子,都不可能等到他们给线索的。
茗熙冷冷道:“嗯。”
与他们分开之后,茗熙快速离开了这里,绕了一条远路,绕到福来客栈的街角,往那一张望,发现那个盯梢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茗熙暗暗跺脚,本来想着回来将那个盯梢男子抓住,扭到县衙去的。现在想来,估计是自己去县衙报官之后,有人去穆府泄漏了风声,将盯梢的人撤走了。
她有些悔恨,自己出客栈之后应该先将盯梢的人抓住。
茗熙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栈,一走进圣手的房间,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焉了。
圣手啜着小酒,微抬眼眸瞥了她一眼,见她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他轻哼道:“怎么样?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吧?”
茗熙提起来就生气,咬牙道:“他们都跑了,地上的痕迹也被清洗干净了。现在,我这是有冤难申了。这个县令,肯定给穆府通风报信了。”
圣手微微扬眉,不太在意的继续饮酒,缓缓道:“这个老夫也在料想当中了,你不过是个小丫头,你哪能斗得过他们?”
“这个世界就没有法理可言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茗熙捏紧了拳头,在桌上猛然一敲,将圣手摆在桌上的酒杯中的酒给洒出来一大半。
圣手慌忙伸手将自己的酒杯给端起来,板着脸孔道:“吴茗熙,你生气归生气,可是你不能这么将老夫的酒给洒了,老夫这贡酒可就剩下这么一底坛子了,喝完可就没有了。掌柜的还要留着那些贡酒上贡,不肯卖贡酒给我了。”
茗熙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怒道:“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徒弟都快要被别人给杀了,你还在这里心疼这点酒?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徒弟吗?”
圣手撇撇嘴,将她手中的酒杯抢过去,直接一口闷掉,微瞪了她一眼,通红着脸道:“老夫不喝酒,还能干嘛?帮你去寻找证据?”
茗熙眼眸一亮,轻声“诶”了一声,将头凑过去,小声道:“师父,你也可以帮我查证据,就查查你手中的这贡酒如何?”
圣手斜眼看着她那鬼心思活泛的脸庞,努努嘴:“说说看。”
茗熙神秘兮兮眨了眨眼睛:“我今天在穆府的时候,穆二少跟我说他家银子多,还有贡酒多。”
圣手不禁翻了个白眼:“老夫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呢?就这啊?银子多和贡酒多?这对于他们穆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吗?”
“是,他们家是不足为奇。可是,如果他家的银子是来路不正的呢?还有,这贡酒,若他们不是从福来客栈买的,而是从上贡的贡品里私吞下来的呢?”
“嗯?”
“私吞贡品,那可是死罪吧?”
茗熙微微抖了抖眉,心里暗暗的为自己的机智而点赞。
圣手捋了捋胡子,点头道:“行,老夫跟掌柜的说一声,让他拿账本给我们看。”
茗熙微微摇了摇头:“师父,以掌柜的胆小怕事,只怕不会拿账本给你查的。也许,掌柜的心里也明明知道他每年上贡的贡酒会被佫县的官员私吞一部分下来,可是他绝对会选择闭口不谈。”
只有喂饱了那些官员,那些官员才会将贡酒的名额给他福来客栈。
圣手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他颔首表示赞同:“确实,虽然老夫跟他有些交情,可涉及他客栈的生存和他自己性命的事情,他就不会轻易给老夫了。可是,没有账目,我们又怎么查?”
茗熙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我自有办法,你只管去外头给我买许多空白的药方纸回来就行了。”
是夜,福来客栈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掌柜的也回房睡去了,就那么几个小二留在大堂内强睁着一双困倦的眸子值班。
账房外,一个娇小的黑影快速移到房门口,巧手一开,将门锁打开,快速闪了进去。
她借着从窗户外透过来的一点点月光,在账房内快速的翻找了一通,很快就找到了存放账本的箱子。
她轻轻将箱子锁打开,动作迅速的找到了贡酒的账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夜明珠,借着月光快速的翻看着账本。
她不得不感慨,圣手这些年在宫里得到的赏赐还真是有些个价值。
一炷香后,她默记了两本贡酒的账本,又粗略翻了一下其他的账本。
按照今夜自己观察下来的规律,小二应该快来巡查了。她小心翼翼的将所有账本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回箱子里。
出了房门,轻轻的将锁锁上,刚刚走出拐角,就听到小二提着灯笼过来查看账房的声音。
小二打开门锁进去查探了一番,未曾有疑,出来锁上门顾自去其他地方巡查。
为了防止被房客发现,茗熙没有走楼上的走廊,而是贴在窗外攀爬,从窗外一个灵巧一跃,翻身进了自己的屋内。
她快速的换了一身衣服,拿出圣手给她准备的一堆药方纸,将自己脑袋里默记的账本快速的用笔写了出来。
茗熙用不习惯毛笔,虽然她能写毛笔字,可到底速度慢了许多,写着也别扭。
因此,她用的是自己特意制作的一支羽毛笔,虽然这个写着也别扭,但好歹比毛笔快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她将两本账本一字不落的默写到了药方纸上,揣着两沓厚厚的药方纸,快速走进了圣手的房间内。
有些小得意的将纸放在圣手的桌上,扬眉道:“搞定!”
圣手粗略翻了翻那两沓纸,见上面的数字都规规整整的写得极为详细,他抬眼道:“你在账房里抄了一个多时辰?”
“怎么可能?”茗熙翻了一个白眼,“那些小二每隔一柱多香就会进账房巡查的,哪里抄得完?再者,你们这笔也不方便,还得带墨水,一不小心就会在地上弄上墨汁留下痕迹。那里又黑暗,抄起来也不方便。所以,我是在那里背一遍,然后回来默写的。”
圣手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你是说你在一炷多香的时间内撬锁入内,将两本账册默记下来了?”
“是啊。”
“你这么厉害?看来你的潜能无限啊。”圣手捋着花白的胡须赞赏道,为自己能收到一个这么能干的徒弟而觉得自豪不已,“改天老夫再好好训练训练你。”
茗熙撇撇嘴,这个圣手,捡便宜倒是快得很。自己这个默记的本事可是以前背那些难记的药方而锻炼出来的,还需要他来训练自己?
茗熙抿唇道:“账册上记载,以前每年要么两千五百坛,要么两千六百坛。这么多的酒,我可不觉得皇宫需要这么多坛高粱贡酒吧?而且,这些酒,都是福来客栈免费上贡的,从未从官府拿过半文钱。”
圣手眯眼道:“皇宫里有多少贡酒,老夫可是不知道,不过,五皇子一定知道。你不如去问问他。”
茗熙微微点头,她暗自腹诽,宫中那么多的贡品,若是其他的贡品,五皇子未必知道,可是五皇子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对于宫中的酒有多少应该会清楚一些。
“好,我这就去找他。”
“把这个藏起来。免得有人进来偷了去。”圣手将那些账目递过来。
茗熙微微点头,用一块布将账目包起来,四下看了一下,拿了一根绳子抛过房梁,如同猴子一样爬了上去,将账目放在了房梁里。
呲溜一声滑了下来,将绳子收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好了。”
圣手看得两眼发光,惊艳不已:“丫头,你这身武功跟谁学的?”
“我自学的。”
茗熙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偶尔会打听自己身份的圣手,她有些许防备。
茗熙开门就往外走,圣手欢喜的跟着她出去。
茗熙回头,微微扁嘴,仿佛像是赶跟屁虫一样挥手,“去去去,你跟着我做什么?”
“呵呵,五皇子在衙门里肯定有好吃的,老夫去蹭吃蹭喝去。”
“若是路上遇到了刺客,我可能保护不了你哦。”
圣手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道:“他们还不敢杀了老夫。”
“呃?为何?”
茗熙吃了一惊,稍显讶异的看着他。
“因为现在他们以为老夫是来贴身给五皇子侍疾的,他们若是敢杀老夫,会被皇上追查到底的。”
茗熙微微点头,也是,圣手的名号可不是假的。那些人怎么也得掂量一下他的份量。
官府后衙,灯火辉煌,比起往日来,这会儿的后衙更加欢快喜庆。
丝竹仙乐,婉歌袅袅,飘入耳中。丫鬟仆人满面欢喜的托着美食往后衙而去。
茗熙踏入了衙门,在这一刻,她有些恍惚。
同是这一个衙门,就在白天,高家一家人经受了多大的悲苦,死了两个人,甚至差一点就会死第三个人。
她们在这个衙门悲痛的为自己喊冤,却得不到一丝助力,有的只是对他们一重又一重的迫害。
而在晚上,这个衙门里的官员,却仍旧享受着美酒美食、以及听歌赏舞。
因为有圣手开道,茗熙又持有五皇子的玉佩,二人轻松进入后衙。
庭院内,一众穿着单薄,画着妖娆魅惑的妆容的女子随着音乐跳着欢快的舞蹈,尽情的扭着她们柔软的腰肢、抖着丰满的上身。
每一个舞女跳到五皇子面前时,都展露出自己最美丽最魅惑的笑容,媚眼抛个不停,那双眼皮就像苍蝇扇动翅膀一样的快速。
那个唱歌的头牌歌姬穿着打扮与一众舞女而言,没有她们那么俗气,倒是显出了几分大家小姐的气质来。
她略带羞怯扫了一眼五皇子,又羞涩的垂下眼眸,红唇一动,仙歌妙音从她的喉咙悠然而出,声音空灵好听。听得在座的各人骨头都酥了。
县令微微挪动了一下油乎乎的身子,他的眼睛色迷迷的盯着头牌歌女的身子上下扫描,若不是因为五皇子在场,他肯定会招手让歌女到他的怀中专门唱给他一个人听。
县令身旁,延锦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伸手从采歌的手中接过来一片剥得溜光的橘子,放入口中悠然咀嚼。末了,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缓缓的喝了一小口。
他的眸子也在那些歌姬和舞女的身上扫过,不过,他的脸上除了有玩世不恭的模样,并没有色迷迷的神情。
县令见状,也只是以为五皇子在宫里见多了美女,这才对这些女人不太敢兴趣。
延锦的左手侧,还坐了几个茗熙并未见过的官员。皆是一副色迷迷的投入状态。
茗熙恨恨捏紧了拳头,这些人,真是不要脸,百姓都穷得交不上税,还被活活给逼死,他们这些当官的,还有皇子,不但不为民分忧,却在这里享用着民脂民膏,极尽娱乐。
她恼怒的瞪着五皇子,冲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充满了怒意。
延锦感觉到一个燃烧得旺旺的火球迅速朝他靠近,他微微抬头,见茗熙仿若两眼冒着火光,头顶也燃着熊熊大火一般,脸色铁青的冲他疾步而来。
延锦微微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热茶搁在了茶几上,眼神微闪,似乎有些胆怯看到茗熙过来质问他。
茗熙站定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看歌舞的视线,也挡住了那些人看五皇子的视线。
“你不是说忙着征税,没空管高家的人命案子吗?怎么你倒是有空在衙门里吃喝玩乐,听曲看舞?你所吃的这些吃食,没一样不都是百姓缴税供给你的?五皇子,你这饭吃得安心吗?”
茗熙捏紧了拳头,若不是圣手一直抓着她,她恨不得直接一拳将五皇子那张还悠然自得的脸给打成个猪头。
县令立即厉声呵斥道:“大胆刁民,你有几个脑袋敢辱骂五皇子?来人,将她拉出去砍了。”
县令猛地站了起来,眸内散发出阴狠的光芒,一挥手,身后立即涌过来几个衙役。
茗熙冷笑一声,侧步走了一步,抬手在县令的官服前襟上摸了摸,那双柔手顺着口子缓缓下移,一粒一粒的解着扣。
县令看着眼前的美人儿,虽然她脸上的笑容冷得好像冬天的风一样,刮得脸疼。可是她这倾国倾城的美貌,以及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让他心里不禁泛起了涟漪。
“咕咚!”
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若不是碍着五皇子看着,他可真想当场将这个美人儿扑到在地。
这样的绝色美人儿,难怪穆二少爷会这么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手。
只怕,是个男人都想将她扑倒吧。
虽然,潜意识里,他并不认为这个女人会像歌姬一样伺候他。他也不太明白这个女人给自己解扣是要做什么,可他就像魔症了一样由着她解,傻愣愣的呆望着面前这个美人儿。
延锦看着茗熙那双玉手缓缓的抚着县令的前襟替他解扣时,他波澜不惊的目光微不可见的暗了一下。
茗熙冷笑的脸蓦然一寒,连那点冷笑都瞬间荡然无存。
她眸光一厉,右手手腕用力一扯,左手抓着县令旋转了一个圈,将县令那身青天白日的官服彻彻底底的脱了下来。
哗啦一甩,整件官府被她直接甩到了那个正在娇声唱歌的歌姬头上,将她整个人都给罩在了宽大的还泛着一股酒肉恶臭的袍子里。
婉转的妙音戛然而止,歌姬将官袍取下,慌忙跪在了地上求饶。
那些乐师和舞女见县令脸色难看,也慌忙跪了下去。
整个后衙霎那间安静得可怕。
茗熙恨恨的瞪着县令,一字一句,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清晰。
“我说过,你不配穿这身青天白日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