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明轩眉微皱,道:“你且说来一听,本皇子恕你无罪。”
延锦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他隐约觉得以圣手的脾气,怕是甩不下什么好听的话来。
小厮磕头道:“圣手说他们是些低贱的人,跟你们这些皇子们住不到一个屋檐下。又说五皇子利用了五皇妃在佫县除了贪官,又在乌江打捞了银两,如今伤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见死不救了。说五皇子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小厮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五皇子的脸色,只是隐隐觉得五皇子身上的气压似乎有些低。
延明侧头问道:“五弟,发生什么事情了?”
延锦苦笑一声,道:“没什么,不过是圣手提出要我将吴茗熙的身份文牒换成玉牒,吴茗熙不愿意,我也不好答应。就惹恼了圣手。”
“你们……?”
延明歪头,带着几许疑惑。
延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你所见,我跟她虽然有夫妻的名义,却并没有夫妻之实,不过是行同陌路。圣手的要求,也不过是爱徒心切。”
“唉,我之前见你们一同从佫县来双塔县,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唉,前天我还跟着那些官员称呼她为五皇妃,没想到,反倒增加了你们之间的尴尬。”
延明面露几分尴尬。
“没事,我一向都不在乎这些的。”延锦故作轻松的耸耸了肩,“我去看看银十怎么样了。”
“嗯,你去忙你的,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
兄弟二人不再多话,互相拱手道别,分道扬镳。
延锦来到银十的房间,见他身上的肌肤已经恢复了常态,不过仍旧稍微有些浮肿,皮肤应为剧烈膨胀之后再缩小,产生了许多褶皱。
皮肤上抹了一层油光发亮的药膏,整个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你现在怎么样?”延锦关切的问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倒不是如何心疼银十,而是他似乎看到了茗熙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卑职已经好了很多了,卑职担不起五皇子亲自过来看望。”
银十小心的低声道,尽量控制嘴巴的幅度,以减少伤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延锦连忙抬手制止他,道:“躺着。无需多礼,好好养伤要紧。金九呢?”
“他耗费了太多内力,回屋闭门调气去了。”
“嗯。”延锦微微颔首,道:“这些天你就没必要跟在本皇子身边了,你好好休息。”
“多谢五皇子。”银十道。
他咬咬唇,有些不合规矩的道:“吴姑娘她走了。”
“本皇子知道,她走了便走了吧,本就不应该在这儿。”
延锦清冷的道,转身离去。
采歌闻言,微微抬眼扫了他一眼,眸内闪过一丝疑惑。
等五皇子走出去一大段路了,她才慌忙的跟了上去。
雪舞拉住了她,轻笑道:“现在她走了不就正好?你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采歌微微瞟了她一眼,道:“要你管?”
她恨恨的甩掉了雪舞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我这可是为你好,你若是不趁早俘获五皇子的心,他早晚会看上别的女人。”
雪舞眼眸带笑的轻呵一声,慢慢往前踱步走着。
客栈里,茗熙张着嘴,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吸溜着圣手亲手喂到口里的稀粥。
“你慢点喝,不然脸上的皱纹不容易恢复。”
圣手怪心疼的给她擦拭着嘴角流出的稀粥。
“我已经喝得够慢的了。”
茗熙嘟囔着小嘴巴说道,尽量保持自己脸上的肌肤不动。
茗熙瞄了一眼神色不太高兴的圣手,小声道:“师父,你是不是在衙门里跟谁吵架了?”
“嗯?你为什么这么说?师父是那种随便跟人吵架的人吗?”
圣手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嗔怪道。
“那你为什么趁着我还昏迷,就把我给掳到客栈来了?你最近怎么总是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将我掳走?”
茗熙表示很郁闷,自己最近真的是被圣手给架空了独立行走的自由。
圣手捋了捋胡子,笑道:“你不要担心,师父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我没有看出来你是在为我的幸福着想,我只觉得你在坑我。”
茗熙微微撇嘴,冷眼斜了他一眼。
“哼,老夫要他亲自过来找你。”
圣手恨恨的咬牙道。
“你在说什么?”
茗熙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就是了,这几天,你不可不能出门吹风,不然,你这皮肤吹皱了可好不了。”
圣手犹如一个唠叨的妇人一样,仔细的叮咛了一番,这才离去。
“神神叨叨的。”
茗熙翻了一个白眼,兀自睡觉。
这几日,茗熙当真十分听话,就窝在屋里养伤。
而延锦,则是跟着四皇子每日里前往江上打捞银两。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只要今天再打捞一次,就能将所有沉江的银两都打捞出来了。
双塔县县城郊边,由江水分流出一些宽阔的河流,蜿蜒曲折的流向远方。
河岸的柳树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翠绿的枝条垂挂着,有些枝条垂入了清澈的河水里。
清风袭来,柳枝调皮的在水里拨动着河水,将河水撩起一圈圈涟漪,或急或缓的荡漾开去。
形成一圈圈峰谷相连的正弦波。
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轻轻划来,将那些十分规律的正弦波捣碎,停靠在一棵粗大的柳树下。
身材魁梧的船夫戴着一个宽大的斗笠,斗笠的前沿低低的拉下,遮住了他半张脸。
只是从下颌就能看出,此人应是一个中年男子,硬朗的线条显示他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
他快步沿着河岸走去,走到一处房门紧闭着的小民院,有节奏的扣扣了五下。
院门只打开了一个小缝,他快速闪身进去。
他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垂首道:“太子,卑职见他们已经将所有银两都打捞上来了,现在已经开始打捞那些值钱的家具、器皿了。”
火羽国太子唇角微微勾起,若有所思的赞扬道:“这次他们办事的效率倒真的是极快的,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太子,卑职听说,皇上已经给四皇子传信了,让他们不要把银子运往雁城,让他们直接留在这边发放军饷。而那些军营里的士兵,听说银子已经打捞上来了,全都安分了,不再闹军饷的事了。似乎,他们就要过了这个坎了。”
鸣风焦急的道,抬头,低垂的帽沿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粗犷的右手,将斗笠取下。
急切的目光投向了段瑞。
段瑞微微皱了皱眉头,“吴茗熙还住在客栈里?这几天跟他们没有联系吗?”
“是的。太子,那个女人已经碍了我们两次事了。若不是她,木临国肯定会跟我们借钱的。咱们真的应该上次在福来客栈的时候,就趁机除了她。”
“杀她?不着急,得寻个好机会。不过,现在我们的精力应该放在如何让木临国皇上再度为银子的事情头疼。”
段瑞拨了拨绕在手指上的乌黑手串,手串已经被他磨得乌黑发亮。他脸上隐隐露出了几分狡诈。
鸣风皱眉道:“太子,现在他们捞出了这批银子,皇上又趁着佫县连杀四个贪官的余威,在全国到处清剿贪官污吏,没收了不少银两。如今,所有官员全都战战兢兢的,只求保住自己的官位,再不敢给皇上施压,也不敢嫌弃被拖欠了俸禄了。即便是那些军饷,就算皇上只发一半下去,也没人敢闹事的。所以,现在皇上应该不会为了银两的事情而头疼的。”
“那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一剂猛药,你过来。”
段瑞冲着鸣风扬了扬手,鸣风躬身上前,他附在鸣风耳旁一阵嘀咕,一个阴险的计划再度形成。
片刻后,鸣风再度戴着那个大大的斗笠出来,长竹篙一撑,乌篷船底迅速形成了一长条水痕,快速离去。
隐在远处的一棵茂盛的柳树枝桠里的一个黑影飞速的从柳树里下来,踩着水面飞到了对岸。
落地之时,连鞋面都没有沾湿。
“头儿,段瑞似乎有新的动静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个段瑞,每次动作都比我们快。不过也好,他在前面动手,我们也轻松一些。”
那人即便是在屋内,仍旧戴着一块蒙面巾。
看着身材极为高大,从露出来眉眼部分,能看出此人前庭饱满,浓眉大眼。可他右眉眉头有一颗明显的黑痣,将整个人都刻画出一股黑道气息。
“头儿,这个段瑞究竟想要做什么?”
“哼,你可别看着他们火羽国像个老好人一样,对所有国家都展示着友好,又经常帮扶贫穷的木临国,他不过是一匹包藏祸心伪装成家犬的野狼罢了。等他一旦露出凶光,就会将那些把后背露给他的毫无防备之心的人的脖子狠狠的咬断。如果这次不是吴茗熙劝阻皇上跟火羽国借款,只怕,木临国就已经跨入了火羽国的陷阱了。”
黑衣人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硬着头皮问出来。
“头儿,在下有一事不明。”
蒙面人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什么?”
“吴茗熙已经三番五次的坏了段瑞的好事了,怎么还没有见到段瑞对她动手?”
蒙面人思考了片刻,道:“许是还没有到动手的时机吧。不过,咱们主子那儿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了,你当心点咱们的信鸽,别走漏了消息。”
“是。”
延锦陪着延明到军营里将军饷发放完毕,全程,他都犹如一个小跟班一样,只管站在延明的身后当一个背景。
延明几次特意给他机会,希望他能锻炼一下自己,让他给军营里的军官训话,他都有些怯懦的摇头拒绝了。
即便是偶尔说上一句,也说得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气势的客套话。
延明最终也只得无奈放弃,免得损了皇家的威风。
二人回到衙门,延明继续鼓励道:“五弟,现在双塔县的军饷已经发放完毕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去邻县发放军饷。我今夜就写一个训话稿,你熟记于心,明天军营训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延锦连连摇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怯场。
“四哥,军营训话我可学不来。我就不跟你继续去其他地方发放军饷了,反正父皇只是让我过来打捞银两的。如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想早一些回皇宫,毕竟,处暑已经快到了……”
延明猛然拍了一下脑门,“哎呀,你瞧瞧四哥这记性,就顾着拉你去军营里锻炼了,完全忘了你顽疾在身,不方便在外逗留。行,你明日就启程回去吧,这发放军饷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延锦颔首,道:“嗯,多谢四哥栽培的好意,只是五弟实在不是这块料。”
“五弟,你不要太过谦了,你在佫县教训那几个贪官的时候,不也是掌控得住场面的吗?”
延明呵呵笑着,双眼流露出几分揶揄。
延锦抚了抚额,道:“唉,我那也是被那些贪官污吏给气的,就是气急攻心了,才发了一通脾气罢了。这跟去军营里给官兵训话还是不太一样。”
延明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
“五弟,你明天可要带着吴茗熙一起走?”
延锦淡然一笑:“呵呵,不必了,她原本就是自由离宫的,我又何必将她带回宫去?回去了也不好安置她。”
“五弟,你真的不喜欢她?若是错过了良缘,再想回头去追的时候,可能佳人已经有偶了,那可是一桩憾事。”
“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啊。”
延锦道,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遗憾的表情。
他眉眼一弯,将话题给扯到了延明的身上。
“四哥,你年纪比我大,你还不赶紧找个良人结婚?莫要将美好的青春都给蹉跎了呦。”
延明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开始拿四哥打趣了,四哥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娶谁家女子为妻。不过是一切但凭父皇做主罢了。”
延锦眯眼笑道:“我看啊,父皇吃了这次和亲的亏,是再也不可能给你娶和亲公主的了。你倒不如自己找个喜欢的人成亲,也好过像我这般……这般尴尬不是?”
“呵呵,良缘哪是那么好寻的?就是父皇他贵为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又有几个合心意的?算来算去也就一个容……咳咳。”
他猛然干咳了几声,连忙端起茶杯大口饮了两杯,似乎将他未说完的话也给咽了下去。
他一喝完茶,似乎将刚刚没说完的话题给忘了。
“五弟,我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明儿一大早,我还要去发放军饷,怕是没有空送你了,等我回宫之后,咱们兄弟再好好的饮几杯。”
“行,四哥慢走。”
延锦神色淡淡,只是在延明走了之后,他的眉宇间才印上了几丝哀愁。
一个衙门里的丫鬟捧了一盆吊兰过来,看着模样挺娇俏,走路轻盈,唇角含笑。站在门口转溜着一双乌亮的眼珠子。
虽然穿着丫鬟的服装,却是将自己描眉化妆的打扮了一翻。
她有些娇羞的望了一眼五皇子,脸上顿即飞起了红霞,赶紧将视线挪开至五皇子身旁的茶几上。
末了将视线落在了采歌的身上,兴高采烈的道:“采歌姑娘,奴婢见这吊兰昨夜开花了,开得正是旺盛,便捧了过来添置在五皇子的屋内。”
采歌阴沉着脸出去,挥手道:“快拿走,五皇子的屋内该摆些什么,我自有主张,没必要你来多做什么主意。”
小丫鬟顿即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捧着吊兰下跪。
一双杏眼泛着两汪春水,轻咬着唇角,一副委屈的模样。
“奴婢该死,奴婢不过是个乡野人家,不懂得皇宫的规矩。”
一开口,娇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听着人心里不由起了一丝怜悯。
采歌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的骂道:“快拿走,以后没事别往五皇子的跟前凑,五皇子身边自然有宫女伺候,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衙门里的丫鬟往五皇子的屋里走了?”
“奴婢自然不敢进屋,所以才候在门外的。奴婢只是想着这吊兰开得好……”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声音也稍微有些抽搭,噙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滴落在地。
“滚!”
采歌再也忍受不了这等故意跑到五皇子面前献媚装委屈的妖艳贱货。
她恨恨的啐了一口,骂出了自己鲜少在五皇子面前爆粗的词汇。
“是……呜~呜~”
丫鬟貌似隐忍着哭声,鼻子哼几的抽泣着,爬起来端着吊兰就走。
“慢着,送进来吧。”
屋里传来一声慵懒的极具磁性的声音。
丫鬟一听,瞬间止住了哭声,连忙应道:“是,五皇子。”
说罢,高兴的捧着吊兰就要往屋里跨。
采歌快速的夺过了她手中的吊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没有资格进五皇子的屋。”
小丫鬟咬紧了唇角争辩道:“可是,刚刚五皇子让奴婢送进去的。”
“他是说把吊兰送进去,可没指明让你送进去。”
采歌直接将她往外一推,快速将房门关上,挡住了小丫鬟往屋里探的脑袋。
更是直接将小丫鬟的额头给撞得乓一声闷响。
疼得小丫鬟差点成了金角大王。
采歌恨恨的哼了一口气,转身,脸上已经换成了柔和的微笑。
她温柔的将吊兰搁置在最远的一个角落里。
延锦定定的望着那盆花,黯然神伤。
“吊兰,我母妃也很喜欢吊兰。”
采歌内心的愤愤立即减了一大半,原来五皇子让端进来这盆吊兰,并不是看上了那个丫鬟。
“金九,我母妃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延锦神色悲痛的问道,这个问题,他小时候问过无数遍,可他大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这,还是他十来年里,再一次开口。
“五皇子,容妃娘娘她是急病死的,您不要太忧伤了。”
“一个疟疾而已,就能将她的生命夺走?我记得母妃那时候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的,怎么会突然得疟疾呢?再者,那时候,也没有见到别的宫人得疟疾,怎么单单她得了?不是说疟疾是传染病吗?”
“五皇子,因为容妃娘娘得疟疾后,就被隔离开了,所以没有别人被感染。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
即便过了十几年,金九的这套说辞依旧没有变。
只是,延锦却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
“那么,为什么那个时候连让我见母妃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抬了个已经封棺的棺木回来,匆匆下葬?”
“五皇子,棺木都已经封了,哪能再开啊?那样会惊扰了容妃娘娘的亡灵,会让她在阴间不得安生的。”
金九严肃的道。
“你当年是跟在我母妃身边的,你怎么就不给她去找个好大夫?找圣手给她医治呀。”
延锦有些责备的质问道。
“当时圣手并不在土义国,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再者,娘娘确实事发突然,也来不及满世界的找圣手去。五皇子,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那么,土义国在那一年直接封国,与各国不再往来,可是跟我母妃有关?”
“没关系,那哪能有什么关系?”
“是吗?那土义国为什么要封国?”
“土义国皇帝太过小气了,当年就因为过寿的时候,与他国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怒之下,直接闭关锁国。”
“什么不愉快的事?”
延锦定定的望着他,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个卑职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各国就已经封锁了消息,禁了口,卑职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金九回答道,他有些焦虑的侧头望向窗外,想早一点结束这个并不愉快的聊天。
他连忙道:“五皇子,卑职去问问银十,他的身体恢复好了没有,明天方不方便跟我们上路。”
延锦深深的看了一眼仓皇想逃的金九,微微皱了皱眉头,点头应允。
金九赶紧溜之大吉,一出了房门,不禁长输了一口气,若是再待下去,他可是要有些摒不住了。
眼睛望着仓惶离去的金九,延锦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金九肯定没有跟自己说实话,他暗暗下了决定,等以后自己一定要去寻找一下当年母妃死亡的真相。
他隐隐觉得当年母妃的死肯定跟土义国突然闭关锁国是有直接关系的。
如果母妃的死能让一个国家闭关锁国,那他的母妃一定是含有天大的冤屈。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翌日一早,延锦正在收拾回宫的行李,四皇子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而且神色非常不好。
一向沉稳的他,显得十分的慌乱。
他人还未进来,就匆忙的道:“五弟,不好了,父皇给我们来信了。”
延锦直起来身子,也不由有些慌张:“怎么啦?朝廷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金禾国的二皇子冯宇霖死了。结果何相爷硬说是你上次克死了昭阳公主,他们把昭阳公主带回皇宫之后,结果把灾星也带入了金禾国的皇宫,间接的克死了二皇子,所以他们将矛头直指我们木临国。金禾国皇后现如今十分愤怒,要求我们把几年前抗洪的时候,跟金禾国借的钱还给他们。”
“这个时候跟我们要钱?他们明明知道,上次昭阳公主死的时候,已经把我们的国库给掏空了,怎么这才回去,就跟我们索要当年的借款。我记得借钱的时候,可没有说这个借款必须得什么时候还清的。当时他们说我们每年还二百万两白银,外加每年十万两的利息就可以了。”
“五弟,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钱毕竟是人家的,我们借了钱,现在他们要求提前还钱,也是理所应当的。”延明道,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们不占理。”
延锦的眉头也不由得深深皱起,“我们当时借了多少钱?”
延明眸子微微缩起,低头回忆了一下。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三千万两白银,我们这三年陆陆续续的也就还了六百万两白银,就算不算利息,我们还要还两千四百万两。”
“嘶~”
延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的精神都不由紧绷了起来。
“这么多,就算我们现在把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怕也才能刚刚够还他这些钱,但我们的军饷就发不了了。”
“哎,五弟,你不知道。若是我们这些军饷还没有发下去的话,我们还能把金禾国这欠款给还上。但是,我们这次钱一到手,父皇就让我们还有太子那边把军饷给发下去了,现在已经发得所剩无几了,这所剩还没发的钱,就算加起来也就只有一千万两左右,哪里够呀?”
“父皇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呢?”
延锦自认为这是个天大的难题,自己根本就解决不了。
“父皇让我们现在回军营去,看看那些银两还在不在库房里。如果还没有发给士兵,就让我们赶紧收回来,先运回雁城去。”
“收回军饷送回雁城?这绝对不可以的。别说将已经送到军营的钱拿回来,就是我们现在这些留在衙门没有送出去的钱,想要直接送回雁城而不发军饷,那也是会引起大问题的。那些士兵可都等着我们这些钱呢,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士兵肯定又会闹一顿。”
延锦严肃道,虽然他没有在外当差,可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理得清的。
“五弟,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急急忙忙的找你商量,如果我们不将这些钱送回去,只怕金禾国真的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我更担心的是,我们一旦还了金禾国的钱,其他的国家也会一起要我们还钱。”
“嗯,还是四哥想得周到。”
延锦颔首道,虽然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还是要假装一下。
“除了闭关锁国的土义国,我们还借了火羽国和水夕国的钱,现在水夕国正在打战,他们正需钱购买军备呢。”
“五弟,你想想办法,不然我们木临国真的会陷入绝境。”
延明焦急的抓着延锦的手臂晃了晃,抓得延锦生疼。
他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来,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
有些无奈叹气道:“四哥,现在我们只能按照父皇说的去办,把发出去的钱收回来,运回雁城吧。”
延明深深的叹了口气,右手敲了敲桌面,垂首道:“好吧,也只能按照父皇说的办了。”
二人心思沉重地来到军营,一说要收回军饷的事情,整个军营瞬间暴动了起来。
那些士兵已经惦记这些银子许久了,昨天这一见到银子,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军饷发了下去。
有的人甚至已经连夜将军饷拿出去花了,或者寄回家了。
这一听说要把钱收回去,每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一个士兵愤愤的道:“四皇子,昨天你才站在这个台上跟我们训话,说得义正言辞的。怎么才隔了一天你就要将我们的军饷收回去?你们发放军饷是开玩笑的吗?”
延明不得已放低姿态道歉道:“各位士兵,本皇子知道我们做的不对,可是现在大国当前,还希望你们以国为首,咱们先把借金禾国的钱还上。以后再给你们发放军饷。”
“什么?以后再给我们发放军饷?之前就把本应该给我们的军饷当做赔偿金,给了金禾国。现在,又把已经发给我们的军饷要收回去,还给金和国。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这些士兵的死活放在眼里。”
四皇子无奈道:“我们很看重你们的,只是,我们也希望你们能体谅我们,现在我们是真的没有钱。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现在你来问我们要钱,我也没钱了,我的钱已经花掉了。”
这个士兵这么一说,其他的士兵也连连附和。
“对,我昨天刚拿到军饷就还了账,现在已经分身无分文了。”
“四皇子,我的钱昨天已经还给赊账的店铺了,现在我欠了店铺的钱还没还清呢,还等着下一次的军饷呢。哪来的钱给你们?”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说自己已经没钱。
为首的军官也十分为难,只得愁眉苦脸的道:“四皇子,你看要不这样,我将他们全都集中在这里,谁都不许动,我带人去他们的帐篷里搜一搜,把钱搜出来交给你。”
军官刚说完,延锦就觉得有些不妥。
他低声道:“就怕乱了套。届时,他们都说自己的钱被收走了,可是,我们这钱又分不清谁是谁的。届时怕是要给他们赔偿许多钱了。”
果不其然,底下就有士兵叫嚷道:“我包袱里还有家人寄给我的钱,若是也被你们一并收走了,你们赔给我吗?”
他们的神态跟昨日拥护四皇子的神态截然相反,甚至比起上一次发生暴动的时候,他们情绪更加激动。
延锦见状,悄悄杵了杵延明的手臂,低声道:“四哥,如果我们强行搜帐篷,将他们的钱收上来,怕是不妥吧?我们到时候很可能没有办法阻止暴动。更何况我们发下去的已经有十几个军营,如果这十几个军营一起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延明瞧见底下的骚动,也有些手足无措。
“那现在怎么办?钱也收不回来。让我们怎么回去跟父皇交差?”
金九静候在延锦的身后,他眉头稍微皱了皱,上前一步小心谨慎提醒他。
“五皇子,卑职记得在佫县的时候,当时我们说收下了这些钱以后,还缺很大的一笔银子。当时吴茗熙说她有办法,解决钱的事情,我们何不防回去问问她。”
延锦咬咬唇,心下有些尴尬。
自己那天没有选择救她,已经被圣手骂自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说见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不救她了。
现在因为自己有困难了又去找她,岂不是更加落人口实?
延明一听,却是双眼发光,仿若看到了希望。
以前对吴茗熙的能力还只是道听途说,可是经过捞银两的事,他对吴茗熙已经十分赞赏了。
他欣喜的道:“既然吴姑娘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找她吧。”
延锦皮笑肉不笑地讪讪的点头应道:“好吧~”
几人空手离去,这军中的士兵情绪才稳了下来。
延明不禁暗暗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心道:“哎,真是世态炎凉呀,没了银子,这些士兵,根本就不把我当皇子看待。”
想想昨天他发放军饷的时候,在台上一呼百应的那种盛况,让他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一夜之间,自己就被他们从高高的云端狠狠的摔到泥里头。
一切都是那么的现实!
延锦忐忑的来到茗熙的客房外,侧脸微微使个眼色,金九颔首,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
里面响了一声脆脆的、十分熟悉的声音。
延锦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似乎这些天自己极度思念她的声音,再度听到这声音时,他忽然有些开心,但又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等会见面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她的伤现在恢复得如何了,她是否会生气自己没有救她。
不过,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有内力才是。
也许,愧疚只存在自己的心里。
圣手一听见这边的敲门声,连忙从另外一个房门探出一个脑袋来,一双阴翳的眼神恨恨的瞪着紧张的延明。
他不阴不阳的道:“咱们在小小的客栈什么时候还能招待得了你们这些大人物了?小庙装不下大神,你们还是赶紧回衙门去。别在这小客栈里委屈了你们的身份。”
延锦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完全也不知道该如何还嘴。
延明连忙上前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圣手,我们这次过来是有事想请教吴姑娘。”
“吴姑娘?”圣手斜眼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如果老夫记得不错,不久前,你还称呼她为五皇妃呢?怎么,今天又变成吴姑娘了?”
严明的脸上也瞬即尴尬了起来,他没有料到圣手竟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将那日与四皇子之间产生的怒气蔓延道他的身上。
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因为我听说吴姑娘并不愿意将她的身份文牒换成五皇妃的玉牒,所以,本皇子也只能遵从她的意思,暂时叫她吴姑娘比较好。”
“老夫不管你们这次过来有什么目的,老夫只知道我们跟你们没有什么好谈,请二位回去吧。”
圣手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将手直接指向了走廊尽头。
宽大的袖子甩出一股冷风吹在了延明的脸上,吹得延明的眼睛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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