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狄走之后,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西林铭綦便安排一众人等返回京城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做什么扭捏推诿,司徒咏灵便乖乖的跟随着他坐上了马车。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两日之后,便到达西花国的都城青花城了。
西花国虽然同南雪一样是个小国,但这青花城內属于一国帝都的繁华同别国相比还是不遑多让的。而近几年来西林铭綦因为在京中政务繁忙,便也不常去封地永川郡了,在这青花城內,自然有着属于靖熙王的府邸。
对于跟随着他来此,司徒咏灵心内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于理不合,且他对自己的心思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可当下却也只能告诉自己,如今来此只是为了替师尊报仇,并且避免被哥哥抓回家去罢了。虽然西林铭綦对她的态度很是殷勤兴奋,但她却时刻疏离,并且毫不隐晦的频频提醒他自己此行可不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而是一心复仇的,这便是当下来此最大的意义了。每当这个时候,西林铭綦总是无奈又愤愤,却也只得依照着她的期待板起脸来正经八百的对待她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为了对付文贵妃,咏灵当然需要知道对方的情况。而听了西林铭綦的讲解之后,她才感慨万分,甚至还有些焦虑了。
原来西花国虽然是个小国,可朝堂之上的形势却要比自己所见过的北月朝堂复杂的多。因为皇帝西林焃身体欠佳缠绵病榻已久,是以对政事多有荒废,且据说此人性格也较为懦弱,所以才导致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各种利益团体相互倾轧纠缠。
西林焃生有八位皇子,而存活下来的却只有六位。其中大皇子最为凄惨,乃原配皇后所出,却因为分娩时难产而导致一尸两命;二皇子便是文贵妃所生的西林铭栎了,而因为生母强势,他的声势自然不俗;三皇子向来资质平平,在朝堂上难堪大任,倒也不值一提;四皇子便是面前这位生母不详的西林铭綦了;五皇子身体不好,常年痨病难愈,自然也引不起他人的注意;六皇子在还没成人之时就已经夭折了,也自不在话下;至于七八皇子年纪尚轻自然不成气候,所以朝中的夺位之争便在二皇子西林铭栎和四皇子西林铭綦之间展开了。而以西林铭栎和西林铭綦为首的两派争权夺势日久,从某种层面来讲倒是多少平衡了朝局,才不至于让西花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可是内部争夺的越激烈,在这乱世之下却绝不见得是件好事。毕竟西花国力在四国之中本就孱弱,倘若不能够统一政见积极发展自身,那么在将来的四国纷争之时恐怕会十分的不利。咏灵思索着这样看来西花的内部实在是乱糟糟的,由此可见明君的重要性。而相比之下由北辰昊昍铁血霸权控制下的北月朝堂就简单的多了,至少,只有皇帝一人大权在握,做决策时也会便利的多。
说起来,西林铭綦也算才干颇佳了。他受制于生母身份卑微,且很早就过世了,在后宫之中甚至连个名号都没有,原本是完全不具备同背景雄厚的西林铭栎一争高下的机会的。可是有些怪异的是,他却自小颇得皇帝西林焃的宠爱。四岁那年他母亲过世之后,皇帝为了保护他居然将他带在身边独自抚养了四年,直到八岁之时才将他交给了李贤妃照料,终至安稳成人。这大约也是源自于皇帝对他母亲独特的情义吧!而西林铭綦也没有让人失望,自小就颇有贤才,为人也努力上进,在他父皇的照拂之下还培植出了自己的一番势力。即便形势如此不利,依旧凭借着不俗的才干拼出了半壁江山,到如今才能够同西林铭栎相抗衡,朝堂之上,倒也勉强能和文氏一党平分秋色。
咏灵思索着这些,却也十分感慨。如此说来,自己现今倒真的阴差阳错的同西林铭綦站在了同一阵线上。文贵妃成了两人共同的敌人,而若想要扳倒文贵妃,不可能用些什么暗杀之类的招数,只能先瓦解他们文氏一族强大的势力,才能够得偿所愿。而倘若文氏一族倒了,那么西林铭綦也就顺理成章的掌握住了西花国的命脉,连带着也为他的皇权之路扫清了障碍。这还真是讽刺啊!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国的夺嫡之争,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但是思索到这些,她却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了,于是便抬起头来郑重的对西林铭綦道:
“你可知,文氏一脉一直同北月有所勾结。”这是自己在北月皇宫之时所听闻的秘事,她原本不应该将这秘密告诉别人,可如今文蕙成了自己的敌人,便也只得对不起北辰昊昍了。
“什么?!”西林铭綦听罢大惊,看着她脸上一片郑重,便忍不住扣住她的肩膀踌躇着道:
“灵儿,你何出此言?难道是在北月的朝堂之上听闻的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并且咏灵的神情不像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而这等秘事,她之所以知道也定然会是因为曾经在北辰昊昍的身边待过了。
咏灵点了点头,如今既然一心想要报仇,这个秘密便只得说出来并且加以利用了。
西林铭綦仍旧十分震惊,却终于松开了她,愤声道:
“难怪,果真如此!我原本就怀疑过文功,为何在朝堂之上屡屡对北月主和,且每次露出马脚之时,又总会有人及时善后,收拾残局,这简直匪夷所思!如今看来,原来是他北月在背后撑腰啊!哼!这文氏也真是大胆,居然敢通敌叛国?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但是,却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否则,仅此一条,大约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西林铭綦声色俱厉。
咏灵长叹了一声,她想到北辰昊昍在西花国的势力渗透已久,而他之所以会选择文功也是有原因的,便安抚西林铭綦道:
“此人颇为狡猾,行事果断狠辣,自然难露马脚。不过,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牌,却可以暗中主动出击,引蛇出洞,从而找出证据。”只要找到了同北月通敌的罪证,那么文氏一脉一定会大受打击,他们的目的也就容易达到了。
西林铭綦点点头,却担忧地道:
“此事恐怕不易,我不知试过多少法子,却都无法撬开他身边人的嘴。你说的对,那文功老奸巨猾,若真有这般罪证恐怕也会小心处置,绝不会给他人可乘之机的。”
咏灵却摇了摇头,些许笃定地道:
“他同北月的联系不是一时半刻了,他做的许多事情大约都需要北辰昊昍的支持,所以一定会露出马脚的。而他亲近的幕僚之中,必然有知情者。所以如果不能从他本身下手,那么从他的身边人开始也会对他是一大打击。”咏灵知道北辰昊昍一直支持的就是西林铭栎,所以同文氏一族应当是早已有所勾结,恐怕西林铭栎旗下的所有党羽也都知晓并参与其中。所以,只要从边缘一点一滴的瓦解,总会有所收获的。
西林铭綦听她此说,凝神片刻后却抬眸锐亮地道:
“灵儿,你是否有了什么计划了?”她这般的笃定,显然是心有丘壑。
咏灵抿了抿唇道:
“我是有了些计划,但却需要你配合协助。”自己毕竟没有一兵一卒,便也只能出些主意了。
“你但说无妨。”西林铭綦微笑着鼓励她道。
“你且去查清楚,文功身边的幕僚,可有谁能够突破的。这个人还必须在朝中举足轻重,至少让你十分忌惮甚至还欲策反的。”咏灵眉目清灵,语声也脆****人。
西林铭綦看她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觉在心底摇头叹息,却低笑着应声去了。
……
很快的西林铭綦就有了消息。吏部尚书曹义,此人四十有余,官职为正三品,掌管官员考核、升迁、调任以及封勋等事务,因此在朝中的站队非常重要,也是西林铭綦急欲拉拢的对象。可他却被文功纳入麾下已久,对靖熙王的频频示好一直不为所动,倒是令他好生不满。而之所以今次将此人提了出来,便是因为他还查到了一件秘事:
“曾经这曹义有一美妾,据说因相貌艳丽颇为爱宠,可不知何故这女子却被文功的小儿子文雍给抢去了。当时曹义倒是大方割爱,但不久之后这美人竟又被那文雍给折磨的香消玉殒了——灵儿你说,这其中,可有文章可做啊?”西林铭綦调笑的望向院中小几旁坐着的咏灵。
咏灵垂眸品了品手中的茶水,勾唇一笑道:
“嗯,这就够了。就是他了。”这件事情,重要的不是此人到底够不够忠义,而是够不够被怀疑。而这样一番争抢妻妾的过往,也足以令人产生遐想了。
“那你就姑且放话出去,就说我们已经拿到了他们同北月通敌的密信,且看他们如何动作吧!”咏灵抬眸浅笑,容色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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