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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下了马车,将在车中便解下的佩刀给了迎上来的青松,舒了舒身上的筋骨。动作虽然不优雅,但他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格外的风流潇洒。
早已候在府门前的管家姚千山眉头一皱,让一旁的青竹将马车外的瓜果汁液清理一番,又遣了另一个小厮请工匠前来检修车辆。
而他自己则小步迎了上去,等候吩咐。
七年过去,除了沈渊加冠,得来无数扑面桃花,日子似乎也如之前一般平静。
“府中诸事可好?”
“诸事安好,只是又有多位娘子向府内投了帖子……”沈渊例行发问,得到了例行的回复,又例行的摆摆手截断了姚管家喋喋不休的话头。
在姚千山心中,如今府上可算不上“安好”,府内始终差了一位女主人。偌大一个府邸,往来备礼,宴会,管家,交游之事不是沈渊一个男子该做的,即便他尽量细密安排,也比不得女主子的周全。
何况这府中孤孤单单的,缺些个小主子的娇声嬉闹。
也不知家主如何作想的,对女娘们不假辞色,难不成要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了?
沈渊不用多想,便能将他的心思猜了通透。
不过沈渊知道他会按自己的吩咐拦住那些小娘子的桃花帖子,就也不愿与他多说,利落的走了。
独留姚千山一人在原地,愁眉不展又长吁短叹。
……
“虎圣人。”沈渊开口时才觉得这名字很是羞耻,却遍地寻不到那只黄色大猫。
他耐着性子等了几息,只听得头顶哗啦作响,从树枝上垂下条毛的尾巴来,黄白相间,俨然是沈渊熟悉至极的那一条。
只是这猫尾巴上不知为何少了一圈毛,显得远不如往日那般蓬松神气。
沈渊沿着尾巴找到了自家胖猫,却发现一个面生的黑衣青年也坐在树上,还用手心小心的摩挲着猫头。
“虎圣人”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嘴里还衔着半条银鱼,惬意的用满脸的滚肉享受着绝顶舒适的按摩。
看到枝叶间露出了沈渊来,它眯了眯眼睛,娇声娇气的“喵”了一声,声如洪钟。球一般的身子向下一扑,沈渊将内力凝在掌上接住它,接住后嫌弃的向地上一扔。
虎圣人懊恼的呲了呲牙,将试图跟愚蠢的人类分享的银鱼向地上一啐,扭着胖屁股跳到树荫之中,耳朵已经悠然飞了起来。
青年也顺势从树上下来,半跪在地上接受沈渊的审视。
沈渊的目光水一般滑过他锻炼得宜的肩膀和手臂,此人生的极高,只有一张脸略带些稚气,同沈渊相比更是显得高大强壮。
此刻青年似乎知道自己的身板会惹恼了眼前的大人,便微微的佝偻起来。
“…你是谁?”虎圣人虽然看起来憨态可爱,却有着族亲所有的缺点总和,譬如记仇小气挑食懒惰没耐心等等,怎么会独独与这个人亲近。
青年颤了颤,浅棕色的眸子深处似是闪过一丝委屈:“属下鸿鸣。”
鸿鸣……“鸿鸣”乃龙鳞卫之首,他如何会不认得。
这不是鸿鸣。沈渊的眼神幽暗,正要将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擒获,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是他。那个……狗蛋、不……狗子……什么来着。沈渊皱了皱眉,不想让这些糟糕的名字在脑中徘徊了,既然身份明了,他还有话要问。
“既然你为下一任鸿鸣,为何还未去赴任?”他记得,“鸿鸣”已经换过数代,这个备选还无事人一般立在这里,甚至有闲暇玩他的猫。
鸿鸣抖了抖,本就不太标准的半跪礼几乎要被抖散了。
他羞愧至极道:“属下无能!……天资所限,学艺不精,如今仍是替席之位,实在愧对大人栽培之恩!”他说完,便深深躬下脊背,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
但对方久久都未有回音。
鸿鸣不敢起身,只得继续狼狈的跪着,斑驳的树影落在他刚刚长成的肩背之上。
“你。如何笼络的虎……那只猫。”沈渊幽黑的眼睛落到地面之上,绕过了大汗淋漓的鸿鸣,同一双绿莹莹的猫眼睛对视。
青年讶然的飞快抬了一下头,这才发现他从未敢正视过的人有一双漫不经心又漆黑漂亮的眼睛。
虎圣人比往日都要柔顺,一身油亮的皮子更显得水滑,他随意地用爪子洗了洗脸,悍然无畏地滚到了最近的树荫中,摊了一地的棉白色肚皮。
鸿鸣想了一会,觉得“笼络”似乎也没有给自己定罪的意思,才一点一点的说了:“属下今日不过见他第一面,因为没有任务,所以暂代了府内巡逻。属下路过紫藤阁时听到了几声声响,便见这猫,这位,嗯……大人……正守在水池边捞鱼。”鸿鸣艰难地顿了顿,似乎觉察出某种不详的气息,“水深池广,外面还设有一道水槽,属下见他十分为难,便帮他……”
“紫藤阁?水池?”虎圣人见沈渊脸色变了变,兴奋的喵呜了一声,噗的吐出一只小兽来,那小怪物圆胖无毛,有尾无足,气息奄奄,正是本应在水池中悠哉畅游的“水兔”。
鸿鸣见到这情景,也明白自己似是闯了大祸,放了一只恶鬼入池杀生。
望见半死不活的水兔,沈渊连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水兔极为珍贵,又在水中全然透明,鸿鸣未曾想到那无人居住的小院养了这般珍兽,一时间心中又惊又惧,冷汗如浆,双膝跪地。
“属下铸下大错!请家主责罚!”
沈渊摊开手心,仔细查看水兔的体征,烦躁的杀手正暴躁地甩动着长尾,贴手贴尾地挨蹭着帮凶。
“…………罢了。”还有些用的人,“日后你便去侍候虎圣人。”
“是。”
沈渊将水兔掬在手中,轻轻湃在水中静养了一会儿,才唤来自知大祸临头的紫藤阁管事。
“所有守卫,饲者,以及他,”沈渊将已经活转过来的水兔放入侍女捧来的翠瓷荷叶碗中,口气隐含怒意:“加罪一等,罚钱三月,各领二十鞭。”受罚的人无一不面色发白,鸿鸣同众人一道跪地,心中并不太过慌张。
二十鞭,对于普通人来说或是一场不小的皮肉之苦,对他却不过是小刑罢了;月钱对他这种光棍青年也无甚重要。
鸿鸣战战兢兢地同众人一同谢过“恩赐”,虎圣人已经在拿爪子勾他的衣摆,麻制的衣料几乎要被扯开线。
他轻轻抚摸这只傲慢而暴躁的肥猫的皮毛,令他舒服的呼呼叹气。沈渊意味不明的看他将虎圣人伺候的舒适,轻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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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笨手笨脚的男人,怎么懂得照顾小主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