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问轩大致说了方才看到的鬼雾涧相关种种,由于那个蓝衣女孩的牵涉太乱,敬岚干脆直接没有提及。
林问轩之前说到他看到的鬼雾涧时,就没有提及这些,敬岚想,幻象由心生,那个蓝衣女孩和他自己、和巫蕈儿、和迄今为止他所经历的一切,牵扯太深。
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考虑,或是他自己的意愿斟酌,他都不想向陌生人透露这些事情。
但虽然不提蓝衣女孩以及与她相关,那个脸上有伤的女人还是必须要说的,从她整个人的言行举止而来,敬岚莫名地觉得她和鬼雾涧有什么非常紧密的联系。
换句话说,她与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过融洽了。
敬岚相信,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存在的人,那必定就在鬼雾涧之中!
因此,就算她很可能和蓝衣女孩有着某种未可知的联系,敬岚也仍然将这个人的出现告诉了林问轩,只是省去了蓝衣女孩相关的部分。
就算此前鬼雾涧在他的印象中就是遥不可及的传闻,可此时此刻,他已经半主动半被动地置身在传说内容影响的范围。
虽然他还不知道秦笑渊当初在这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他却隐隐有所感,鬼雾涧一行的凶险,绝对不会亚于当初浩海域古洲岛!!
……
……
“当时敌袭范围很广,像是有诸多人眼不可观之邪祟,敬岚公子你在帐中一剑退敌,在下实是感谢……”
听林问轩才开口话题就要往长篇大论方向跑偏,敬岚赶紧开口主导:“你不用描述我怎么退敌的,到这里我都还记得,重点是之后,之后我干了什么?”
他的记忆是从天梵正劈无形之物的一刻,开始出现断层。
然而林问轩却认定他退敌,也就是说,在他被那东西袭击的一刻,那东西消失了……
不自觉想起当初脑袋里的墨斗鱼,敬岚后背有些发毛,但念力也确实没有给出任何反馈,只能心下暗道如果再见到巫蕈儿,说什么也要让她看看。
“之后,之后……”
林问轩稍稍沉吟了一刻,目光有些异样看着敬岚,却迟迟没有开口。
被他那低着头翻着眼的怂兮兮的眼神瞧着,敬岚眉头抽了抽,觉得这场面像极了在北寒山他用步竹的匕首杀了六个囚卒之后,其他人看他的眼神。
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敬岚只能扶额道:“别看了,你说吧,我受得了……”
林问轩收回了视线,眼神却没有多少改变,又悄悄翻着眼看了敬岚半天,才犹豫道:“公子你…你忽然说要往鬼雾涧所向,继续行走才得安然……”
“什么?!”
即便再有心理准备,听到林问轩所述,敬岚仍是难以接受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我说要继续往鬼雾涧走才安全?!”
且不说他此前基本除了流言外,对鬼雾涧一无所知,最重要的是从逻辑上来说,怎么听这话都是胡说八道好吗?!
往鬼雾涧走安全?和林问轩算得鬼雾涧大吉大利有什么本质区别??
敬岚不自觉脸色微变打量了四周一圈,嘴角抽搐望着林问轩:“所以你们都信了?”
林问轩侧眼瞧着敬岚,用纸扇敲了敲掌心才开口:“当然是不信的,可情势却容不得在下质疑。”
“出帐时绝异天宫队伍已被冲散,一片混乱中在下手无寸铁实在自身难保,也只能依公子入林。”
林问轩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接着道:“未曾想在林中行走一段后,竟遇见了和大部队分散开的陶姑娘与刘玄士,以及他们身边几名侍卫。”
敬岚一怔:“不是往鬼雾涧的方向走吗?他们怎么也在树林里?”
似乎想起刚刚刘鲁囹的话,林问轩脑袋又垂了下去,纸扇轻抵在眉心,沉吟片刻才道:“刘玄士向在下,切实印证了敬岚公子的话……”
说到这里顿了顿,林问轩忽然侧身向敬岚抱拳道:“敬岚公子,容在下致歉,是在下才疏学浅,还百般质疑公子的判断,实是……”
“你等等等等!话还没说清呢,别张口闭口就道歉!”敬岚脑袋里还转不过弯来,就听他开始自我反省低头道歉,头马上就大了起来,赶紧将之打断:“那话不是扯淡吗?!他怎么还印证了??”
林问轩有些尴尬地收了手,摩挲着手中纸扇开口道:“刘玄士占测,此邪祟之根源,在葬棺门方向,由葬棺门的渊源典故来看,世上绝无怨魂恶鬼愿近冥道……”
葬棺门……
敬岚嘴角顿时忍不住抽了抽,望着林问轩开口道:“你说的是,我不小心毁了的……那个?”
“确是那座。”林问轩不安地蹙起眉头,忽然摇头:“但公子不可将错责归于己身,如若当真是那般情况,那必为蓄谋。”
听得林问轩在这种怎么看都很不正常的局面下,反而改口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人为,而并非归咎于鬼神。
敬岚都被这话题跨度给转懵了,心下暗道这人的逻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总和别人反着来才高兴?
虽然刚刚一路都顺着他的话题在思考,但饶是以敬岚的耐心,这情况下,也实在忍不住诧异开口:“你之前不是说这是邪祟?还不让唐非尘接着说?”
林问轩明显一愣,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顿时变了脸色,急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敬岚公子,莫不是至此,你都还未相信在下所言邪祟作乱一事?”
敬岚也着实被他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吓了一跳,完全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半晌,思维才总算是在这看起来简直莫名其妙的对话里,找到了核心问题——林问轩认为他相信是邪祟把他塞进的棺材?
所以说,从说明情况开始分析局势到现在,他们两人几乎就是在鸡同鸭讲!
敬岚忍不住嘴角抽搐,虽然他不像唐非尘那样对鬼神之说尽数一棍子打死,甚至从无尘寺下山一路到这里,他可以说是没什么不敢信的。
而且到此为止发生的种种,加上刘鲁囹都发话,他也确实认可他刚刚是被某种所谓的“邪祟”袭击了。
但林问轩说得却是在遭遇敌袭之前,那陶晴诊断过是受瘴气影响的情况,以及没有意识的他被悄无声息转移到葬棺门中这件事情,是邪祟干的??
判断在常识所指的绝然否定,和超出常识的倏然肯定之间不停打转。
望着林问轩急得有些发红的脸色,不知为何,敬岚心里竟又涌现出了那种莫名地熟悉和亲切感。
唐非尘没有,陶晴没有,刘鲁囹更没有,仅仅是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白衣书生,给了敬岚这样的感觉。
他从下山就是混在江湖人中,几乎从未与林问轩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而林问轩本人又是个真的很难沟通的神棍,别说他头疼,唐非尘这些常年在绝异天宫混的老油条,可都头疼的不行!
以至于和林问轩说话的时候,敬岚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话题起头,相比起他来,敬岚甚至觉得唐非尘都远比他好说话得多!
敬岚实在想不通,究竟为什么这个和他三观都不太合的人,会给他这样的感觉。
但生来就伴随他的念力,却还是给他留下了在理智分析旁边,给感觉留出很大一片位置的习惯。
敬岚思考了片刻,终是缓缓看向林问轩,认真开口道:“问轩兄,我也为我的质疑道歉,可我不像唐兄或者庄大人一样认识你已经不短的时间。”
“我们相识的时日,不算我没有意识,总和恐怕才一日不到。”敬岚顿了顿,微微凝眸:“唐兄与刘玄士是什么态度你也清楚,鉴于河陆居种种,我认可你,但你不能只给我一个结论就要我去相信,我需要,一个有说服力的明述。”
林问轩一顿,似是也明白过来,赶紧放松下紧握着纸扇的五指,迟疑了一刻,垂眼轻声道:“抱歉,是在下心急了……”
敬岚自然不敢把话题交给这个逻辑一片混乱的人主导,马上接着开口道:“现在没有时间闲谈,我最主要要知道的问题有三个,列举一下……”
“第一个,你对当下的情况,究竟是如何考量?”
“第二个,我们目前对鬼雾涧了解些什么,现在这种情况,又算是绝异天宫准备中什么程度的险情?”
“第三个,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九还天……”
秦笑渊现在行踪不明,从她留下的信件来看,这趟鬼雾涧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须要进了。
那当下该做的,就不是去纠结林问轩说错什么又做错什么,虽然身在绝异天宫的队伍里,但看到庄颂的那一刻,敬岚心里就莫名地没底。
无论是和陶晴的谈话,还是和唐非尘至此的交流来说,敬岚隐隐觉得此行他能依靠的,恐怕只有自己。
他必须要清楚,当下的所有情况,乃至于一切,他所能借用的资源。
此外,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敬岚不得不承认,对于林问轩口中的九还天,他确实动心。
如果九还天真的存在,如果他真的能到达这个地方,那是不是意味着,赤风沙域的真相,也将就此揭开它在六域无数人的困扰里,裹缚整整八年的面纱……
三项问题全数列举出口,敬岚压下心里的澎湃收回思绪,不料却忽然看到林问轩似是矛盾之极的目光。
只见他犹豫着微微张口,似是极想说什么,握着纸扇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林问轩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骤然紧紧盯着敬岚:“此话公子也许不愿相信,可与公子详论此三问前,应当告知公子……”
“在下觉得,绝异天宫此次入涧,其目的恐怕并非斩妖诛邪,而是寻找掌生死轮换分阴阳二界的渡口——往生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