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楼家?
东郭从露茅塞顿开。
富贵。
这两个字是世间大多人毕生追求的东西,为求富贵,夫妻分离,兄弟阋墙,父子反目,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戏码,不足为奇。
当然,天底下也有那么一种人,并不这么认为。
有语云: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说得就是这类人,古有陶潜不为五斗米折腰,更有唐才子桃花诗明志,而亚圣则云:富贵不能屈。
因此这“富贵”二字纵是被天下人追逐,却也被圣人所不耻。所以,历朝历代皆有不为其诱惑的名人贤士,这,也不足为奇。
可是,当今天底下,却出现了这么一个怪人。
这人先是鄙夷富贵如尘土,抛弃富可敌国的家业浪迹天涯,气得八旬老父卧床不起。而某年某月某一天,这位又突然浪子回头又突然“痛改前非”,不仅继承了可观的家业,更是发奋图强,誓要光宗耀祖。而后更是由之前的性子来了个大颠覆,由原来的大把挥霍变得铁公鸡般一毛不拔,完全恢复了商人本色。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他这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正当江湖上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茶余饭后的新话题,这人又做了件惊天动地气死老爹的事。
他竟然要分出自己的一半家业,送给一个女子。
有道美人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商人也不例外。只是,那女子并非什么艳名远播的倾国红颜,更非什么仗剑江湖的快意侠士,当然,她也不是什么论剑大会上出尽风头的天玄武尊,尊者已经够累了,不能也不想再抢这个风头。
甚至,那女子连名字都没有,世人只称她为“七姑娘”。
“七姑娘”无家无势,只有一座小小的“七茶楼“,究竟她有哪点魅力吸引那一毛不拔的富家子愿意为她倾家荡产?
而更为让人惊讶得还在后边
那半个家业这样的大礼,竟然被拒绝了。或者说不仅仅被拒绝,礼单还被七姑娘撕成碎片洒在了大门口。
看来,众人所追逐的“富贵”二字,在这二人眼中是什么也不值了。只不知道那被拒之人的下一步,又要如何表示……
……``
……~~~~
“孽子!我楼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混帐东西!”
松园里传来老爷子中气十三足的咆哮,中间自然夹杂着女眷们的劝抚。
园子门口伸出一只“昂贵”的脚——昂贵的自然上他脚上那只金线描钩做工精细的靴子。
脚的主人在听到这声“狮子吼”后,顿了一下,然后稳稳地收回脚,转身,预备离去。
却发现领子被什么东西钩住。
一回头,看见某奶妈一张原本和蔼可亲的脸此时皱巴巴地哭丧着,一根手指钩住他的衣领:“我的好少爷,这时候跑路太不讲道义了吧?”少爷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那眉毛一挑想得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想跑?
门都没有!
一身华服的年轻公子赔笑着回过头,头顶羽冠上的一颗明珠被阳光晃得熠熠生辉:“奶妈,给条活路吧,我爹会打死我的。”
开玩笑,他这个时候进去松园,不是自投罗网吗?这会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恐怕会跳起来把他嚼得骨头渣都不剩。
奶妈尽可能慈祥地说:“少爷,老爷他上了年纪的人,没那么大的力气,再说你也是楼家的独子,不会闹出人命哒!放心,奶妈保证!”保证顶多罚你跪祖祠跪到半死而已。
楼大少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谢谢奶妈,还是奶妈对我好。”
“那是,奶妈不疼你疼谁啊,来来,快进去进去。好好让老爷骂两句,别还嘴就是。”说着,奶妈拉起楼大少的手就往院子里拖。
“等等等……”后者连忙阻止。
“还有什么事?”奶妈人老心不老,一对招子滴溜溜地精得很,看得楼大少头皮发麻。
“这个……这个其实……其实就是……”
“废话少说,快点给我谢罪去!”奶妈手上一使力,仗着身躯肥硕,一下子把楼家年轻的家主拉进了园子里。
“奶妈快看!那树上有只猪!”
“什……哎!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只见附近哪还有什么华衣公子,只有一只穿戴得体的逃命猴子。
“奶妈,等老爹消了气我再去,我一定去,我发誓,我丰之康在此立誓……回见……”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地绕过假山。
废话,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四下无人,丰之康鬼鬼祟祟地推开房门,快速闪入。
一进屋,他松了口气。
全天下人都以为他会逃到外面去避难,定然不会想到他此时竟躲在家里。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人心捏算得如此准确,他果然是绝世聪明哈!
丰之康喜形于色,大摇大摆地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刚才只萧着逃命,连口水都没工夫喝,还好还好……哎?
楼大少摸了摸温着的茶杯,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茶水竟然还是热的……怎么会?难道?
“少爷好。”
“啊!”
楼大少一个机灵蹦了起来。
丰之康大怒!
是谁?啊?刚才是谁说什么四下无人,这这……这屋里的难道是鬼吗?
“是谁……让你进来的?”原本的咆哮在意识到自己“见不得人”的处境后利马压低了声音,声音一小,气焰也顿时小了不少。
“少爷?”对方似乎对他的举止颇为不满。
他好心给他倒上热茶,他发什么脾气?怪人!
丰之康再次确定四下无……无其他人后,才打量起来眼前之人——别说,还真是个“小鬼”。
桌边站着一个下人打扮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灵动中怀着戒备,举手投足中带一分霸气,不似小厮倒似哪户富贵人家的子弟。
见是个孩子,丰之康更不好发脾气,只压低了声音道:“说,哪来的?”
少年皱眉:“管家让我来打扫。”
“以前负责我起居的梅儿呢?”
“梅儿姐姐告假回家照顾生病的弟弟。”
丰之康点头,原来是这样,吓了他一跳,以为自己又让老爹的奸细给抓个正着。
既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就好,丰之康放松地坐回椅子,随口问道:“小弟弟几岁了?”
“谁?”
“废话,当然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