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祺安无懈可击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半年来改变的很多事,他已不是那个萧琴认识的祺安了,他长大了,成熟了。萧琴不知该是高兴还是悲哀。
进了大厅才发现爹爹母亲他们早已落座,萧琴和祺安地位悬殊自然不能坐一起,刚想往母亲那边走,祺安拉着萧琴的手就是不放。
“放开!”萧琴低沉说道。他淡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走到萧琴爹爹身边,作揖道:“萧将军,我与萧琴姐姐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要说,不知可否让姐姐与我同坐?”
他的语气谦和有礼,看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对长辈尊从有佳。爹爹惶恐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倒是母亲眼中掠过一丝惊疑,但也不能说些什么。
萧琴便无奈地跟着六皇子到了上座。
坐定之后,萧琴又向前望了望,剩下的五位皇子都已到齐,萧琴是叫不上名字。主位上的公孙顷还未到。萧琴百无聊赖,望着桌前晶莹剔透的葡萄,忍不住吃了起来。萧琴的眼瞥了一圈,也不见褚映城。
祺安和四皇子聊着,四皇子名祈愿,现年十五,英气勃发,俊朗挺拔。看着样子倒像是极易相处的人,头一次和这么多皇族贵戚坐在一起,难免有些紧张。那祈愿似是觉察萧琴的目光,偏过头对萧琴展颜一笑,那笑容干净的不惨杂质,萧琴对他的好感更甚。
可紧接而来的祺安的眼让萧琴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在一个小屁孩面前如此胆颤。
突然大堂内的声音低了下去,悠悠的笛声响起,琴声如流水一般荡漾开来,萧琴向门口望去,公孙顷一身火红的衣裳,伴着美妙的乐声,徐徐走了进来。半年不见,他似是更美了几分。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一身衣裳的原因,只觉得他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配上艳丽妖娆的薄唇,天下第一美人绝不是浪得虚名。
萧琴不由得看痴了,直到他走上了主座,萧琴才发现原来他身后一直都跟着一个同样穿红衣的女子。
望着那女子端坐在他身边,萧琴心中像是结了冰一般。
“那可是王爷夫人?”萧琴心灰意冷,有气无力的问。
祺安鄙夷的忘了萧琴一眼道:“这半在府里难道是憋傻了不成?这是定安国的抚月公主,今日不但是皇叔的寿宴,还是定亲宴。”
定亲?萧琴的脑子翁的一声,周围的谈笑和乐声仿佛都统统不存在了,如同五雷轰的话,那抚月公主与萧琴同年,也正是十六岁的绝美年华,千里迢迢嫁来此地。
萧琴呆呆的望着公孙顷不带丝毫表情的脸,想站起来直接冲过去。猛地一只有力的臂膀扳过萧琴的肩,生生将萧琴压了下来。
萧琴回过头,正好对上祺安锐利的目光,让萧琴躁动的心顿时平复下来。
“他也是要成亲的人了。”萧琴喃喃道仰头喝尽了杯子里的酒,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流下,萧琴感觉不到丝毫的酒香,只有无尽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
祺安一把夺过萧琴手中的杯子,拉住萧琴的手,他霸道的声音传入耳际:“你冷静一点。”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关切,手心的温度深入骨髓,萧琴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便真的镇定下来。
公孙顷似是没有注意到萧琴的存在,也是身边有美人相伴自然不会记得萧琴这个野丫头。
萧琴端着杯子,望着眼前缭乱纷繁的舞蹈,心生疲倦。想要早些离席,却突然看见一抹淡青色的影子,褚映城斜倚在柱子上,手执酒盏正与萧言文说着话。萧琴刚要起身过去,却突然被祺安拉住了。萧琴有些不悦,回头道:“你又要做什么?”
他斜了萧琴一眼道:“我同你一起过去。”
萧琴点点头,这孩子何时变得这般粘人,萧琴去哪他便要去哪。跟映城话没说几句就被他拖回了位子上。萧琴无奈地叹气,总觉得这次宴会不该来。
歌舞退下,不由得有些冷场,萧琴自顾自的喝着酒,吃着饭,对周围不闻不问。
直到有人拍了拍萧琴的肩膀,萧琴才回过神来。一个身穿浅蓝色袍子的公子正拱手站在萧琴面前,眉眼盈盈,萧琴总觉他熟悉的不得了,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是谁。
“在下颜泰初,不知姑娘是否记得。”那温文尔雅的风度,让萧琴猛地想起来,在两年前天香如意楼一聚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真是难得他还记得萧琴。
萧琴忙笑着起了身,拿过酒盏道:“怎么会不记得,我敬颜大哥。”
萧琴先干为敬,他见萧琴如此,先是一愣,随即仰头也饮下一杯。顺势拉着萧琴坐在了一旁。公孙祺安已经被轮番拉过去敬酒了,根本没工夫管萧琴。
“萧琴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
萧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知颜大哥如今在何处任职啊?”
他脸上带着惭愧,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在翰林院当一个闲差,不像言文那般风光无限啊。”
记得那年见他,依旧是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短短两年皆是沉稳冷静,成熟有佳。当年他们一群谈天说地,心比天高的少年公子,如今也都娶妻生子,入朝为官。现在见了面皆是礼数周全,不似当年那般亲近无间。
“京城中的风云人物唯有映城了。”
什么意思?难道说褚映城至今还是闲散贵人一枚么?
“褚丞相早就有意让映城考取功名,也就他的脾气倔,撑了十八年,看如今也不行了。”颜泰初又喝了杯酒,脸颊上已带了红晕,“据说映城已向镇北将军府家的三小姐提了亲,日子都定下来了。”
萧琴一听,拿着酒杯的手一抖,原本要送入口中的酒尽数洒在桌子上。
看来这两年萧琴确实错过了很多,萧琴有些泄气的将杯子撇在桌上。双手交叠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大哥已经娶亲了吧。”
他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想娶,可人家未必同意。”
“颜大哥这般俊秀潇洒,怎么会不同意。”
他明亮的眼闪了闪,只笑不语。萧琴拿起酒杯欲要敬他,突然手中一空,怒气冲冲的转头看去,祺安阴晦的脸正对着萧琴。
这孩子怎么回事,整个宴会上一直给萧琴找事!萧琴伸手去抢他手里的杯子,他侧身一躲正巧拉着萧琴的手。
“你醉了!”
“我没有!”一股委屈流进萧琴心里,眼睛酸涩的难受,嗓子也疼得厉害。颜泰初忙过来一只手取过杯子,一只手搭住祺安抓着萧琴不放的那只手上。
“琴儿确实醉了,倒是秋远的错,秋远自罚一杯。”他斟满了杯子,一饮而尽。
祺安看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放开了萧琴的手。随后秋远与萧琴又聊了几句,便被同僚们拉走了。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萧琴以为出了什么事,只见那身披红衣的定安国公主正携着裙裾缓缓走下高台,猛地周围乐声四起。她一个轻跃便到了大厅中央,原来是要献舞了。
她身姿婀娜有致,声音甜美:“抚月不才,自小学舞,今日献丑,希望各位大人不要怪罪。”
眼波流转,带起一阵风尘。在场的每一个男人没有不看她的,萧琴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抛向坐在正座上的公孙顷身上。他似是察觉到萧琴的目光,猛的转过头望萧琴,眼中一片波澜不惊。却让萧琴心跳加速,不能自己。忙收回目光,继续看舞。
抚月公主身材娇小可人,舞步轻盈,如蝶如梦,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她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公孙顷能娶到她也算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曲终了,抚月公主鞠躬答谢后却并未离开,依旧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
难道还要再舞上一曲?萧琴正在纳闷,却见那公主转过了身子,正好望着萧琴。萧琴心里陡然一惊,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冲着萧琴的方向行了个礼道:“早就听闻萧二小姐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琴师,想必二小姐的琴技也是超乎常人。抚月斗胆请二小姐献上一曲。”
话音刚落,只见三道影子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一个是萧言文,一个是褚映城,还有一个居然是公孙顷。
萧琴欲哭无泪,这不是明摆着找茬么。让萧琴弹琴还不如让萧琴去弹棉花。祺安暗中按住萧琴的手道:“你别说话,交给我来。”
他身子刚离开座位,只听得一声柔柔的话语从对面飘来。萧琴诧异的抬起头,一袭粉蓝纱衣的蔚婉静静地站在众人中央,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头乌发散落下来如同上好的锦缎。萧琴屏住了呼吸,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萧琴从未意识到她已经变得如此美丽。
“公主殿下莫要怪罪,姐姐她今日身子不适,无法为大家演奏。恰巧我也略懂些音律,不如由萧琴替代姐姐为大家弹上一曲如何?”
那抚月公主眉眼流转,踌躇起来。萧琴想她并未想到居然有人肯为她出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萧琴轻轻抚开祺安的手,轻叹一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