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酸刻薄的语气,对唐韵是毫不客气。
一旁的佣人看着都觉得尴尬,江母挽着江酒丞的手臂,旁若无人地将他拉走,唐韵则像是一个小媳妇一般,悻悻地跟在身后。
“我和我儿子聊天,难不成唐小姐也要听吗?”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江母停下脚步,语气冰冷,不让人靠近,唐韵也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呆着。
她眉眼有些落寞,但在江酒丞的视线扫过来时,马上恢复了笑意:“阿九,我先回房休息,你好好陪阿姨吧。”
“这话需要你说,我儿子当然是陪我。”
唐韵只要说一句,江母就会反驳。
小小的身子推着比她大一倍的轮椅,看得人有些心酸。
“妈,她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人家也有爸妈疼爱的。”江酒丞心里对唐韵的愧疚不断放大。
江母冷眼收回视线:“再是如此,她可以回家去享受呀,没要她在我江家受罪。”
唐韵还未走远,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她不过是个残疾人,配不上你的。”
滚动的轮椅缓慢停下,唐韵阴郁地看向身后的两人。
房间里。
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渣,桌上的物品一一东倒西歪地在地上陈列。
唐韵疯狂似的寻找着发泄的工具。
不配?她不配?
当年自己还完好的时候,江母对自己的态度那么温柔和蔼。
如今就因为废了两条腿,就配不上她儿子了。
凭什么?!
她无声地宣泄自己的情绪,恨不得将整个屋子都拆掉来泄气!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江酒丞一直陪在江母身边,一起看着照片怀念以前的时光,江母的脸总算是柔和下来,床头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在江母的脸上,将皱纹变得更加明显。
那一刻,江酒丞的心也软了。
不知道再过几年,或许母亲也会离开他。
江母拉着江酒丞的手:“原先我觉得有个妹妹在你身边就不会孤单,可现如今的状况......”
情绪的哽咽让江母无法出声,只能紧紧地攥着江酒丞。
她抬手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胸口:“你不能总是一个人,孩子。”
长久的寂寞让江酒丞完全丧失了青年应该有的活力和热情,江母伸手抚摸那张与江媛像极了的侧脸:“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能够长久陪伴你左右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好。”没有多余的废话,江酒丞的心里只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那个从未消失过的人。
哭累了,江母抱着相册沉沉睡去。
江酒丞轻轻带上门,脚步轻缓。
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盯着唐韵的房门发呆。
想到刚才母亲的话,江酒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敲了两下房门,却无人回应。
正打算放弃,却听见里面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江酒丞再敲了两下,门竟然没有关。
他透过门缝望过去,满地都是垃圾。
唐韵坐在地毯的中间,轮椅也倒在地上。
低垂着头的唐韵的啜泣声随着江酒丞的靠近越来越清晰。
“唐韵。”
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强行拽了回来:“别过来!”
唐韵突然变得慌张,双手在脸上胡乱抹干泪痕。
或许是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双腿没有知觉,一次次地重重被摔在地上。
“我扶你吧。”
“别过来!我求你了!”撕心裂肺的呼喊止住江酒丞的脚步。
她的慌乱无处遁藏,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扶着床边撑着身子坐在床上,下肢的瘫软无力让她不得不靠着床头才能勉强坐起来。
整个过程中,唐韵都未曾抬眸看过江酒丞,她将自己的脸整个都埋藏在发丝里。
裙子被磨蹭着挂在小腿以上,唐韵红着脸拉扯了几下,却因为腿脚不方便,看起来更加别扭。
江酒丞叹息着上前去帮她整理。
双手在触摸到双腿上大大小小的瘢痕时,他觉得手心一阵滚烫。
唐韵瘪嘴伸手盖住自己腿上的伤:“不用了。”
“这是怎么弄的?”伤痕看起来并不规则,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造成的,不像是人为形成的。
江酒丞不敢相信,唐韵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腿像这个样子。
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了,才瘫痪的时候,我接受不了,总是强迫自己能够站起来,能够......”心中的委屈如泉水般滔滔不绝地涌现。
她给江酒丞细数那些痕迹的由来,每一个都是她心头上的刺。
“但是没关系的,我现在都好起来了,我甚至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唐韵不喜欢看到江酒丞皱眉的样子,说着好听的话宽慰她。
“可是你也没办法再穿短裙了。”江酒丞为她盖上被子,挡住那些伤,“这些伤我会帮你去除掉的,你的腿我也会找最好的医生,好好休息吧,别的不要多想。”
如此温柔的语气,是江酒丞对别人都未曾有过的。
关上的房门背后,是唐韵得逞的笑。
她的阿九还是和以前一样,会疼爱自己,爱惜自己。
那份温柔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她的阿九一点都没变。
若是瘫痪一辈子就能够换来阿九的心,一点点的讥讽又算得了什么。
江酒丞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约好了医生。
他特意推掉了公司的会议,陪着唐韵一起去医院。
“这样是不是太耽误你了?”唐韵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自己去其实也可以的,还有司机陪着我呢。”
“没事。”江酒丞的注意力都在电脑文件上,唐韵识时务地再没有多嘴。
去医院的路并不远,听说是特意请了全国都享负盛名的外科医生专门请过来会诊的。
唐韵的心理美滋滋的,尽管检查会让她吃点小苦头,可只要是能够和江酒丞单独相处,就胜过其他无数。
她的手搭在江酒丞的手臂上,被对方一把抱起来放在一旁的轮椅上,唐韵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自己的鼻尖划过,立刻害羞得低下了头。
“江总,医生已经在等您了。”
“居然是你?”